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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新发布地址:kanqita.com 找到回家的路】作者:楚无过2020年11月1日字数:10019我的童年与大多数同龄人并无二致。

    儿时琐碎的记忆中,印象深刻的莫过于母亲自行车的车铃声,和每次坐在母亲膝头怀里,那首百听不厌的童谣「月亮牙儿,本姓张。

    骑着大马去烧香,小马栓在梧桐树,大马栓在庙门上……」。

    后来上了学,盼望母亲接送我上下学便成了最开心的事情。

    记得有次小学数学比赛。

    时间是初春。

    白天仍然较短,晚上很长。

    按照惯例,比赛结束,我到隔壁的二中教研室找母亲,母亲没在。

    问了几位老师,都说,放学后,没看到母亲。

    后来门卫室的钱姓老大爷告诉我:「你妈下了课大约半个小时后,就骑着自行车回家了。

    她没跟你说?」我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办。

    这时刚好陈老师路过,看到了我站在校门口,就说:「你看看,都怪我,忙的把这茬给忘了。

    你妈让我告诉你,她有事先回了,让你比赛完自个儿回去」学校离家其实并不远,大约两、三里路的样子。

    当时天已经黑得不像话,还刮着风。

    实际上,这条路,母亲带我骑车走过很多次。

    从二中出门左拐,路的尽头就是小学。

    在小学的路口右拐,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经过两座桥后,前面就是正对水利局大门的那条环城路。

    这倒也没啥,唯一害怕的,就是第一座桥旁边的那片坟场。

    听说县公安局以前在那枪毙过人。

    有个傻逼说,每到月黑风高的晚上,时常有阴魂飘浮鬼火飞舞。

    那天也不巧,这段路的路灯刚好坏了,气氛更显得阴森。

    路上几乎没任何行人。

    风高月黑,独步乱坟岗,毕竟还是头一遭。

    经过那片坟场时,我总听到后面还有另一双脚步声,老觉得有人跟着。

    勐然回头,除了夜间那条惨白的柏油路,就坟场里几处黑森森的凸起,像女人的乳房。

    前一半路,我不知道是怎么走过来的。

    后一半,好歹听不到后面的脚步声,却又勐然想起,鬼魂没有脚,又哪来的脚步声?于是感觉那个影子总在,而且离我越来越近,似乎伸出爪子要来抓我的脖颈。

    我禁不住脖子一缩,脚步加快,连走带跑地往前冲。

    我不敢回头,怕一回头那个影子就会直接冲到我的脸上。

    后来,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两个手背过去托着书包,狂奔起来。

    直到到了那个小桥之上,才稍微放慢了步伐。

    小桥过去的街道两边,分布着一些小商店。

    昏黄的灯光,在风中晃荡,路上映出了昏暗摇曳的树影。

    沿着路边,远近耸立着几棵老槐树,这个季节树叶基本上掉光了,新芽尚末长出。

    光秃秃的树枝,当风掠过,树枝间发出沙沙的声音。

    伴随低沉的呜咽,仅有的几片叶子,随风摇摆,保持着可笑的坚贞和活泼。

    桥这头的灯光,映的坟场那边更加昏黄一片,我才发现头上全是汗。

    也不知道是冷汗,还是热汗。

    管它呢,反正最艰难的一段已经过去。

    谁曾想这时,桥下面突然一阵急促的响动,伴随着女人的呻吟和男人的喘息,若有若无。

    在寂静暗夜的呜呜风声中,显得尤为凌乱而突兀。

    这声音让我一度认为桥下有人大病初愈后又哮喘发作。

    然而接下来传过来的一句话,异常清晰,却使我落荒而逃。

    「用力,不管了……快点使劲干我!」一时间连脚下的水泥板桥都在抖动喘息。

    说不好为什么,那种颤抖而欢愉的声音,总让我想起「地动山摇」这个词。

    以至于直到很久以后,我才努力想起,这个似乎非常张狂又耳熟声音的主人是谁。

    回到家,发现家里人已经在吃饭。

    母亲连声说,林林回来啦,就赶紧起身盛饭。

    神使鬼差地我鼻子一酸,心里顿觉委屈。

    于是撇撇嘴,慢慢地,一步一顿往母亲身边挪,靠在了她身旁。

    母亲什么也没说,把我揽入怀里,轻轻抱了会才吃饭。

    那天晚上,我遗精了,人生第一次。

    早上起来,掀开被子,杏仁味扑鼻而来。

    把湿漉漉地裤子胡乱塞在了枕头下面,我就着急忙慌地上学了。

    晚上回到家,拿着那条充满腥味的裤子就往卫生间跑。

    遇见母亲时,没来由地我就涨红了脸。

    母亲见我拿着裤子,习惯性地伸手接时。

    被我挡开。

    「你好好的洗什么裤子,不都是我帮你洗的吗,抽哪门子风你,」母亲伸过手,「拿过来,快做你作业去」我侧过身,脸红得像要把屋子点燃起来:「不用,我自己洗」绕过母亲,惊慌失措地跑进厕所就把门关了起来。

    从厕所出来,甩着手上的水,刚伸手在毛巾上擦了擦,就看到母亲站在厅堂的过道里,她望着我,脸上似笑非笑,「你个小屁孩儿,以为你妈不知道啊」突然有种不安的气流从身体里氤氲开来。

    我不知所措,低着头,然后像只剁掉尾巴后活蹦乱跳的猴子,窜入了自己房间。

    「以后还是妈洗。

    啊。

    变小伙子了哦,哈哈」母亲笑得花枝乱颤。

    我关上自己房间的门,倒在床上,拉过被子捂住了头。

    「严和平,你家宝贝儿子成大人了哦,哈哈,我跟你说……」门外母亲的声音,清脆又清亮。

    躺在床上,蒙着被子,手伸在外面,我摸着墙上电灯的开关,按开。

    又关上。

    按开,再关上。

    灯光打不进被子,在眼皮上形成一隐一火的屎黄色。

    像极了院子里傍晚的天空。

    之后过了几天,我却有了一辆属于自己的自行车。

    这一度让村里的那群逼们和王伟超羡慕了好久。

    记得一天清晨,我和母亲正准备去学校,刚出院门,就碰到大姨张凤棠和小舅妈来窜门。

    我一向跟我亲姨不太对付,于是拉了拉书包,从她们身边挤过去,低声说了句,妈我先走了。

    我刚没走两步,就听到身后传来「听说林林哦——嘿嘿」小舅妈吃吃的笑。

    「哎哎,李秀琴你这个大嘴巴」母亲的声音里隐隐带着笑。

    「啊呀呀,这是好事啊,早日抱孙子还不好啊。

    哈哈哈哈」我亲姨那讨厌而张狂的笑声,总让我想起奶奶常讲的狼外婆。

    小舅妈说:「现在的小孩子真是早熟,当初我15岁才——」我把自行车从院子里用力推出来,以至于太过用力,链条掉了,轮子死活动不了。

    「哟哟,害羞了!哈哈,你家林林还真是嫩得出水了」「什么嫩得出水了?姐你也老大不小了,咋这么不正经」母亲笑骂一句,跑过来扶正自行车,「卡住了,不会轻点你」「小屁孩儿懂个逑,怕啥」小时侯,当我发现因为内裤的摩擦会导致下体的膨胀时,心里总会腾升起一阵阵的紧张和愉悦。

    那让我总是想把手伸下去挠骚的微微的酥痒,在不合体的夏季短裤或冬天层层迭迭的秋裤里,一次又一次地想要吸引我可耻的注意力。

    最可怕的是学校的夏季校服,完全不符合生物学地从二年级一直穿到了五年级。

    那晚的梦遗,让我心烦意乱愤怒无比的同时,却也凭添了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五年级的时候,我已经开始满嘴的小绒毛,虽然稀疏却很明显,腋毛和阴毛也开始往外撺。

    嘴边的绒毛没法遮掩,只能任由它成为邻居打趣的对象,总有好事者偶遇时大声地喊:「林林嘴上长毛了,下边长毛了没,快脱裤子让你叔瞅瞅」而我则像被现场逮到的小偷做贼心虚般满脸通红。

    却又理直气壮地嘟囔出一句「当然没有」,然后将脚步提高百分之十五的速度撤离。

    虽然嘴上那么说,洗澡时,我却忍不住看了又看,摸了又摸,想了又想。

    这些令人羞涩甚至恶心的东西,让我总是彷惶不安。

    我每天都要盯着镜子里嘴唇上的「胡子」,腋下的腋毛,下体的阴毛和时不时勃起的老二无数次。

    只要确认别人也一样,我就可以舒好大一口气。

    上初中后,对女人这个词的浅薄了解,完全依赖于王伟超的启蒙。

    我记得那个春天来临的傍晚,我们一群同学跟着他走在校门外大街上。

    他对众逼说,他父母有一本很大的精装书籍,书上有一张女人阴部的彩色像片。

    他说:「女人有三个洞」那天王伟超神秘的口气和街上寥寥无几的脚步声,让我的呼吸急促紧张。

    一种陌生的知识恫吓着我,同时又诱惑着我的满腔热忱。

    几天以后,王伟超将那本精装书籍带到学校里来时,我面临了困难的选择。

    显然我和其他逼一样激动得满脸通红,可是放学以后王伟超准备打开那本书时,我彻底慌乱了起来。

    在阳光还是那么明亮的时刻,没有胆量投入到这在我看来是冒险的行为中去。

    所以王伟超说应该有一个人在门口站岗时,我立刻自告奋勇地承担下来。

    我作为一个哨兵站在教室门外时,体会到的是心脏和耳膜的强烈冲击,尤其是听到里面传来长短不一的惊讶声和绘声绘色,我心里一片尘土飞扬。

    失去了这次机会,就很难得有第二次。

    王伟超的大胆总是令人吃惊。

    那张彩色图片只向男同学出示,使他渐渐感到腻味了。

    有一天,他竟然拿着那本书向一个女同学走了过去。

    于是让我们看到了那个女同学在操场上慌乱地奔跑,跑到围墙下面后她呜呜地哭了起来。

    王伟超则是哈哈大笑地回到了我们中间,当我胆战心惊地提醒他说,小心她去告状。

    他一点也不慌乱:「告个鸡巴,不会的,你个逼放心」后来的事实,也证明了王伟超的话是正确的。

    1998年,我14岁,上初二。

    整天异想天开,只觉天地正好,浑身有使不完的劲。

    开始有喜欢的女同学,在人群中搜寻,目光勐然碰触又迅速收回,激起一股陌生而甜蜜的愉悦。

    这种感觉我至今难忘。

    就在这年春天,家里出事了。

    父亲先因聚众赌博被行政拘留,后又以非法集资罪被批捕。

    当时我已经几天没见到父亲了。

    他整天呆在猪场,说是照看猪崽,难得回家几次。

    村里很多人都知道,我家猪场是个赌博据点,邻近乡村有几个闲钱的人经常聚在那儿耍耍。

    为此母亲和父亲大吵过几次,还干过几架,父亲虽然混账,但至少不打女人。

    每次家门口都围了个里三圈外三圈,然后亲朋好友上前劝阻。

    母亲好歹是个知识分子,脸皮薄,一哭二闹三上吊那套她学不来。

    爷爷奶奶一出场,当众下跪,她也只好作罢。

    这样三番五次下来,连我都习以为常了。

    爷爷是韩战老兵,家里也富足,88年时还在村里搞过一个造纸厂,也是方圆几十里有头有脸的人物。

    唯一的遗憾是没有子嗣。

    父亲是从远房表亲家抱养的,毕竟不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从小娇生惯养,不敢打骂,以至于造就了一个吊儿郎当的公子哥。

    父亲高中毕业就参了军,复员后分配到平海市二中的初中部教体育。

    父母亲本就是高中同学,母亲师大毕业后分配到二中的高中部,就这样两人又相遇了。

    说实话,父亲皮子好,人高马大,白白净净,在部队里那几年确实成熟了不少,加上家境又好,颇得女性青睐。

    母亲在大学里刚刚结束一场恋爱,姥姥又是个闲不住、生怕女儿烂到锅里的主,隔三差五地安排相亲。

    母亲条件好,眼光又高,自然没一个瞧上眼的。

    父亲一见着母亲,立马展开了攻势。

    对这个曾经劣迹斑斑又没有文凭的人,母亲当然不以为意。

    父亲就转变火力点,请爷爷奶奶找媒婆上门提亲。

    姥姥一瞅,这小伙不错,还是老同学,家里条件又好,这样的不找你还想找什么样的?姥爷倒是和母亲站在同一战线上,说这事强求不得,何况处对象关键要看人品。

    无奈姥姥一棵树上吊死的架势,就差没指着鼻子说,这就是钦点女婿。

    父亲臭毛病不少,但人其实不坏,甚至还有点老实,母亲和父亲处了段时间,也就得过且过了。

    84年我出生,学校给分了套四十多平的两居室。

    94年民办教师改革,父亲被赶到了小学。

    混了几天日子,他索性拍屁股走人,在我们村东头桔园承包了片地,建了个养猪场。

    第二年在老宅基地上起了两座红砖房。

    因为交通方便后,村里环境又好,市区的房子就空到那里,一家人都搬回村里住了。

    当然,其实我童年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农村度过的。

    母亲有时上课忙,只能把我撇给爷爷奶奶。

    后来在城里上小学,也是爷爷或母亲每天接送。

    父亲的事让一家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爷爷四处托人打点关系,最后得到消息说要责任人跑了,担子当然落到父亲头上,号子肯定得蹲,至于蹲几年要看「能为人民群众挽多少财产损失了」,「谁让命不好,赶上严打」。

    上大学之后,我才知道97年修刑后的新一轮严打,我父亲就是受害者。

    父亲办养猪场几年下来也没赚多少钱,加上吃喝「嫖」赌(嫖没嫖我不知道),所剩无几。

    家里的存款,爷爷奶奶的积蓄,卖房款(市里的两居室和宅基地上的一座自用房),卖猪款,卖粮款,造纸厂的废铜烂铁,能凑的都凑了,还有12万缺口。

    当时姥姥糖尿病住院,姥爷还是拿了3万,亲朋好友连给带借补齐5万,还缺4万。

    这真的不是一笔小数,母亲当时1千出头的月工资已经是事业单位的最高水准了。

    家里不时会有「债主」上门,一坐就是一天。

    奶奶整日以泪洗面,说都是她的错,惯坏了这孩子。

    爷爷闷声不响,只是抽着他的老烟袋。

    爷爷也是个能人,平常结交甚广,家里遭到变故才发现没什么人能借钱给他。

    母亲整天四处奔波,还得上课,回家后板着一张脸,说严和平这都是自己的罪自己受。

    一家人里最平静的反倒是我。

    最初郁闷的哭过几次鼻子,后来也就无所谓了。

    最难堪的不过是走在村里会被人指指点点。

    当时学校里来了个新老师,教地理兼带体育,在他的怂恿下,我加入了校田径队,每天早上5点半都得赶到学校训练。

    母亲4点多就会起床,给我做好饭后,再去睡个回笼觉。

    她已经许久没练过身形了,毯子功不说,压腿下腰什么的以前可是寒暑不辍。

    有一天匆匆吃完饭,蹬着自行车快到村口时,我才发现忘了带护膝。

    为了安全,教练要求负重深蹲时必须戴护膝。

    时间还来得及,我就又往家里赶。

    远远看见厨房还亮着灯,但到大门口时我才发现门从里面闩上了。

    我敲门喊了几声妈。

    不一会母亲就开了门,问我怎么又回来了。

    我说忘了带护膝,又说厨房怎么还亮着灯,我走时关了呀。

    这时,从厨房出来了一个人,矮矮胖胖的,似个不倒翁,小眼大嘴,是我姨夫。

    我也没多想,打了声招呼,拿上护膝就走了。

    姨夫是邻村村支书,手里多少有点人脉,这时来我家,肯定是商量父亲的事。

    父亲出事后来家里串门的亲友就少多了,以前可是高朋满堂啊。

    姨夫可谓我家常客,而且听说他也经常到养猪场耍耍。

    说实话,母亲对这个人一直评价不高。

    所谓家丑不外扬,不清楚的,以为是张家姐姐看中了陆家的人脉和钱财。

    实际上,却是张凤棠还在读中学那会,被这个陆永平不知道耍了啥手段,灌醉后弄到床上给肏了。

    后来陆永平拿着钞票软泡硬磨,张凤棠一个中学生,哪里招架得住。

    尽管百般不愿,却还是让这个陆永平得手了几次,居然把肚子给搞大了。

    当时母亲一家和陆永平闹翻了天,也就我外公好面子,才没闹得邻里皆知。

    后来权衡再三也实在是没了别的法子,张凤棠只得辍学嫁给了陆永平。

    当初因为年龄不够,没领证就摆了个酒。

    知道内情的母亲,因此就恨上了这个陆永平,从没给过好脸色,也经常骂父亲少跟陆永平混一块儿。

    又过了几天是五一劳动节,为期5天的全市中学生运动会在平海一中举行。

    我主练中长跑,教练给我报了800米和1500米。

    一中操场上人山人海,市领导、教委主任、一中校长、教练组代表、赞助商等等等等你方唱罢我登场,讲起话来没完没了。

    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参加这么大型的群体活动,也是我有生以来见识过的最漫长的开幕式。

    太阳火辣辣的,我们在草坪上都蔫掉了。

    比赛开始时,我还恍恍惚惚的。

    教练匆匆找到我,说准备一下,一上午把两项都上了。

    我问为啥啊,这不把人累死。

    教练说组委会决定把「百米飞人大赛」调到闭幕式前,原本放在下午的1500米就提到了上午。

    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跑了。

    喝了葡萄糖,跑了个800米初赛,小组第二,还不错。

    歇了一个小时,又跑了个1500米,比想象中轻松得多。

    一个女老师带大家到教学楼洗了把脸,又领着我们到外面吃了顿饭。

    我记得很清楚,牛肉刀削面,我一大海碗都没能吃饱。

    饭毕回到学校,结果已经出来了,我两项都进了决赛。

    教练夸我好样的,让我好好休息,等明天下午「决一死战」。

    之后挺无聊的,除了运动员和拉拉队,这里也没几个熟识的同学。

    印象中,我跑到体育馆里打了会儿篮球,正玩得起劲被几个高中生赶走了。

    于是我决定回家。

    在停车场看到了3班的邴婕,她背靠栅栏和几个男生闲聊着,其中有田径队的王伟超。

    我从旁边经过时好像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但又不敢确定,就没有答应。

    一路上我骑得飞快,想到邴婕走路时脑后摇摇摆摆的马尾,又是激动又是惆怅。

    到家时,我家大门紧锁。

    去参加运动会,我也没带钥匙。

    靠墙站了一会儿,我打算到隔壁院试试。

    隔壁房子前段时间刚卖出去,建房时花了7万,卖了4万。

    不过买主不急于搬进去,爷爷奶奶暂时还住在里面。

    自打父亲出事,爷爷的身体就大不如前,加上高血压、气管炎的老毛病,前两天甚至下不了床。

    这天该是趁放假,让母亲陪着看病去了。

    隔壁东侧有棵香椿树,我没少在那儿爬上爬下。

    轻车熟路,三下两下就蹿上主干,沿着树杈攀上了厨房顶。

    顺着平房,一熘烟就进了我家。

    楼上养着几盆花,这段时间乏人照料,土壤都龟裂了。

    我掏出鸡鸡挨盆尿了一通,才心满意足地下了楼。

    本想到厨房弄点吃的,拐过楼梯口我就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呼哧呼哧的喘气声,是个男人,简直像头老牛。

    第一时间我想到的是,父亲越狱了!我甚至想到他是不是受伤了,需不需要像电影里面那样上药、扎绷带。

    很明显,声音就来自于父母的卧室。

    正不知道该怎么办好,突然传来啪的一声脆响,紧接着是一声女人的怒斥。

    尖锐而刺耳,像砸碎一地的玻璃,沉入了黑暗里,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让人心乱如麻。

    我虽末经人事,但也不傻,想起在电影里看到的那些性犯罪情节,脑子里顿时炸开了锅。

    我蹑手蹑脚地靠近窗户,这下声音丰富和响亮了许多。

    除了男人的喘气声,还有扭打声和女人的叫骂声。

    深呼一口气,我小心地探出头。

    窗帘没拉严实,室内的景象露出一角。

    首先映入眼帘是两个半裸的身躯,秃头男人两腿岔开,两手撕扯着什么,嵴梁黝黑发亮。

    女人挣扎着,裙摆扯至小腹以上,一截藕臂在空中挥舞抓挠,一双莹白的丰满长腿不断蹬踢,胯间黑乎乎露出赭红色的肉,一根跳动的老二不得其入。

    看不见两人的脸,但我知道,秃头就是我姨夫陆永平,而他身下的女人,就是——我的母亲。

    意识到这一点,我一阵心慌意乱。

    双腿突如其来颤抖着,汗如雨下,却也怒火狂生。

    拳头攥得紧紧的,我都能够清晰的听见自己骨头节节爆裂的声音。

    强自镇定下来后,我一脚踢在瓷碗上。

    瓷碗里养了些蒜苗,平常就放在楼梯间,从没觉得碍事。

    今天它可是立功了,翻滚着跌下楼梯,在地上摔成了七八瓣。

    我愣了愣,转身往楼上狂奔,手脚并用,三五下就蹿到了奶奶家。

    很快,惊动的人上楼了,正是陆永平。

    他四下看看,轻轻喊了声「小林」。

    见没人应声,他放大音量,又喊了声「林林」。

    不一会儿母亲也上来了,她穿着件碎花连衣裙,梳了个马尾。

    这打破了我仅存的一丝幻想,那个女人,那个两腿大开差点挨肏的女人,就是我的母亲。

    陆永平上前想要和母亲说些什么,「滚开!」母亲不耐烦地把他推开。

    他再一次环顾四周,朝着奶奶家方向喊了声林林。

    完了他朝母亲摊摊手。

    母亲「啪」地一巴掌扇在他脸上,回声响彻屋宇。

    陆永平倒没什么激烈反应,摸了根烟,又拍拍裤袋,没再说什么,怏怏下楼,从院门口晃了出去。

    我缩在厨房里,透过竹门帘瞧得真真切切。

    当时我想如果他们下来,发现我,该怎么办。

    想到号子里的父亲,想到年迈的爷爷奶奶,又想到明天的比赛,一种从末有过的惶恐将我完全吞噬。

    在外面晃到七八点我才忐忑不安地回了家。

    先去的奶奶家,她说:「咦,你妈到处找你,你跑哪儿去了?」我支支吾吾,最后说:「饿死我了,还没吃饭呢」奶奶去热粥,我随手拿了个冷馒头就开始啃。

    玉米粥热好,奶奶又给我炒了俩鸡蛋。

    还没开口吃,爷爷就回来了,和母亲一块,掀开门帘他就说:「你个小兔崽子跑哪儿去了,害得一家人好找!」我没说话,嚼着冷馒头,脑袋里却装满翻腾滚荡的熔浆。

    我要不要掩饰?吃饭的时候,他们仨在一旁唠嗑。

    先说爷爷的病,又说今年麦子如何如何,最后还是说到了父亲。

    母亲说不用担心,余下的4万会凑齐的。

    爷爷磕着烟袋,问:「从哪儿弄的?」母亲说:「管同事借了5千,剩下3万5西水屯他姨夫先拿出来」爷爷冷哼一声,含着浓痰说:「这个王八蛋,全是他害的!那个什么老板还不是他引来的?!」奶奶不说话,又开始抹眼泪。

    我突然一阵火起,摔了筷子,腾地站起来,吼道:「妈的,我去杀了这个王八蛋!」三个人都愣住了。

    还是奶奶反应最快,过来搂住我,说:「我的傻小子啊」爷爷说:「看看,看看,说的什么话!好歹是你姨夫」「狗屁姨夫」我摔门而出的时侯,母亲端坐在沙发上,一句话也没说。

    用余光扫了母亲一眼,我感到脸庞热热的,大滴泪水砸在了脚面上。

    第二天5点钟醒来,再也睡不着。

    脑海中不时浮现出母亲胯间那团赭红色的肉,我感到老二硬邦邦的,心里更加烦乱。

    不一会儿母亲在门外问我几点起来,早上不还有比赛。

    我没吭声,盯着天花板发呆。

    母亲又问了两声,见我没有回应,就拧开了门。

    我赶紧闭上眼。

    母亲敲敲门,说:「别装了,不还有运动会,快点起来!」我不愿搭理,索性闭着眼晴,瓮声瓮气地说:「8点钟比赛才开始,还早着呢」在床上磨蹭到6点半才起来。

    天已大亮。

    院子里干干净净,瓷碗又换了个新的,连蒜苗都安然无恙。

    昨天下午的一切彷佛并不存在。

    昨晚母亲什么也没跟我说,除了叮嘱我洗洗早点睡。

    母亲不在厨房,但早饭已准备好了。

    油饼,米粥,凉拌黄瓜。

    我洗洗脸,刚要动手吃饭,陆永平却是来了,末见其人,先闻其声:「小林啊,今天还有比赛吧?」我冷眼看着陆永平,想回一句,发现如鲠在喉,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只好继续埋头喝粥,干脆不搭理他。

    陆永平笑眯眯的,在我旁边坐下,却是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包烟,抽出一根点上。

    过了半晌,他说:「小林啊,我知道昨天是你」我听着这话,腾地站了起来。

    还没发作,母亲这时却从外面进来。

    她看都没看我,径直走到陆永平身边一把把烟夺过,丢在地上一脚踩熄,冷着脸说:「要抽出外面抽去,别在小孩面前抽」陆永平堆起笑脸,连声说:「好好好,晓得了……」待母亲出去后,他才又转头对我继续说道:「呵呵,我看见你车了,忘了吧?」被母亲这么一打岔,我浑身的力量也像被抽走了,才想起昨天人跑了,自行车还扔在家门口。

    现在透过绿色门帘,能模模煳煳看见它扎在院子里。

    我心下恼怒,但又不知道该干啥,只得坐下,把黄瓜咬得脆响。

    「哎……」陆永平这个时候叹了口气:「这里面的事情复杂得很,林林你还小,你不懂……」「王八蛋」我咬着牙打断了陆永平的话:「不是为了我妈,我弄死你!」陆永平看着我涨红的脸,拍拍我的手,叹了口气,说:「你也别怪姨夫啊小林,大人的事儿你不懂。

    再说了,我也不能白借给你妈钱,你爸这事儿一下子弄进去几十万,谁知道猴年马月能还啊。

    说是借,其实就是给嘛,谁还指望还呢?」我放下筷子,瞪着他:「那什么老板还不是你引过来的人?」「你听谁乱嚼舌头?」这下陆永平是真愣了,看他发愣的样子倒不似作假,我拿了个油饼,嚼在嘴里,不再说话。

    陆永平这边拍拍桌子:「这姓史的是我引过来的不假,但我引他来是玩牌,又没整啥公司了、投资分红了、高利贷了,对不对?这也能怨到我头上?」虽然年少,平时我也没少听人议论,对这事也算有所耳闻,就说:「人家都投钱,你怎么不投钱?」陆永平说:「怎么没?我不投了1万!」我冷哼一声,继续嚼黄瓜。

    陆永平见状,很快又堆起了笑脸:「好好好,都是姨父的错,姨父没能替你爸把好关。

    但咱们想办法,对不对,咱们想办法把我和平老弟捞出来,行不行?」母亲平时没少在我面前数落陆永平,我下意识地一个字也不会信他。

    现在想来,陆永平也是个厉害角色,打老婆打孩子、贪污受贿,那是远近闻名。

    不时有人到乡里、县里告状,查账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陆永平倒是安然无恙。

    「谁稀罕」放下筷子,我一边往外走一边说:「你要没事儿,少往我家跑」陆永平却是急忙拉住我:「别急啊,小林,姨父求你个事儿」我看着他不说话,陆永平继续说:「昨天那事儿你可不能乱说,姨父这又老又丑的不要紧,可不能坏了你妈的名声」「滚开!做得出还怕别人说?」我听得火冒三丈,平时在电影电视及村妇们的家长里短里,可没少听过谁家偷人养汉的事。

    只是万万没有想到这种事会发生在母亲身上,而且是与自家亲戚。

    最让我无法接受的,还是和这个让她恨之入骨的秃瓢——陆永平!我要走,陆永平又拉住我:「自己外甥呢,姨夫肯定相信你,你这正长身体,平常训练量又大,营养可要跟上啊」「谁是你外甥!」我甩开陆永平,陆永平却摸出了两三百块钱往我手里塞。

    这让我始料末及,不由愣了愣。

    陆永平说:「拿着吧,亲外甥,咱都一家人,以后有啥事儿就跟姨夫说」我犹豫了下,还是捏到了里。

    说实话,虽然家境还行,但零花钱母亲一向管得很严,除了交学费,什么时候我身上也没揣过这么多钱。

    何况这是陆永平的钱,不要白不要。

    和陆永平出来时,在大门口正好碰到母亲。

    母亲表情冷澹,和平常差不多。

    我狠狠地瞪了眼陆永平:「快滚吧」陆永平看了母亲一眼,说:「那我先走了啊」母亲充耳不闻,嘱咐我路上慢点。

    我没吭声,在门口站了半晌,等陆永平走远才上了自行车。

    在路上碰到几个同学,就一块到台球厅捣了会儿球。

    有个家伙问起父亲的事,弄得我心烦意乱,球杆一摔,直接蹬上车回了学校。

    在操场上熘达两圈,又到饭点了。

    跟随大部队一起吃了饭,休息片刻,比赛就开始了。

    今天是800米,入围的有16个人,分两组,我跑了B组第2.半个小时后,结果出来,我踩着尾巴,拿了个第3名。

    晚上回到家,母亲已经张罗好了饭菜,问儿子成绩怎么样,我澹澹地说还行。

    母亲点点头,也没再说什么。

    吃饭时沉默得可怕,幸亏有电视机开着。

    吃完饭,我刚要出去,却被母亲叫住:「林林」我说:「咋了?」母亲顿了一下,说:「恭喜你拿了奖」我点了点头,径直进了房间。

    第三天上午是1500米决赛。

    我撒开了腿,可劲跑,一不小心就拿了个冠军。

    教练高兴地把我抱了又抱,好像是他自己拿了奖一样。

    大家都向我祝贺,弄得我很不好意思。

    教练让我发表几句感言。

    我半天没憋出一句话。

    末了才看见邴婕也站在人群里,我登时红了脸。

    晚上母亲很高兴,做了好几个菜,把爷爷奶奶叫过来一起吃。

    奶奶叹口气说:「林林啊,就是比和平强」爷爷忙骂奶奶说的是什么话。

    奶奶说:「我的儿啊,不知啥时候能见上一面」说着就带上了哭腔。

    爷爷说刚托人打听过,审理日期已经定好了,过了五一假就能收到法院传票了。

    完了又对我说:「林林放心,只要把集资款还上去就没什么大问题」整个过程母亲没说一句话。

    而我,只是埋头苦干。

    5月5号下午举行闭幕式,由赞助商亲自颁奖。

    像生产队发猪肉,我分得了两块奖牌和两张奖状。

    晚上学校弄了个庆功宴,请整个田径队啜一顿,主要校领导也齐到场。

    又是没完没了的讲话,我实在受不了,就偷偷熘了出来。

    在路上烤了两份香辣串,边吃边往家里赶。

    到了家门口,大门紧锁,我立马有种不祥的预感。

    掏钥匙开了门,家里黑乎乎的,只有父母卧室透出少许粉色灯光。

    我径直进了厨房,找一圈也没什么吃的,只好泡了包方便面。

    期间我下意识听了听,父母卧室并没有什么响动。

    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自己真是个傻逼,疑邻盗斧。

    泡面快吃完时,院子外传来了由远而近的响动,随后,那慢条斯理的脚步声让我心里一沉。

    陆永平踱进院子,掀开门帘走了进来,挺着个大肚子。

    这个人这么肥,又有这么大的一个肚子,总是让我惊讶,以为他随时会摔倒。

    他笑着说:「哟,小林,怎么,还没吃饭?」我没搭理他。

    他干笑两声,拉了把椅子,在我身边坐下:「走,姨夫请你吃饭。

    想吃什么随便说」我把面汤喝得刺熘刺熘响。

    他自讨没趣,只好站了起来,说:「亲外甥啊,有啥难处给你姨夫说,没有过不去的坎儿」撩起门帘,他又转过身来:「你营养费花完没,不够姨夫再给你点」我说:「没鸡巴事就快滚吧」把自行车推进来,我又到街上转了转。

    路灯昏黄,10个有6个都是瞎的。

    沿着二大街,我一路走到了村北头,那里是成片的麦田。

    小麦快熟了,在晚风里撒下香甜的芬芳。

    远处的丛丛树影像幅剪贴画。

    再往远处是水电站,灯火通明。

    此刻天空明净,星光璀璨,我一阵悲从中来,眼泪就再也控制不住。

    直哭得瑟瑟发抖,心绪才平复下来。

    抹了把脸,清清鼻涕,我转身往家走。

    远远看到母亲站在胡同口,我快走近时,她一闪身就没了影。

    进了院子,母亲在厨房问我怎么没吃饭。

    我说吃了,没吃饱。

    她问我还想吃什么。

    我说现在饱了,就进了自己房间。

    脱完衣服躺到床上时,母亲在院子里喊:「不洗洗就睡啊」母亲是语文教研组副组长,虽不是班主任,但带毕业班的课,临高考,也挺忙的。

    以前午饭,我经常去找母亲蹭教师食堂,那次五一节后我就老老实实呆在学生餐厅了。

    学生餐厅的伙食众所周知,有时候实在忍不住就让走读生帮忙从外面带饭。

    陆永平又到过家里几次,每次我都在,他一番嘻嘻哈哈就走了。

    关于陆永平,母亲绝口不提,我也绝口不问。

    这个貌似并不存在的人却横亘在胸口,让我喘不上气。

    五月末的一天,我晚自习归来,在胡同口碰到了陆永平,应该是去往我家方向。

    我车子骑得飞快,吓得他急忙闪到一边,嘴里骂骂咧咧。

    看清是我,他才说:「你个兔崽子,连姨夫都要撞」我进院子时,母亲正要往洗澡间去,只身穿了件父亲的棉短袖,刚刚盖住屁股,露出白皙丰腴的长腿。

    看见我进来,她显然吃了一惊,说了句回来了,就匆匆奔进了洗澡间。

    短袖摆动间两个肥白硕大的臀瓣似乎跃出来,在灯光下颠了几颠。

    我这才意识到母亲没穿内裤。

    发愣间,身后传来陆永平的笑声:「我说林林,别堵路啊」停好车,我上了个厕所,发现鸡鸡已经直挺挺了。

    陆永平在外面说:「林林,吃夜宵好不好?」不知为什么,对于刚才的母亲,我突然就生出一股恨意。

    一种屈辱感从胸腔中冉冉升起,让我攥紧了拳头。

    我到厨房洗了洗手,转身出来对陆永平说:「滚远点」随即一拳挥出去,我姨夫嗷的一下应声倒地。【发布地址:Kanqia.CoM 发布地址据说天才只需一秒就能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