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白了就是暴发户气质,要不是破坏人民币是犯法的,恨不得直接拿人民币当墙纸糊。
所以当她一进入这个所谓的高级会馆,立刻觉得有钱人的格调真是搞不懂啊搞不懂。
吃个饭嘛,干嘛不找个亮堂点的地方,怎么非得钻进这种黑漆漆的老房子里来。
门口有存衣帽的招待员,微笑着迎上来。
刘若东穿的少不用存,就充上绅士为茶末服务。
可怜茶末羞答答把身上那件一百块也不到的外套脱下,露出里面超市里买的十几块的线衫。
真多亏了刘若东那块高档披肩,这时候围上打理一下,好歹扳回几分。
存好了外套,又有服务员上来招待,领着上楼去。
茶末一看那楼梯,心里就哎呀一声。
脚底下的木质楼梯一踩就有轻微的响声,墙壁上也不知道漆的什么漆,暗暗的灰扑扑的,就跟十几年没刷新过似的。
好在保养的不错,没掉漆露出里面的粉皮来。
她哪里知道,这漆是全天然植物环保漆,要的就是这股子灰扑扑的旧位。
簇簇新,那不就爆发户了。
小小的楼梯仅容两个人挨着肩往上走,前头一个服务员带路,穿得像个女学生衣服也不新。
茶末暗想这楼梯也太窄了点吧,难道是没钱弄个更大点的,非得让客人这样挤在一起走?而且这楼梯窄不说,还很不敞亮。
明明已经又暗又窄了,还非得在旁边墙壁上挂那么多东西,一块跟墙漆差不多灰扑扑也不知那年那月留下来的破毯子,还有胡乱画的小版画。
再往上转角处……嗬,就是这个转角处,那么小个地还非得摆一个木头柜子,上面放一个生了锈的佛像,既不是观音也不是如来,搞不清是个什么神。
这要是被会馆主人知道她心里的嘀咕,非那笤帚打出去不可。
人家好容易从国外收藏家手里淘来的稀罕货,在这土冒眼里全都被贬的一钱不值。
至于这楼梯这么窄,那自然是故意的,要的就是这个肩挨肩,手捧手,黏黏糊糊的暧昧劲。
昏暗狭窄的楼梯,这该是多有情调多暧昧多邪恶一地啊。
就这土冒不解风情,对牛弹琴。
两个人挨蹭着上了楼,上面自然是敞亮了些,可比起那些星级酒店的餐厅还是显得分外幽暗和拥挤。
知道茶末是吃不来西餐的,刘若东预定的是中餐这边的位置。
整个小厅只有十张桌子,还都不是圆桌。
长方形的分成两排,铺着雪白的餐桌布,每桌都摆着一只长颈的水晶花瓶,插一支娇艳欲滴的红玫瑰。
乍一看这摆设,老气,俗气。
殊不知要的就是这股子七十年代国宾馆的味道,这叫怀旧。
当然也有更怀旧的,一水明清家具,就连个痰盂罐都是古董。
不过那是包厢,价钱更大不说,还更难预定。
服务员领着两人去预定的桌,在靠左手的末排。
这位置也是刘若东特别选得,有安全感,也更私密。
因为时间尚还早一些,所以这厅里人还不多,只有两桌坐了人。
一桌是小情侣,一桌是姐妹淘,谈情说爱,窃窃私语。
那说话声传到耳朵里就跟搔痒似的,想听听不真切,可你要是不想听声音就是往耳朵里钻,小虫爬似的。
落座,服务员都不拿菜单,直接微微躬身,细声细语的询问。
一边问,一边熟络的摆上茶具,为客人倒上一杯热热的香茗。
「刘先生先上拼盘可以吗?」上好的毛尖,一股子清香熏人脸,还没喝就感到软融融的。
刘若东是熟客,爱吃什么菜会馆里都是有记录的,所以不需要点菜了。
但念着茶末,他还是问了问。
「想吃什么?你想吃果拼,素拼还是荤拼?这地方的酱拼很有名,要不要来一个?」茶末哪里懂这些,尴尬的低头笑笑。
「随便,你点就行了。
」软绵绵说道。
见她这可怜劲,刘若东心都快酥了。
幽暗灯光下,她就像是和田羊脂玉雕琢成的仕女,低着头敛着眉,一股子和顺可人疼的味道。
还吃什么菜,吃她得了。
心念一起,意外。
伸手掩掩嘴,尴尬咳嗽一声。
「那就来一个素拼一个酱拼,把山珍锅先上了,暖暖胃。
」「好的,请稍等。
」服务员绝不废话,微笑躬身离开。
菜上来,茶末哑然失笑。
所谓素拼,就是些腐竹豆干老豆腐,还有水抄过的马兰菜,葱油伴的荠菜心。
酱拼也都是眼熟的东西,酱鸭舌,酱鸭脖,酱凤爪,酱鸡翅,酱肉丁,腊肉肠。
因为这些拼盘都又冷又咸,所以土锅山珍上来刚好配对。
那汤清澈鲜美,热乎乎来一碗,刚好就拼盘。
「来,快喝,暖暖胃。
饿不饿?来一碗白粥怎么样?」刘若东特殷情,为她舀汤布菜。
茶末喝着汤,心想不是请吃饭怎么改成喝粥了。
不过她是天生不会拒绝的那种人,反正出钱的是刘若东,她只管吃就是了。
再说了,来之前就做好了吃不饱的准备,她早在电饭煲里给自己热了两个玉米馒头。
这叫不打无准备的战斗,她是一颗红心两手准备,安稳。
粥也很快上来,说是一碗,其实那碗就跟猫食盆那么大,还不满。
七八分而已。
不过白粥配酱货最好,茶末稀里哗啦喝下去,整个人立刻热乎乎的。
这时候炒菜也上来了,就算是正餐开始。
基本上都是刘若东说话,茶末就听着。
她是个绝好的听众,认真安静。
刘若东就把这几年自己如何在海外求学,如何看透局势回国,又如何搞起了广告公司创下一番事业统统讲了一遍。
末了自然也要关心关心茶末这几年是怎么过的。
茶末小眉毛一颦,咬了咬唇,手捏着筷子,扭捏几下。
「我……咳,我还能如何,就混呗。
你也瞧见了,越混越回去。
」说完,眼皮耷拉下,两扇浓浓的睫毛跟帘子似的,将那两汪春水掩盖,欲语还休,欲拒还迎,怎一个风情了得。
刘若东心想,这女人的能耐是越混越回去,可这勾人的风情确实日渐长进,大有作为。
当年他放假回来那会就觉着她变了,如今那是更不用说。
从骨子里透出一股子女人味,说不好听点,是一股子骚味,狐狸骚。
男人不经勾引的,莫说投怀送抱,就是这不自知的暗送秋波也能勾得天雷地火。
他情不自禁伸手,一把握住茶末那捏着筷子的小手。
「小末,你就甘心这么一辈子混工厂?」茶末僵硬一下,抿嘴。
她也不想啊,可这不是她想不想能决定的事。
「小末,来我公司吧。
你当个文员还是行的,总比在那鬼地方混强。
有我在,少不了你那份工资。
」刘若东打蛇随棍上。
茶末犹豫起来。
要知道刘若东在她心目中的地位是不一样的,这男人是她的初恋,虽然最终以分手告终,可到底他没对不起她过。
而且这一路对她帮助也颇多,借房子给她住,安排工作给她做。
最最要紧的是,他没欺负过她,两人一直是你情我愿,感情纯洁而正常。
多难得,到如今他都还念着旧,帮着她。
可就因为他这么好,所以她反而抗拒。
怕自己再一次陷落,这男人她配不上。
刚想拒绝,刘若东就跟她肚子里蛔虫似的,伸手就掩住她的嘴。
这儿的桌子都很窄,一男一女对面坐着,桌子底下膝盖碰膝盖的,何况上面的手。
腿碰着腿,手贴着嘴,眼对着眼,一个欲语还休,一个深情款款,直接可以找个剧组来拍言情剧。
「别说,你别说。
」刘若东低语,声音暗哑,跟午夜情感节目dj似的。
「我……」茶末开口又停住,真有几分韩剧女主角的味道。
「让我照顾你,我见不得你受苦,你需要我。
」刘若东深情告白。
「我……你……」茶末结巴的恰到好处。
这一幕,美好的令人想喷狗血。
就在这个时候,那窄窄的楼梯处传来响动。
和这里安静的环境格格不入的是,有人还大笑着蹬蹬蹬往上跑,一边跑一边招呼。
「快点快点,咱们得先埋伏好。
等会董卿那小子来了,给他个意外惊喜。
哈哈哈,我可等不及这一幕了。
」说话的是李卫东,可惜茶末和刘若东都不认识他也没听过他的声音。
但董卿茶末是知道的,一听就慌了神,又怕刘若东识破,按耐住,可脸色都白了。
这还不是最吓人的,吓人的是紧跟着就又听到有人说话。
「大东子你懂不懂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自己被相亲给害了,就想看别人也被祸害。
典型的损人不利己型。
」这声音熟,可茶末和刘若东都想不起来了。
这是陈立阳说话呢。
不止他,还有孟非也在。
但懒得搭茬,他还记恨着董卿呢,这一趟来就没安着好心。
于是乎,这一行三个就顺着楼梯上来了。
*****第43章历史总是在不停的重演,昨日发生过的一切明日还会再发生一遍。
同样的地点同样的人物,就连事情竟然也差不离。
这应该是整个会所值得铭记的一个日子,优雅荡然无存,闲情变成了激情,饮食男女们抛下各自装13的外表,纷纷露出八卦好事的一面。
打起来了,打得连狗脑子都漫天喷。
到底是谁先动的手呢?毫无疑问,肯定是脾气火爆且来时就憋了一肚子火药的孟非,孟二爷。
本来他今天只是想找找董卿的麻烦,却不料主角还未登场,抢戏的配角已经在里头演得如火如荼。
这可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还都是老面孔。
一回生,二回熟,切磋切磋吧。
陈立阳一开始没想动手,瞧见那一幕郎情妾意的时候,他还愣了一下。
到底两年多没见了,乍瞧见了他还有点反怵。
真是那小娼妇?这竟然是真的?全副心思都落在那披着一块藏羚羊绒围巾的小女人身上,这围巾多温存,将她包裹。
她那么柔软,就坐在那儿,低头含胸怯生生的。
粉面半露,乌发垂肩,宛如一副工笔淡彩,恰到好处的温柔。
还有那只红酥手,被人握着。
握着?心头一堵,抬眼一看。
嗬,老熟人呐。
这一对破鞋隔了两年还勾搭着呐。
心头顿时那个火呀,合着原来抛弃了他们就跟了这么个主呀。
这什么玩意?敢和他们小四人帮作对,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活腻了。
不过他到底是书生,是大学老师,自然不会冲上去动手。
可身后跟着的孟非可不客气了,冷哼一声,大步上前。
他挟江湖之怒,滚滚而来。
就跟武林高手过招似的,刘若东察觉到附近有杀气,抬眼一看,当下一愣。
眼熟啊,这不是当年在咖啡厅胖揍自己的那伙人之一。
在往后一瞧,嗬,人都到齐了呢。
当下就站起来,先将茶末护住。
怜香惜玉啊,就跟拿刀子往孟非眼睛里扎一样,瞧得他火冒三丈。
茶末自然也终于察觉到了问题,侧头一看,吓得是一佛出世二佛生天,小脸粉白粉白的都能掉渣。
「你……你……你来干什么?」孟非瞪着她,哼哼哼冷笑。
「小表妹好享受呀,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真是太无情无义了吧。
」他这话说得不轻,当时就把隔壁两桌给吸引住了。
八卦乃人之天性,有免费的热闹瞧,谁也不甘落后。
那些窃窃私语立刻安静下,目光都往这边射来。
孟非也是圈子里的人物,自然立刻被认出。
再往后一瞧,嗬,名震z市的小四人帮三缺一了,可事肯定有趣。
在女人面前,大家面前,是个男人就不能没了气场,落了面子。
刘若东好歹也是有身份的,自然不会任由孟非唱主角。
他立刻插到孟非和茶末之间,充当护花使者。
「先生请注意一下你的措辞,大家都是成年人,不要表现的太幼稚,惹人笑话。
」他这话也够酸够呛,一则是特意表现自己,二则也有报当年仇的意思。
刘若东当时估计错误,他以为孟非不至于真没品到在会馆里动粗。
大家都算得上z市有头有脸的人物,就算要掐也该背后掐,没必要敞开了让闲人看笑话。
可他不知道,这事情只要沾上了茶末,孟非那脑子就不好使唤了。
也可以理解为男人是被下半身控制的,这下半身掌控了脑子,那事还能办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