「这个宁知然,叫了我们来,就这么走了,真是的。
」经纪人抱怨着。
林幕夕却笑了,脸颊上的泪晶莹剔透,钻石一般闪亮,「我的心,找回来了。
我又有心了。
」经纪人被他说的一头雾水,拉着他上车,「走了,还看什么啊,越来越搞不懂你。
」林幕夕一把抢过车钥匙,「你自己回去,我有事。
」说罢,尘土飞扬,车子飞速的驶出去。
「医生,快点来看看她!」「放在床上吧。
」小护士有些不悦,这里毕竟是医院,大吵大闹的总归是不好。
宁知然将向晚放下,她素白的脸上还挂着泪痕,让人看了就心疼。
医生这才过来,诊断了一番,然后说:「没什么事,就是感冒了,有点发烧,挂水吧。
」护士过来给扎针,小小的细细的针头,扎进她的皮肤里,输液管滴答滴答的流着。
宁知然一直握着她的手,这会儿手心都是汗了。
小护士笑了笑说:「女朋友啊,看你急成那个样子。
没事的,挂了水就会好的。
」宁知然哪听得进去,他就看见向晚皱着眉头,一直哭了,这会儿心都乱了。
向晚虽然昏睡着,可是眼泪,就好似流不完一样,双目紧闭着都在哭。
宁知然看着着急,用纸巾给她擦眼泪,可是你擦了这边,那边又流淌下来。
向晚的神情,貌似很痛苦,好像是被梦魔着了一样,宁知然试图叫醒她,可是她依然闭着眼泪流泪。
他急得乱转,却无计可施。
只要去找医生来,不能就这么一直哭啊。
这一切林幕夕都看在眼里,躲在旁边,偷偷的看她,等宁知然离开了,他才出现。
坐在病床边上,轻轻的抓过她没有输液的那只手。
他突然就傻笑起来,「向晚,我终于抓到你的手了。
你怎么瘦成这样?为什么不爱惜自己呢?你不知道我会心痛的吗?你看你,都这么大人了,还是不懂得照顾自己。
」林幕夕修长的手指,轻柔的抚摸着她的脸,温热的手指肚,拂去了她脸上的泪痕。
「幕夕……」她的声音微不可闻,可是却震撼了他。
林幕夕眸中的眼泪,刷拉一下的倾泻出来,滴答滴答的滚落,然后摔碎了,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就知道,你记得我,我就知道,你和我想念你一样的想念我。
他低头去亲吻她的唇,细腻轻柔,如同羽毛一样。
「你在干什么?」突然的一声暴喝,打破了这纯真的美好。
宁知然愤怒的看着这个对向晚不规矩的男人,拳头攥的死死的。
只要稍有不慎,战争就会爆发。
走近了宁知然才发现,林幕夕的脸上竟然也有泪痕,他隐约觉得,向晚和他是认识的,而且关系非同一般,那么自己今天这样做,是不是错了?林幕夕擦了擦眼角的泪珠,看着宁知然,淡定自若,「宁先生,我和向晚早就认识,绝对比你们认识的要早。
这几年我一直在找她,终于让我找到了,我想我们不会再分开了。
」他的意思,再明了不过,他在宣告他对向晚的所有权。
本来他是不确定的,可是听到了她睡梦中的那声呢喃,他就决定,一定要让她回到自己的身边,现在的他已经有能力去保护她了。
宁知然迟疑了一下,然后道:「你们是?你是她的?」「我是她的……」「他是我的弟弟!」「向晚?」「向晚!」诧异的是宁知然,也有些欣喜她醒了。
震惊的是林幕夕,他怎么都没想到,她会这样的介绍自己。
向晚抬头看了看,还剩下半袋没有打完,犹豫了一下,还是拔掉了手背上的针头,药水滴答滴答的流着。
「你干什么?」林幕夕上前想要制止她,可惜已经晚了,愤怒的看着她的行为。
「我不想输液,我要回去。
」「不行!你能不能不任性?不知道自己在发烧吗?」「我就是要回去!我不要呆在这里!」「我说不行就不行!向晚,听话。
」他的声音突然软了下来,她魔咒一般无法言语。
护士重新给扎了针,固定好输液管。
他们之间太过熟稔,乃至宁知然根本就插不上话。
他彻底的就被忽视了,虽然她说,林幕夕是她的弟弟,可是宁知然却有种强烈的感觉,没有得到,就已经失去,苍白无力的挫败感油然而生。
向晚有些累了,她又是最没有耐性的,所以打点滴的这种事,对她来说,就是在催眠。
她试图去调快一点速度,却被林幕夕无情的打了手,「不许乱动!安分点知道吗?」「你又教训我!」「你错了我才说你的,你以为我没事做,喜欢找你茬啊!」向晚突然不说话了,这种感觉太过熟悉,很久很久以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就是如此,明明是她年龄稍长,可是他却总是来教训她。
长久的沉默,压抑的人都快要窒息。
似乎只听得到,滴答滴答的声音。
护士过来拔了针,本就不是大病,输了液也就差不多了,回去养着就是了。
向晚和他们并肩走着,医院的走廊似乎格外的长。
她犹豫了一下,刚要张嘴,林幕夕就抢着说:「宁先生辛苦你了,我送向晚回去吧。
」「不用了,幕夕你回去吧,宁知然送我就好。
」「我们多久没见了?让我送你吧。
」她拗不过林幕夕,宁知然又挫败的不好插话,最后向晚还是上了林幕夕的车。
十字路口,一辆车左转,一辆车右转。
多么八点档的情节,该来的躲不掉,不该来的,又要纠缠着。
就像一张网,勒的人透不过起来。
她没说去哪里,他也没问,就一直开,毫无目的的开着。
他开车的速度很快,飞驰在公路上,让人看着担忧,生怕哪下不好,这辆车就会飞出去。
长久的沉默,向晚扭过头去,看着车窗外面。
猝不及防,林幕夕猛然踩了刹车,若不是系了安全带,只怕两个人都已经飞出去了。
林幕夕突然解开安全带,然后翻身压了上去,用力的吻向向晚的唇。
她不躲也不闪,只是有些惊讶,他的唇,还是从前的温度,被他吻着的感觉,她几乎都要忘记了,可是此刻,她又想起,原来这种感觉,这样的深刻,即使时间很久了,被掩埋起来,也不会忘记,只需要一个触点,就会爆发出来。
他们几乎疯狂的拥吻,他吻着她,忘乎所以,抵死缠绵。
「向晚,你为什么要告诉别人,我是你的弟弟?」他抱着她,力度几乎是要将她捏碎。
「事实上,你就是我的弟弟。
」她淡定,甚至是冷漠的回答。
「我不是!我根本就不是你的弟弟,早在我被赶出那个家的时候,我就已经不是你的弟弟了!」「可是幕夕,你能否认吗?那是真实存在过的,我就是你的姐姐。
」「向晚,你为什么要这样?」他又去吻她的唇,轻声的呢喃。
她又何尝想要这样,就算是不顾道德伦理,就算抛弃一切,她也不能够回头,再跟他在一起了,如今的自己,怎么配的上光鲜的他?所以她推开他,可是他却不放,「向晚你不能这样!不要跟我讲什么伦理一说,我们不是早就说好了么,不管怎么样都要在一起的。
我们离开这里,去你想去的地方,一起生活,就算是不结婚也可以,我们一起生活!现在已经没有人能够阻止我们了,你为什么要一口咬定我是你弟弟?」可事实上,就是有个人能够阻止,他叫黎天戈,他是个恶魔,他是不会就这样放过自己的。
她镇定了一下,然后一字一句道:「林幕夕,我从来就没有爱过你,那些不过是年少时候的戏言而已,你也不要再当真了,现在我们都长大了,该忘记的,就都忘记吧。
」「你以为我会相信这些话吗?向晚,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永远都是我。
你在顾忌什么?」推开车门,才发觉,已经走到了海边了。
风从海面上吹来,竟然也是咸咸的味道,海水冲击过的沙滩,一走一个脚印,深深地。
向晚走在前面,林幕夕踩着她的脚印跟着。
从前也是这样,他们在海边散步,向晚每次都是光着脚走,鞋子拎在手上,怎么劝都不听,不管海水凉不凉,就是赤着脚,她喜欢这种被海水搔痒的感觉。
可是有一次她不小心被螃蟹夹了脚,疼得哇哇直哭,他怎么哄都没用,后来还是他答应帮她写一个月的作业,她才不哭了,转而就嘿嘿的笑了,林幕夕就觉得,自己被骗了,骗得还是知识产权,而且还是被一个很低级的骗子用很低级的手段给骗了。
再后来,向晚就再也不光着脚在沙滩上走了。
再后来,她就是一个人了,光着脚走,也不会有人管她了。
她忽然转过头对他笑,指着海面上的海浪说:「你看,无论多么巨大的海浪都是会沉寂下去的,会消失的无影无踪的。
」他隔着三步之遥看着她,忽然觉得不真切,她的笑容,总是让他觉得有一种莫名的悲伤。
他顿了顿,看了一眼海浪,然后说:「可是海浪自己是不会忘记的,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就算时间已经遥远,可是记忆还是存在,所以向晚,你不要跟我说什么你忘记我了,我就是相信鬼,也不相信你这句话。
」她并没有言语,牵着他的手,前行了几步,然后坐在沙滩上,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闭上双眸。
良久向晚突然开口,「幕夕,你有没有想过,其实我们不是真的相爱,只是在执着少年的一份莫名的情感。
年幼的你因为没有人疼爱,我疼爱你,所以你以为你爱我。
同样年幼的我,把对你的依赖,错位当成是一种爱。
」他看着她,忽然就笑了,只是这笑容,有些苍白,「向晚,你怎么说都好,我很清楚我们之间的事。
我说过,如果你不愿意结婚,那么我们就一辈子生活在一起,不管是什么名义,好吧,就用你所说的,我们是姐弟,那么你就不能再离开我。
姐。
」这一声姐,似乎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将自己的头靠在她的头上,依偎也是一种温暖。
盛夏就即将过去,热到定点,就是寒冷,模糊了记忆,蹉跎了年华,少年已经长大,他们最初见面的时候,似乎也是这样的盛夏吧,在秋天即将来临的时候。
向晚记得,那天和平常没什么不一样的,只是自己在家里玩洋娃娃的时候,不小心弄坏了娃娃的头,然后父亲就回来了,记忆中父亲是很少回家的。
父亲回来的那天带了两个人,一个女人,成熟妖娆,向晚一看就讨厌她,她记忆中的母亲都应该是慈祥的,就算是苍老,也总是温暖的,可是这个女人,除了谄媚的笑容,向晚看不出她还有别的什么。
父亲招手让她过去,她极不情愿,但还是不敢忤逆父亲。
父亲身材高大挺拔,一身军荣,英气逼人,他半蹲着身子,告诉自己的女儿,晚儿,这是你王阿姨。
纵使向晚年幼,也知道一些,这样的介绍算什么,那么从此以后这个女人就将取代她死去的妈妈,成为这里的女主人了?向晚执拗的不说话。
她的眼睛滴流滴流的转动,忽然就发现了,父亲的身后,还有一个漂亮的小男孩,比她刚刚弄坏的娃娃还要精致。
爸爸,他是谁?向晚来了兴致,拉着父亲的手。
然后父亲的脸色却沉了下来,他叫林幕夕,以后就住在咱们家里。
向晚没有注意到父亲情绪的变化,只是对那个小男孩感兴趣,走过去拉着他的手,对他微笑,你跟我妈妈一样的姓氏呢,我叫向晚,以后你要叫我姐姐。
林幕夕也咧开嘴对她笑,那个时候的林幕夕,还是第一次见到穿公主裙,漂亮的像是公主一样的女孩。
小的时候,女孩总是比男孩长的要快,所以那个时候向晚已经高出林幕夕半个头了,自然也就认定了,她是姐姐,他是弟弟。
事实上,确实如此,那一年,向晚十二岁,林幕夕十岁。
年幼的时候懂得多少呢,向晚或许就是因为那个娃娃,母亲生前买给她的唯一的一个娃娃,那个娃娃坏了,然后恰好长得像娃娃一样的林幕夕出现了,她就喜欢他了,然后对他好,没有理由的,没有动机的,就是单纯想喜欢他,想对他好。
而林幕夕,从小在贫民窟里长大,看过太多的冷眼,突然有个这么好看的女孩对他好,他也就自然而然的对她打开心扉。
他本来生活的地方确实很破,不足八平米的房子,每当刮风下雨,就摇摇欲坠,外面下大雨,屋里就会下小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