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虎躯也摇摇欲倒。
孔言神色一变,急欲上前扶持,却被李纲一把推开。
「本帅没事。
」李纲一把推开孔言,衣袖却是轻轻地从嘴角拭过,竟有一抹暗红!李纲的眸子顿时一冷,心中亦是一紧,看来那日和林冲一战留下的后遗症,终于要开始发作了!难道真的天不从人愿么?李纲有些黯然地抬头望着帐顶,半年,只要再给他半年的时间,一切便还有希望!「大帅!」看到李纲望着帐顶发呆,迟迟不说话,孔言有些担心地问了一句,将李纲从迷茫中惊醒。
李纲哦了一声,业已花白的眉宇耸动,略显颤抖的右手重重地拍在地图上某处,凝声道:「我军胜败,可就都指望它了!」孔言顺着李纲的手掌方向看去,入目之下先是一愣,继而大惊……「大帅,这万万使不得,使不得啊!」李纲神色阴冷,森然道:「做非常事,当以非常手段,为今之计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北宋军营,帅帐。
关胜浓眉深沉地扫视着敌我双方的军事态势图,朗声道:「眼下已经到了图穷匕显的最终时刻,敌我双方之前设下的一些后手也将陆续起作用!李纲将战场选在黄山至徽州一线,必然有他的考量,或许垂死一击之秘密便在其中亦未可知。
」吴用亦连连点头道:「李纲用兵,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是应该推演各种可能!绝不能武断地认为他选择在黄山至徽州布防只是迫于无奈!」两人开始仔细地观察起军用地图来,最终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同一处,眸子里掠过一丝冰冷的色彩,然后两人相对缓缓地摇了摇头。
「李纲应该不会如此丧心病狂!」关胜摇了摇头。
吴用亦点头道:「如此伤天害理之事,李纲应该不会做!但,防人之心不可无,我军仍然需做好防备工作,以防李纲狗急跳墙,孤注一掷!可使史文恭率五千御林军驻守芜湖,以策万全!关将军以为如何?」「如此甚好!」关胜凝重点头。
……军营平静的外表下,难以掩盖日益紧张的气氛!南北双方都在开始密切地行动起来,准备这最终一战!北军一如既往地在两军阵前,找些江南歌妓喝些缠绵小曲,勾起南军士兵的思乡之情!南军士兵也依旧不断有人逃跑,纵然李纲严令禁言,各种流言亦仍旧顽固地在军营中流传,临安陷落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官兵们所关心已经不是击败眼前的强敌,而是什么时候能够安全地返乡,和自己的亲人妻儿团聚……南北双方,境况相去何止千里!李纲不停地巡视各营,尽力安抚日渐燥动的军心,以最后到来的决战做好准备。
最后平静的几天终于过去,决战的时刻终于来临!……「军师,李纲派人送来了战书,看看他选择的战场,果然和军师预料的丝毫不差!」关胜将手里的书信递给吴用,脸上的神色已经一片冰冷,「可叹李纲,竟然已经沦落到了如此地步,为了求胜竟如此丧心病狂,置江南数百万百性性命于不顾,委实可叹可怜!」吴用一目十行地掠过战书,冷然一笑道:「好个李纲,果然背托黄山设阵,其险恶用心昭然若揭!幸好史文恭将军已经严密把守芜湖口,令他诡计不能得逞!倒要看看,李纲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还等什么!?」关胜威风凛凛地一挥手,厉声道,「李纲,也该到了谢幕的时候了!」激动人心的大决战终于如期而至。
李纲首先弃营而出,背靠黄山天险,设下庞大的战阵,将剩余的三十余万大军悉数摆开,一时间漫山遍野尽是南军,密密麻麻的刀枪剑戟映亮了莽莽苍苍的群山丛林……李纲全装惯带,看起来格外精神。
他目光深沉地望着阵前开阔的平地,那里既是天然的大战战场,也是他——此战获胜的希望所在!一抹冷笑已经自他脸颊上浮起,他的目光倏然抬高,越向远方……远方,似是黑压压一片云彩,远远地压了过来,伴随着一声紧似一声隆隆战鼓声……黑压压的北军终于在远处地平线上出现,迈着整齐的步伐,排着严谨而森然的队列,黑压压的颜色覆盖了其它所有的颜色,给大地蒙上一层森冷的杀机……每一名北军士兵的眸子里都流露出狼一般的眼神,他们直直地平视前方,从骨子里透出无往不前的豪迈气息!看着北军铺天盖地而来,有些胆怯的南军士兵已经忍不住开始颤抖起来,更有甚至开始轻声地啜泣起来!「哭什么!」军官的皮鞭无情地落在哭泣士兵的脸上身上,「孬种,挺起你的胸膛,北军不会因为你的眼泪而放你活命!要想活下去,只有一个办法,杀光他们,杀!」「杀!」响应军官的号召,一群南军士兵开始挥舞着手里的兵器怒吼。
「杀!!
!」越来越多的士兵加入怒吼的行列,便是刚刚哭泣的士兵也挥舞着兵器加入了怒吼的行列,脸上开始露出野兽一般的狰狞笑意!退路既然已经被堵绝,便只有奋力一搏!要想生存,就只有杀死敌人!主将的话已经牢牢地根植进了每一名南军士兵的心里……李纲满意地看着南军士兵霎时激涨的战意,悄然点了点头。
当初之所以选择这里为主战场,正是出于这样的考量!不曾想,还真有用上这番苦心的一天,李纲黯然一笑,不知道是该庆幸自己的未卜先知呢?还是该哀叹自己的穷途末路……但现他马上便心下一定,无论如何,决战仍未开始,一切尚未有定论!就让这场旷古绝今的大战来决定一切吧!「轰隆隆……」一声震耳欲聋的雷声陡然平白无故地从天上传来,李纲心头陡然一颤,有些难以置信地抬头望着天空,感到心头陡然一沉!……芜湖口。
一支南军如风卷残云般涌来,从莽莽苍苍的大别山区里穿了出来,突兀之极地出现在长江边上……「呵呵呵……」惨烈的笑声自主将的嘴里崩了出来,大声激励着麾下的士兵,「士兵们,加把劲前进!只要我们挖开了长江的防洪大堤,汹涌而下的滔天大浪便会将北军送进爪哇国!最终的胜利必将属于我们南宋!南军必胜……」「南军必胜!」受到主将的鼓舞,南军士兵纷纷跟着鼓噪起来,既便疲惫欲死,也振奋起全力,甩开酸软欲死的双腿以最快的速度前进!前方,巍峨的长江大堤已经近在眼前。
「轰……」但一声惊天动的炮响震碎了南军士兵的美梦!幽灵似的北军士兵突然从官道两侧的山坡上冒了出来,黑洞洞的枪口已经对付了他们,这些北军的战袍不同于绝大多数的北军,都是鲜红色的!而这——是御林军的独特的标志!他们是御林军。
南军主将顿时感到再喘不过气来。
史文恭俊朗的身形出现在南军主将面前,脸上带着冰冷的杀机,森然喝道:「军师料定李纲会决堤放水,史某已经在此恭候多时了!」南军主将感到心中一苦,嘿嘿一笑,默然不语。
「放下武器,投降吧!」史文恭冷喝一声,高叫道,「顽抗是没有出路的!」「此时猜测结局,未免言之过早罢!」南军主将森然一笑,环顾一眼麾下士兵,朗声道,「告诉我你们的心声,英勇不屈的士兵们,你们愿意投降吗?」「誓死不降!」南军士兵纷纷高举手里武器,响应主将的号召。
「那还等什么,冲上山去,杀光那些该死的混蛋!」主将用力一挥手里的钢刀,率先向史文恭冲去,「让浩瀚的长江水,来见证我们的武勇和威武吧,前进……」一丝冷漠的笑意自史文恭的脸上浮现,他轻轻地举起了手里的火枪,以斜下三十度对准了疾冲而来的南军主将……肃然无声的御林军士兵亦纷纷举起手里的火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蜂拥而来的南军士兵……「杀!」史文恭从牙齿缝里崩出冷冷的一句,断在扣下了扳机。
一道红光,一声巨响,南军主将顿时应声栽倒,翻滚着滚下了山坡。
史文恭刚才的一枪已经击穿了他的腹部,血光崩溅里,他知道这南军主将已然是活不成了……震耳欲聋的枪声在芜湖口响起,如雨般的子弹不停地落在冒死前冲的南军头上,南军士兵纷纷如稻草似的倒下,很快便血流成河……待一切寂静,回归重前,官道上已经再没有一名站着的南军士兵。
史文恭冷漠地从山坡上走下来,审视这修罗地狱般的战场,心里却是肃然起敬!这些,都是可敬的战士,虽然身为敌人,他史文恭亦不能掩盖他们无畏的勇气和不屈的斗志,纵然明知是死,亦无畏无惧地前冲,那需要怎样的勇气?死人堆里,突然有人轻微地动了动。
史文恭的目光霎时落在这人身上,那人挣扎着坐起身来,脸上身上尽是污红的血迹,腹部洞开了一个血洞,内脏和肠子流了一地,也许是某个信念在支撑着他,让本该气绝的他到现在都不曾气绝身亡……史文恭的眸子里掠过一阵黯然,这便是战争!「嘿嘿……嘿……」那人凄厉地惨笑起来,随着每一声的惨笑,鲜血大口大口地从他的嘴里溢出来,更从他洞开的腹部溢出来,史文恭心中一冷,分明认识此人乃是南军的主将!真是个可敬而又可畏的对手啊……安息吧……史文恭叹息一声,再次举起了手里的火枪,这次,却是瞄准了他的头颅!「嘿嘿……」南军主将仍自不停地惨笑,「你们……不要高兴得太早!决堤放水不过是大帅声东击西之计,你们的大军已经完了,嘿嘿……已经……完了!」「你说什么!?」史文恭心中一动,顿时放下了手里的火枪,「你再说一遍。
」「再说一遍又有……何妨?」南军主将张嘴喷出一口鲜血,凄笑道,「大帅早就已经定下了万全之策,想来……此时,关胜的二十万大军已经灰飞烟灭了吧,嘿嘿……轰!灰飞烟灭……死光了,都死光了,嘿嘿……」南宋主将的声音逐渐微弱了一下来,最终身一歪,气绝身亡。
史文恭不甘心地踢了死尸一脚,南宋主将翻滚了一下,仍然寂然不动!忍不住将一颗心提了起来,史文恭觉得这南宋主将临死前的话不像是说假,似乎真有阴谋?军师和关将军预料的决堤放水之计并非李纲孤注一掷的决胜之策?「备快马!」史文恭当机立断,转身厉声大喝,「立即通报军师和关将军,有异常情况,立即停止决战!快……」早有士兵应声纵马疾驰而去,霎时身影便旋风般隐入莽莽群山之中……史文恭长吸一口气,登上高处厉声道:「取消休整,所有人立即出发,目标——黄山!」……轰隆隆!又是一阵惊雷从天上滚滚而过,原本晴朗的天空顷刻之间便黑暗了下来,其黑如墨,仿佛老天也想来搀和一番,替交战的两军献上一番恶劣的天气!刺眼的闪电不时掠过,映着李纲苍老的脸庞,此刻,李纲的脸色惨白如纸,浑无一丝血色!一滴冷汗已经不禁意地爬上了他的额头!有些焦急地看看前方,前方,北军仍在不紧不慢地前进,距离预定的战场仍有一段距离!此时此刻,应该不是发动进攻的最佳时机……李纲的老脸已经开始抽搐起来,手背上的青筋也是根根突起,紧紧地抓着马缰!双目一霎不霎地盯着暗沉沉的天空!孔言有些担忧地看着李纲,轻轻地唤了一句:「大帅。
」李纲没有回应,仿佛他压根就没有听到孔言的呼声…………北军阵前,关胜全副武装,纵马走到阵列的最前面。
厚重的大砍刀被他斜拖身后,刀刃映着不时掠过的闪电,泛起冷森森的寒意,不时地刺亮着旁边的军师吴用,吴用的眉宇忽然间跳了一下,伸手示意关胜,停止前进。
关胜心头一跳,立即举起手里的关刀,如机器般有条不紊地开进的大军顿时便停了下来。
「军师,怎么了?可有什么不对?」关胜勒马回头,望着吴用,他深知吴用足智多谋,此时叫停,必然事出有因。
也许是发现了什么不对亦未可知……吴用的眉宇已经悄然蹙紧,轻轻地摇了摇头,吴用低声道:「在下亦是说不太清楚,只是胸中局促气闷,颇为喘不过气来,似有某种不祥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