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版主网 > 藏经阁 > 丫头王妃 > 分卷阅读3
    想把沉灵给拉下山去。

    「别碰我!」沉灵往后急退,视宝庆如毒蛇猛兽般。

    「你怎幺了?灵儿妹妹。

    」他的手很脏吗?宝庆傻傻地望着自己落空的手掌。

    「对不起……宝庆哥哥……我不是故意的……」只是一瞬间,一股无法克制的、对男性的厌恶油然而生,沉灵低下头,对自己突如其来的反应感到羞愧。

    宝庆哥是为她好,她怎能恩将仇报呢?「没关系,我在前面带路。

    天色暗了,再不下山就糟了。

    」宝庆只当沉灵是女儿态。

    下山路遥,两人却是一路无话……思及昨天对宝庆的不敬与冷淡,沉灵不禁羞愧在心,连带也觉得对不住眼前的崔大娘。

    「话说我家那个二楞子一早还问起你呢。

    」崔大娘口中的二楞子指的自然是儿子宝庆。

    沈灵听得崔大娘的话,直以为崔大娘知道自己昨日对宝庆不敬之事,当场一阵羞愧,一个不留神,手中的漂亮花裙险些被水流给冲走,七手八脚好不容易才捞了回来。

    幸好!这可是大娘最爱的花裙。

    「灵儿……」崔大娘瞪大了眼睛,疑惑的道:「你怎幺啦?怎幺慌慌张张的?」「崔大娘,我没事。

    」闷头搓了两下花裙,沉灵又听见崔大娘开口——「宝庆等会儿要上山打柴,问你家里柴火够是不够,要不要添点?」原来是这事儿。

    沉灵松口气。

    宝庆哥果然大量,没跟她这个小女子一般见识。

    现下没了娘,要是宝庆哥和崔大娘也不理她的话……心思一转,沈灵眼眶儿又红了。

    「回头我和宝庆哥哥一块儿去。

    」头愈垂愈低,两滴清泪无声滚进了河水里。

    泪随春水向东流,带不走……几多愁。

    第二章山风轻拂,天色微凉,跪在林地上捆材薪的沉灵仍是忙出一头热汗。

    深入林间的宝庆歇了刀,扛起新砍的材薪大步踏回沈灵身边,说道:「灵儿妹妹,这种粗活儿让我来,你到树荫下吹吹风、看看花儿就行了。

    」「没关系,我做得来。

    」沉灵抬起衣袖抹了抹汗,又低下头卖力束薪。

    宝庆哥镇日帮着打柴已是天大恩情,她岂能傍在一旁纳凉吹风?眼见说她不动,宝庆无奈的摇摇头,返身入林。

    不待片刻,沉灵抬起头,已望不见宝庆的身影,倒是成堆的柴薪让她连忙加快了动作。

    材薪粗壮、束绳糙蛎,未进粒米的沉灵渐感不消。

    她微微歇手喘口气,遥望山头,想起娘亲,又是一阵悲从中来。

    低头咬牙,小手使劲儿勒紧材薪,脑中陡然响起母亲轻柔的歌声,低回婉转,如出谷之黄莺,如风间响铃。

    母亲声犹在耳,历历鲜明,沉灵不觉随之低吟起来,唱道:「南有乔木,不可休息;汉有游女,不可求思。

    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孰料歌声未歇,「咻」地一声,一支羽箭自林中射出,直往沉灵方向逼近,她呆怔,长箭倏地从她颈边飞过,劲厉的箭风扬起颊边青丝,她跌坐在地。

    急转回眸,但见箭头直没入一条大蛇头部,距她仅有几步之遥的大蛇痛苦的扭动着,身上的鳞光闪闪骇人,不消片刻便僵死在地上。

    要不是这支箭,现在倒在地上的只怕是她。

    望着插在蛇头上漂亮的羽箭,沈灵微张小嘴,又惊又惧。

    「你没事吧?」谁在说话?跪坐在林地上的沉灵回头,映入眼帘的是四只修长的马腿,她迷迷糊糊仰起脸,高壮的马身上坐着一名男子,那男人膀阔身壮,一身劲装,与骏马可谓相得益彰。

    莫名所以,就这仰头一眼,竟瞧红了她的脸。

    七手八脚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衣裙上的尘灰,沉灵低着头,再不敢往男子脸上瞧半分,目不转睛的瞪着马蹄子,声如蚊蚋道:「我没事。

    」男子闻言,翻身下马,站定在她面前,压低了嗓子说道:「我救了你的命,你打算怎幺谢我?」听不出男子话中浓浓的调情味儿,天真的沉灵直当他想索一笔救命钱。

    「我……」沉灵绞扭着布衣裙摆,结结巴巴地说:「我……你大可不必救我,我的命……根本一文不值。

    」「我不要你的钱。

    」听见她自伤自怜的话儿,男子忍不住攒起眉心。

    「我……没什幺可给的。

    」她所有的一切就是身上这件破衣裳,除此之外再没别的了。

    「你有,你身上有很多宝藏。

    」男子意有所指,沉声说道。

    宝藏?沉灵不解的抬起头,发现男子有一双狭长的眉眼,那细长好看的眼睛里好象藏了什幺东西,闪着如宝石的光亮。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男人,和爹和哥和宝庆哥都不一样。

    「唉……」男子轻轻叹了一口气,不知是为安心抑或是惋惜。

    「我不要你的钱,只想你唱方才那歌儿让我听听。

    」「那歌儿……」沈灵喃喃。

    那歌儿只能对心爱的人唱,娘教过她,那是诗经里传唱下来的情歌,从前樵子入山,往往便会唱上一段,响应林谷,词意不外是男女赠答、互表倾慕之情。

    男子见她欺霜赛雪的肌肤底下隐约可见羞怯之色,长睫微颤,朱唇半启,天真中不乏娇艳,艳丽中流露不俗,粗布衣裳遮不住玲珑身段,唯过瘦这点稍嫌美中不足。

    他忍不住心神一荡,朗声接下她方才未竟之歌,唱道:「翘翘错薪,言刈其楚:之子于归,言秣其马。

    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歌中之意在说明薪材又多又杂,唯取其上乘之楚木而伐之,就像汉有游女,必追求其中最美好的佳人,佳人如果肯嫁给他,他愿赠以上好的良马,无奈佳人难求,就像汉广不能以泳渡,就像江阔伐舟亦难及。

    沉灵听完,已是满面红晕。

    娘教她唱的歌,没想到这个男子也会唱,而且他的声音低沉浑厚,唱起来别有韵味……「该你唱了。

    」男子望望她嫣红的脸蛋,沉沉低喃着。

    美人他看得多,抱过的也多,却没有一个比得上这位山谷里的绝色佳人。

    若是换一种情势,他多想听她唱唱另一种更让人销魂的歌儿。

    沉灵被他逗得又羞又窘,一双眼儿不知该往哪里瞧,一双手不知该往哪儿放,一颗心怦怦然不知狂跳个什幺劲儿。

    当此之时,林中有脚步声由远而近,渐浙向两人走来。

    沈灵听见宝庆扬声唤着「灵儿妹妹」。

    她瞥了一眼立在面前的男子,低声再道了声谢,连忙绕过他,往宝庆来时的方向迎去。

    「等等!」男子骤然拉住纤纤皓腕。

    「你叫灵儿是吧?听着,明天黄昏,我在山脚下的紫云寺外等你。

    」说完,不等她回答,他松开她的手腕,劲俐的翻身上马,两腿一夹,策马奔驰。

    铁蹄翻飞,不消片刻,人马俱没入远方天际。

    「灵儿妹妹,你怎幺了?」宝庆伸出五指在沉灵眼前挥了大半天,那双黑灵灵的眸子总算转了转。

    「是不是被日头晒昏了?竟作起白日梦来了。

    」见她仍是一脸恍惚,他怪道。

    「没……没的事。

    」沉灵摸摸自己的脸颊,仍是火烫烫的。

    「咦……」宝庆踏到她身后,惊叫,「好大的一条蛇!灵儿妹妹,你没受伤吧?」沉灵摇摇头,避重就轻的道:「刚刚有人经过,射死这条大蛇,没说话便走了。

    」话是没说几句,歌儿倒是唱得不错。

    「有这等事?」宝庆蹲下身,使劲儿将长箭从蛇头里拔出,摸了半天方叹道:「这幺漂亮的羽箭,非王孙公子、名门将相使不得。

    」王孙公子、名门将相……沉灵觑眼瞧了瞧男子消失的方向,水灵灵的大眼儿突然失去了光彩。

    就当作了一场梦吧,那神俊的马,那有着狭长眉眼的男子,还有紫云寺之约,不该出现在她寒伧的世界里。

    男子策马快奔敷里,下山之路趋缓,不消一个时辰,入得平地,未多时便驱进城内繁华大街。

    街东矗立一座大宅子,围墙绵延直比街长,偶或往墙内稍望,但见墙内殿厅楼阁、峥嵘轩昂,层层迭迭,一望无际。

    男子缓缰轻行,行至正门,门上高挂一匾,书道「镇西将军府」五个大字,正门前方镇有两座石狮子。

    男子勒马一顿,沉吟片刻复又轻提马缰,直往大宅后方行去。

    宅后门处,一厮来回行走,搔头抓耳,苦恼至极,待见骑马男子出现,连忙抢迎上去,呼道:「我的好爷儿,你可回来啦!」「你别嚷嚷。

    」男子翻身下马,把缰绳交到那厮手上。

    「爷儿放心,」那厮噼哩咱啦嚷道:「梁大小姐傍着老爷在前厅枯坐了一上午,连茶都没喝一口,便回家去啦!」说完,他掩着嘴偷笑了一下。

    他的好爷儿,堂堂镇西将军,十六岁便随老爷争战沙场,屡建奇功,今年不过二十二,便已是名满天下的镇西将军,诚可谓虎父无犬子,一门皆英雄。

    近来西疆无战事,爷儿好不容易回江南过几天清闲日子,没想到老爷和夫人便打起给爷儿讨房媳妇儿的主意。

    英雄不怕沙戮战场、面对厮杀,只怕老爷带着梁大小姐过府来逼婚。

    「董海,你笑个什幺劲儿?」苏定风俊脸儿一沈。

    名叫董海的厮眼见脸上笑容收不住,只得哼哼哈哈道:「依小的看,梁大小姐不仅模样标致,梁老爷又是堂堂大学士,这种才貌兼备的官家小姐配咱们英明伟岸的爷儿,恰好是天上一对、地下一双,可偏偏……」「偏偏什幺?」苏定风斜挑剑眉,冷飕飕地问。

    偏偏梁大小姐是落花有意,爷儿却是流水无情,几条街外号为靖南王爷的老爷三天两头过府来催,爷儿索性使出三十六计溜上策,躲他个半边天。

    董海咽下到嘴的话,低头回道:「爷儿在外奔忙一天……想必累了。

    」好一个奔忙!苏定风唇边扬起一抹笑意。

    董海总算不至于胡涂过头,还懂得把「逃窜」比成「奔忙」。

    眼见苏定风扬眉笑了,董海接着又道:「爷儿休息一下,老爷今儿送来几条新鲜大蛇,厨房正忙着给爷儿做蛇肉全餐哪。

    」好个蛇肉全餐!苏定风邪俊的唇角自此扬起,一整晚儿都不曾松下。

    镇西将军大啖蛇肉全餐的同时,沉灵也正做好了晚饭,沈秀才和鲁翠莲用饭之际,她一个人悄悄退回小房间,燃起一截小蜡烛,孜孜砣砣做起针黹活。

    积欠街坊老爹的棺材钱以及大婶的买布钱,总是要想办法给的,想来想去没法子,她只得央求崔大娘分些针黹活儿给她做,好歹挣几个钱。

    崔大娘一听,直要替她把欠债偿了,她却怎幺也不依,崔大娘拗她不过,只得给了她几件缝制绣鞋的活儿。

    这种官夫人的绣鞋,花样繁复些,工钱也多点,崔大娘明知劝沈灵不过,索性帮起她多挣点钱。

    就着昏暗的烛光绣了半天,沉灵眼睛没花,肚皮却咕噜噜不争气的叫了起来,拿绣针的小手也颤着,想是一天没吃东西,身子也禁不住了。

    「忍着点,等会爹和大娘用过饭,就可以吃了。

    」放下手中的活儿,她喃喃给自己打气儿。

    不知过了多久,鲁翠莲终于来敲沈灵的房门。

    「还不出来收拾!」饿得两眼昏花的沉灵推门走出,望着连菜渣子都不剩的空盘,一阵强烈的晕眩感直往她的脑门冲,好不容易稳住摇摇欲坠的身子,将脏污的碗盘收进厨房,清洗干净之后,她掀开灶上的饭锅,饱满的白米饭早被挖光了,只剩下一层又黑又硬的锅巴子。

    还好,还有锅巴子可吃,有时候大娘连锅巴子也铲得一干二净的。

    她拿起锅铲子,仔细将贴在锅边一层薄而焦黑的米粒硬块刮起,小心翼翼地捧在手上,轻轻咬了一口。

    真好吃,味道不输给街上卖的烧饼呢,虽然那烧饼的滋味她压根儿没有尝过。

    嚼着干硬的锅巴子,她突然想起上午胡大娘给了她一罐辣椒酱,这事儿还没机会向大娘提呢。

    辣椒酱呢?饿得头都昏了,她一时竟想不起来,屋里屋外转了几圈,终于在晒衣架旁边找到那罐辣椒酱。

    鲜红的辣椒酱盛装在透明的罐里,她看着、看着,不知不觉咽下一口唾液。

    这又咸又辣的腌渍物抹在焦硬的锅巴子上,一定很对味儿吧?不行,沉灵,你在想什幺?娘说过人就算再穷、再饿,也不能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

    捧着辣椒酱,沉灵转身正要往屋里去,冷不防却撞上鲁翠莲肥厚如墙的身子。

    「好啊!你这个没脸的小贼蹄子,敢偷我的辣椒酱!」鲁翠莲一把抢过沉灵手中的瓶罐,扯着喉咙便是一阵鸡猫子叫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