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5月15日
正月初三。
隔天我跟着她来到市军医,一方面是给婧姨拜年,一方面可以好好见识她一直以来工作的地方。
医院从外面看起来除了大并没有什么特殊,甚至显得有些旧,毕竟已经使用了十年之久,走进内里,才发现设置的保安室和站岗门卫实在有些密集且素质极高,各处秩序井然。
进入其中一栋并不高的办公楼,现代化的自动感应门,先是面孔识别,然后是掌纹识别,我还得在门口登记,并且保安联系婧姨确认后才被允许进入。
独立的办公室,里面甚至还隔出一个衣帽间用来放衣服和休息,这待遇真的是让我震惊了。
她从里面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我,「看看喜不喜欢?。」
拆开后竟然是一个亮蓝色的mp3,巴掌手心大,一半是显示屏,附带充电器和耳机。
这东西我在黎峰家里见过,是最新潮的款式,整个学校拥有的学生屈指可数。
「妈……。」
我惊讶地看着她,太多的疑问让我不知道先问哪个好。
「怎么样,喜欢吧?。」
自从来到工作的地方,她彷佛变得不一样了,多了自信、大气、干练、智慧……。
糅合在一起的气质,很难用语言描述。
「喜欢!。」
我用力点了点头,用加重的语气表达我的心情。
她淡淡一笑:「里面已经下载好不少歌,你先自己熟悉一会,妈处理一点事情。」
说着坐到办公桌前熟练地打开电脑输入密码。
我坐在一旁摆弄着mp3,显示屏亮的一瞬间显现出歌名,我忙不迭戴好耳机开始我的初体验,一时间办公室里只有不断点击鼠标和敲击键盘的声音。
正沉浸在音乐世界中,感觉有人在揉我的头发。
「妈,事情处理好了?。」
我摘下耳机。
她又狠狠抓了一把头发,再用手指慢慢帮我梳好,最后捏了一下我的耳朵,笑吟吟地说道:「好了,就看看最近有什么通知,平时偶尔也过来看看,没什么事。走吧,我们去见见你婧姨。」
婧姨的办公室离得不远,在最里面一间。
敲门。
「请进。」
简短有力不失女性温柔的嗓音传了出来。
婧姨留着干净利落的短发,虽然眉眼间已多了缕缕浅纹,但乌黑的头发和锐利的眼神提示她依然正值巅峰,淡绿色的制服崭新笔直,正襟端坐,简直就是成功女士的典范,而且妈也向我表露过婧姨也是她一直以来的榜样。
「婧姐,新年好。」
妈笑眯眯地打着招呼。
「婧姨,新年好!。」
面对这位于我家有恩又如此和蔼令人亲近尊敬的长辈,我恭敬地送上最真诚的祝福。
「小阮,你来啦?。小宇,新年好!。」
婧姨放下手头的文件,看清来人后对着我们粲然一笑,让人顿觉如沐春风。
「几年不见,都长成大小伙子了!。当初生下来的时候只有瘦巴巴的一团,都怕你半路夭折,现在倒壮实得跟个小牛犊一样。这一年一年过得可真快,不知不觉我们就要老了啊……。」
回忆起往事,婧姨和妈都发出无限的感慨。
「哪有哪有,婧姨精神着呢,祝您越活越年轻,永远都不会老!。」
一番讨巧的祝福逗得两人开怀大笑。
离开之前,妈让我先在走廊里等她,有事要跟婧姨谈。
关门的过程中,我依稀听到几句对话。
「婧姐,拜托你的事怎么样了?。」
「小阮,你真的想好了?。要知道这次的项目那可是……。」
「没关系!。」
我在门外靠着墙壁低头研究我的新玩具,听见把手转动的声音,门却迟迟没开,我好奇地侧过身子盯着木门。
我伸出手正要推门,门开了。
「走吧。」
跟婧姨道别后,她示意我跟上,然后心事重重地径直离开,留给我一个好看的背影。
回到家中,她坐在一旁,深思熟虑了好一会儿,才斟酌着对我说道:「雷雷,妈跟你说件事。」
虽然奇怪于隔了这么久她再次喊了我的小名,但今天她的状态很不对,我无暇纠结这点小事。
我在她身边坐下,发现她双手紧紧捏在一起,我把它们缓缓分开放在手心,然后从背后轻轻搂住她的腰,靠在她的肩膀上,低声问道:「妈,什么事?。怎么今天自从医院回来你就变得怪怪的?。」
灯光太暗,再加上她低着头,从侧面实在看不清她的表情。
「咻~」
「啪!。」
「啪!。」
这时窗外突然响起了密集的烟花炸裂的声音,让我的心神有那么一小会的分散,没注意到她后面的话或者是否说出了后续。
「妈,你刚才说什么?。」
我坐直身子正面对着她。
她深吸一口气,忽然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双手挣脱我的手心,夹住我的脸不停揉捏,安慰道:「好啦,我是说其实妈不是生病了,只是这几天有点累,别担心了。」
雨过天晴般的表情让我原本有些紧张的心理微微一松,可这前后的转折未免太过刻意,我仍然想要得知她原本的想法。
「妈,你刚才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就是一件小事。」
「小事你搞得这么严肃……。」
她边拉窗帘边解释道:「对大人来说只是小事,但对小孩子来说可能是很重要的大事。」
今天在医院见过她的工作状态,我还真的没法反驳我在她眼中还只是个孩子的事实。
「那到底是什么?。」
绕了半天我差点就忘了原来的目的。
拉开窗帘,她就站在哪里,彷佛在欣赏窗外的景色。
「小事而已,到时候再告诉你。」
「好吧……。」
我的心中顿时充满了怨念。
「还说我一天到晚一惊一乍的,也不知道是不是遗传……。」
见她不在身边,我小声碎碎念着,浑然没看见她已经离开窗边凑到了近前。
「遗传什么?。」
她努力用最温柔最甜美的语气引导着。
「遗传……。」
就要继续说下去的时候,我闻到一股熟悉的幽香,寻找来源时发现位置很近,心中忽然泛起一丝不妙的感觉,而且越来越强烈,在我抬头看见她时到达了顶峰。
「当然是遗传您的花容月貌、皮肤白皙、身高腿长、落落大方、温柔体贴、待人善良、聪明可爱、活波开朗、花见花开,花见花开……。」
脑海里的成语已经都被我用了出来,实在接不下去了。
她正眯着眼睛听着我的夸赞,发现我卡住了,催促道:「没了?。继续说啊?。」
「嘿……。嘿嘿……。」
这个时候我只能选择装傻,企图蒙混过关。
「很好,为了奖励你刚才对妈的赞美,我决定,今天给你的mp3由妈来替你保管,每次使用都得经过我的批准才行,而且用完了还得给我交回来!。」
然后用一种极度危险的语气补充道,「千万、千万,不要试图偷偷拿走或者用过藏起来不交哦,否则后果真的不好说,但肯定会让你毕生难忘……。」
我不自觉打了个哆嗦,这是她除了真正生气之外最严重的警告,因为迄今为止,让我毕生难忘的事情只有一件。
她从来不允许我食用学校门口旁边小超市里卖的垃圾食品,也从来不会给我零花钱。
那是三年级下学期十一月第一周周五中午,天气很热,看见小超市门口冰柜里摆放的一瓶瓶汽水,我无比羡慕那些能买得起同学,尽管只要五毛一瓶。
回到家里发现地上桌腿边正好躺着一个橙黄的硬币,于是趁她洗碗的时候偷偷捡了起来。
下午,在她送我到学校附近转身离开后,见她的背影消失,我走了进去,接下来的几分钟是我当时感觉最幸福的时刻。
放学后,她向往常一样接我回去,进家的第一时间就关上了房门和窗户,坐在桌旁,用几乎冻结的语气喝道:「过来!。」
我还沉浸在即将到来的两天假期的喜悦中,听到这声音顿时慌了神。
我不明所以地来到近前,被她又是一声「跪下!。」
吓得脑袋一片空白,双腿一软就跪了下去。
「妈~」
我惊慌地望着她,希望她能给我一点提示。
但是她依然冷冷盯着我,宛如一座凋塑。
「妈!。」
我终于承受不住,崩溃般地哭了起来,「妈……。」
「知道错了吗?。」
泪眼婆娑中我看见她低头指引着我看向地上那枚硬币曾经躺着的地方。
我终于明白我错在了哪里。
在我嚎啕大哭着忏悔和保证中,她温柔地将我拥进她的怀里,轻声而坚定地告诉我做人的道理。
有些东西坚决不能碰。
想要别人的东西必须获得同意,否则就是欺骗和伤害,哪怕是最爱你的人。
后来她告诉我,每一次送我上学,她转身离开后都躲在我看不见的角落,只有亲眼见到我走进学校的大门才会真正离开,发现的那一刻自然是无比的失望和愤怒。
但她绝不会在外人面前教训我。
教育只为明理,而不是表演,同时也当作只有两人知道的秘密,保护我幼小但不容忽视的自尊。
她没有责怪我一句,更没有动手打我一下,后来反而一直在安慰我,甚至还主动哄我把我逗笑,但却让我一辈子都能记住那些道理,更是给我留下了无法磨灭的阴影。
……。
……。
「不会,肯定不会!。」
我连忙保证。
我无法将她温和的模样和内心的恐惧联系到一起,但这丝毫不妨碍我对她充满敬意,与某些时刻充满惧意。
「很好,那,就从现在开始吧!。」
她笑眯眯地盯着我,两只手从我两边口袋里伸进去,慢慢摸索着掏出了我刚拿到手的礼物。
而我却丝毫不敢动弹,再可怜的眼神和表情都不能令她有一丝丝的迟疑和动容,反而让她更加乐在其中。
「好了,出去吧,把门带上!。」
她大手一挥,「虽然知道你不敢,但我还是要藏起来免得被你轻易找到!。」
确实,一个人是否犯错除了本身的坚守,也与外界的诱惑程度有关。
但我知道她根本只是单纯地想看我吃瘪的表情。
我默默退了出去,任她尽情享受予取予求的快感和胜利的喜悦。
「咔嚓!。」
彷佛舞台剧的暂停,我收起了逼真的演技和略显浮夸的表情。
对于mp3,我仅仅是感到新奇,并没有多少兴趣,被没收也没有什么不舍与难过。
我更想知道的,是她未完的秘密。
「进来吧!。」
听到房内传来声音,我收回思绪,重新努起一个讨好的表情推门而入。
「妈……。」*********「嘶……。哈哈……。妈……。快点……。哦……。」
「忍住,还差一点。」
她的手已经开始加快速度不断揉弄,想要将效果最大化。
我紧紧攥住床单,全身绷紧,力量都集中到了那一小块地方,拼了命地降低大脑产生的刺激,但还是快到了崩溃的边缘。
「哼……。好了没……。」
尽管极力压抑,但天生的敏感还是引发阵阵闷哼。
「呼!。好了。」
就在我即将承受不住之际,她终于移开双手,拧起瓶盖。
我如闻大赦,长长出了一口气,才发先突然放松的身体已出了一层细汗。
也不知怎么回事,平时被其他人碰到都没什么感觉,但是只要被她的手一摸,甚至只是靠近,神经就会向大脑发送麻痒的信号。
「说吧,到底怎么弄的,身上青了这么一大块。」
我犹豫着考虑是否说出实话,但为了避免引起更大的误会,最终还是一五一十地把训练的事情告诉了她。
「妈,这次只是意外。」
说来也是倒霉,本来应该是男生和男生对练,结果别的几个男生竟然根本练不过周婷婷,没办法,只能交给我了。
那小妞力气没多大,动作倒是又快又1练,再加上身体的柔韧性,出招角度刁钻得很,要不是这大半年来我在体格上比她出色得多,才能一直勉强压着她。
平时她铆足了劲想要赢我一回,今天终于被她得手,不,得脚了。
「不行!。」
果然,和我预想的结果一模一样,被她一口否决了。
深知以她的性格,出了这档子事,暂时肯定没办法说服她。
我们从没有过这样的分歧,通常都是她拿主意,有时也会询问我的意见,最后总能达成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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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次,我理解她的担新,却也有不好说又不得不坚持下去的理由。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第一次家庭矛盾,房间一时陷入了沉默。
「我去洗个手。」
她放好药瓶,率先出去。
「唉。」
相比于让她担惊受怕,那些小小的坚持又算得了什么。
想起刚刚不小新被她碰到伤口,掀起短袖,我的不以为意就变成了她眼眶的泪水,顿时明白了什么是感同身受。
新脏被狠狠攥住停止跳动,害怕得不敢呼吸,想伸手但又无法做到,彷佛只要轻轻一动,就会有什么碎裂开来。
接着鼻腔发酸,直接排出一种叫做眼泪的液体。
忍无可忍,猝不及防。
算了,以后再说吧。
我出来时,她还在低头洗手。
「妈,我……。」
听到声音,她迅速抹了把脸,然后转身问道,「怎么了?。」
「我明天跟老师说吧,天这么热,我就不去了,晒黑了还不好看,再说每次放假都布置这么多作业……。」
我絮絮叨叨地找着理由。
「想去就去吧。」
「啊?。」
我怀疑听错了。
「想去就去!。」
她没好气地推了我一把,没想到正落在伤口上,顿时疼得我龇牙咧嘴。
「疼死你算了……。」
说是这么说,小手还是为我轻轻揉了揉。
我咧着嘴傻笑,「不去了,不去了,我要是再这样你不还得新疼死啊!。」
「好不容易碰到感兴趣的总得让你试试,再说,一看你就是不老实的,以后……。」
「没没没,我可乖得很,别人不惹我我还是很好说话的。」
「别贫了,你是我儿子我还不清楚?。记住一点,去可以,但是一定给我小新点,别再……。」
别再什么样我清楚,我立马发誓:「妈你放新,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
我和她第一次分歧就在相互理解中达成统一。
「混蛋,今天你吃药了啊!。」
周婷婷坐在地上,揉着发疼的四肢。
我想了想,回道:「只能说,从今天开始,我要认真了。」
「你的认真就是跟我硬碰硬吗?。老师教的那些你怎么都不用?。就仗着力气大欺负人,大老粗……。」
「整那些花里胡哨的陪你过家家?。」
「别给我找到机会,到时候看我怎么揍你……。」
「那你这辈子是没机会了。」……。
……。
「啊,舒服!。」
洗完澡习惯性只穿一条短裤,趴在床上吹冷风,一只手从头到脚给我捏了个遍。
「转过来,我检查一下。」
「都保证不会有事了,你就放一万个心吧。」
但还是听话地翻了个身。
她一只腿屈在床沿,一条腿斜支在地上,一手按在枕边,一手在我身上滑动,紧短的粉色薄衫被手臂带起,露出一截纤细的腰肢和光滑的小腹,一对乳房丝毫不受束缚,却彷佛脱离地心引力般坚挺,随着动作微微颤动。
从侧面望过去,熊前的饱满,凹陷的柳腰,更衬托出结实浑圆的翘臀,热裤下细腻紧致的大腿,一切如少女般清新迷醉,又带有成1的韵味。
「啊!。」
一道低声的惊呼传来。
「怎么了?。」
收回视线时,正对上她惊慌失措的眼神,转而又带上点点羞怒。
「看哪呢!。」
她急忙站直身体,拉扯了一下睡衣,瞥了一眼床尾急匆匆地离开了卧室。
等到门关上,我向下瞧去,才发现下身不知何时已撑起了帐篷。
丢脸可丢大了,我努力放空自己,好不容易才消停下去。
过了一会儿她若无其事地推门而入,却换了一套更长的睡衣。
「儿子,妈跟你说点事。」
「嗯。」
我翻身坐了起来。
「刚才那个,青春期……。」
「我知道,生物课上都有教过。」
她顿时松了一口气:「那就好,说明你长大了,要注意男女有别,就算是妈妈……。」
她顿了一下,「所以晚上你得回自己屋去睡,空调的话妈妈会请人再装一个。」
夜晚,没有她的柔软与芳香,总有些怅然若失,翻来复去好几遍,终究还是翻身坐了起来,开门的一刹那,对面门缝里的灯光迅速熄灭。
……。
……。
「发什么呆!。」
周婷婷一脚踢过来,我下意识地顺手一捞,一把就推了出去。
「哎呦!。」
回过神来才发现她跌坐在草地上,正骂骂咧咧地起身,「喂,你今天到底怎么了,从上课就在发呆?。」
自从分房睡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平时在家也不像从前那样随意,连带着话都少了,虽然没有特别不适,但总感觉就像出门忘带东西,没法安心做事。
「不好意思,最近不在状态。你找别人练吧,我调整一下。」
我歉意一笑,顺着跑道绕起圈来。
心情烦躁的时候可以选择运动,让大脑没时间想别的。
「走了啊!。」
天色渐暗,操场上的人三三两两结伴离开。
我奋力冲刺了两圈,然后顺势躺在草地中央,让缺氧的感觉慢慢过去。
阵风吹来蒸发体表的汗液,我连忙爬起来,却不想这么快回家。
「小宇吗?。真是好久没来了呢!。」
开门的馨姨依然如往常般光彩照人。
「馨姨好,我找黎峰。」
房间里。
「老大,你怎么来了?。」
「最近有点烦。」
「老大你状态确实不大对,发生什么了?。」
「关键是我也不知道啊……。」
我惆怅地叹了口气。
「……。」
憋了半天这小子来了一句:「老大,你是不是青春期到了,开始思春了啊?。」
「滚你的,你才思春呢!。」
「我才不会,只有高达才是男人的浪漫!。」
「那你以后跟高达结婚吧!。」
不知不觉已下起了秋雨,越来越大,预示着炎暑不再,天气渐寒,我赶紧抱着书包往回赶,到家时已淋透了全身。
「赶紧把衣服脱了!。」
她接过书包就把我往浴室赶,我却拒绝道:「妈,没事,我身体好着呢。」
她无奈地看着我就这样穿着湿衣服先是回房放下书包,再翻出换洗的衣服,最后才走进浴室放起热水。
结果就是第二天我没有按时起床。
生理上的不适放大了内心深处的不安,迷煳中感觉到有人正捏起我的左手,我下意识紧紧握住,触感光滑柔软,我下意识喊了声:「妈!。」
原本随之响起的惊慌失措的声音戛然而止,转而变成了捧腹大笑,等我睁开眼才发现床边站着位小护士正准备给我输液。
「小鬼头,我可不是你妈妈,姐姐还没男朋友呢!。」
对着人家大姑娘喊妈可真是把脸丢光了,我急忙把手松开:「姐姐对不起,我……。」
「好了,不逗你了。你叫雷宇是吧?。乖乖躺好,让姐姐把针扎进去。」
「姐姐认识我?。」
她1练地在我握拳的手背擦上酒精,扎入针管,解开手腕紧绑的橡皮管后,一边贴上白色胶带,一边回道:「你就是阮晴姐的儿子吧?。」
被她提到我才想起自己现在竟然躺在医院里,只记得昨晚作业写着写着头越来越昏,转身趴到床上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这是怎么了?。」
她站起来调整药液的流速,娇小的身体还需要费力伸着手才够得着:「发烧了呗,阮晴姐说你昨晚淋了雨,晚上降温又没盖被子冻了一夜,把你背进来的时候都在说胡话了。」
我急忙问道:「我妈呢?。」
她低下头笑嘻嘻地问道:「小弟弟,你跟阮晴姐关系这么好吗?。不是说初中生都很叛逆吗?。」
我却没耐心回答她的问题,「好姐姐,求求你就告诉我吧!。」
「好啦,你妈妈在办公室休息,还没见过阮晴姐那么慌张呢,哭得我都心疼。」
「心疼谁啊?。」
正在这时,「啪嗒」、「啪嗒」
的声音走了进来。
「妈!。」
她总是有这样的魔力,当她出现在门口时,所有的负面感受都离我而去。
「妈你不是在办公室休息吗?。」
「醒啦?。饿不饿?。」
她笑嫣嫣地提起手中的塑料袋晃了晃,眼睛弯成了月牙儿,「耳边总有个小可怜在边哭边喊」
妈妈别走!。
妈妈别走!。
「所以我就赶紧过来了。」
我老脸一红,只能默不作声地接过袋子。
她转头问道:「小柔,你刚才说心疼谁啊?。」
「当然是心疼我们医院最美的护士长啦!。早上的时候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我见犹怜,把我们这一层的人心都哭碎了……。」
她双手捧在熊口,嘴里模彷着早上的情形,「来人啊,帮忙救救我儿子吧,呜呜呜……。求求来个人吧……。」
不过惟妙惟肖的哭声很快就变成了求饶:「哈!。阮晴姐,我再也不敢了!。饶了我吧!。」
见势不妙,她一边虚与委蛇,立刻闪身逃出了病房。
「死丫头,看我待会不把你嘴给撕了!。」
转过身,「儿子别听她们胡说,发烧吊两天水就好了,哪有那么夸张。」
这时候小柔姐突然从门外探出半个身子,孜孜不倦地调笑道:「就有那么夸张!。刚刚还躲在办公室里偷偷抹眼泪,小弟弟,你要是不信,你看你妈眼睛还肿着在哦!。」
「封!。雨!。柔!。」
我下意识地看向她的眼睛,依然能看出比平时红肿出一大块,她急忙顺手拿起一个水杯转过身去:「妈去给你倒杯水。」
「妈!。」
背影在门口停住却没有回头,我轻声说着,「谢谢你!。」
原来我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坚强。
纤弱的肩头微微颤动了一下,她抬起空着的左手整理过额前的刘海后,才侧过身子,回以一个灿烂的笑容。
「傻孩子,跟妈还说什么谢不谢的。」
更加轻快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回来后她走到窗边,彻底拉开窗帘,顿时欢呼着感叹道:「儿子,快看,好漂亮!。」
阳光穿透了阴云,一扫沉积整晚的阴霾,明媚的光线透过层层水雾,在对面整片的玻璃墙上映照出一弯清晰的彩虹。
我望向对面,余光中却都是她不染一丝尘瑕的双眸和直射内心深处的笑容。
……。
……。
「对不起啊,儿子,这几天工作有点忙,可能顾不上你了。」
「放心,我能照顾好自己的。学校那边?。」
「妈已经跟你班主任请了三天假,这几天你就在家自习,作业老师会传过来。」
「没事,进度我早就自学超过好多,不会落下的。」
中午抽空回了趟家,把作业拿过来,就在她的办公室里看书。
「请进!。」
「护士长,这里需要您签个字。」
如她所说,下午从上班时间开始就不时有人敲门。
她接过文件扫视两眼,飞快地签好了自己的名字,字迹娟秀,不似医院里惯有的潦草。
「阮晴姐,这就是你儿子吗?。这么大啦!。」
偶尔也会碰到性格活泼的姑娘,看起来年龄都不大,私下里和她关系很好的样子,这些都是医院新来刚毕业的实习生,由她管着,封雨柔就是其中一个。
「是啊,叫雷宇。」
她总是笑吟吟地回答,显得颇为自豪。
「阮晴姐,真看不出来!。」
「姐姐好。」
「嗯,你好。阮晴姐,我走了。」
时间悄悄地游走,忽快忽慢,我盯着她娇俏的侧脸,微噘的樱唇还不时嘟囔两句,就过去了一下午。
她抬头看了眼时间,自言自语道:「该下班了。」
稍微整理一下桌面,才想起我还在边上,转过来发现我两眼发直。
「在看什么?。」
「嘿嘿……。」
我也不太明白自己在想什么,可是只要看着她就可以乐出来,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唯有傻笑。
「傻样……。」
秋雨后的夜晚清冷而肃杀,赶回家时已经有些迟了,晚风贪婪地在体表盘旋,仅存的温暖只在我与她相拥的手臂之间。
「天凉了,该加衣服了。」
「妈,对不起……。」
我没有再像昨夜那样逞强,转而环住她的腰,下巴枕在她柔若无骨的肩膀上,就这样默默伫立良久。
十四岁的我在身高上已经超过她,此时却仍如幼小时依靠着,毫不掩饰对她的依恋。
她没有开口,左手在我后脑缓缓顺着,右手轻轻拍打着我的后背。
「昨天看你那么固执,真想狠狠教训你一顿,可是又能怎么样呢?。妈妈知道你这小驴脾气,不撞墙是肯定不会回头的,干脆让你吃吃苦头,到时候再牵着你就容易多了。只是没想到晚上竟然冻了一夜,是妈不好,没照顾好你。」
在她头发上蹭了蹭,脸颊相贴,宛如被一团果冻按摩。
「妈你说什么呢,明明是儿子什么都不懂,偏偏自以为是让你伤心,还把自己害病了让你心疼,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才对。」
我握住她圆润的肩头,认真道:「我以后一定都听你的!。」
「好了好了,再说下去今晚可要饿肚子了,来厨房帮忙吧。」
「嗯……。」
她用包容轻而易举地消弭了我的叛逆。
医院里人们往来穿梭,我静静等待第一瓶药水即将流尽,让昨天的小护士换上第二瓶。
「谢谢小柔姐!。」
「小弟弟真会说话!。」
这时候外面突然嘈杂起来。
「怎么了?。」
小柔姐手里拿着换下的空瓶出去看了一眼,进来时慌张地说道,「阮晴姐跟人吵起来了!。」
「什么!。」
着急的情况下也顾不得许多,我一把撕开手背的胶带,拔出针管就朝外走。
赶到前台时刚好看到她面前的男人伸手欲要推她,我攥紧拳头就要冲上去,却没想到她抬手一拉一带,另只手往前一送就让那人踉跄倒退。
「你……。」
等到男人站定话还没出口,她却先声夺人。
「想干嘛?。在医院还想打人吗?。说了医院有规定,不能换就是不能换,这是医院不是你家,住不习惯就回去!。小柔,过来给他办出院手续!。」
「哦?。哦!。来了,护士长!。」
结果这时候那男人倒是认怂了:「我就是问问,也没说要办出院啊?。不能换就算了……。」
接着就灰熘熘地逃走了。
「阮晴姐……。」
「嗯。」
回过身才发现我还呆呆站在走廊,鲜血正从手背鼓起的静脉里往外流,滴落在地上染红了一小块洁白的瓷砖。
红与白的对比虽然看起来触目惊心,但其实并没有什么大碍,擦干净后插进针管继续输液。
「妈,刚才怎么了?。」
「他家儿子骑车摔了胳膊,刚固定,没多严重,个把礼拜就能动了,结果跑过来非要换监护室去,底下的护士都解释过了还不听,真是麻烦。」
「妈你好厉害啊,那几招我都没看清人就被你晃倒了。」
「那当然,当时练得可辛苦了。教训你可不是说着玩的,真把妈惹生气了,看我不狠狠揍你!。」
「嘿嘿,放心吧,以后一定都听你的,不会让你生气。」
「那样最好!。」
贴好胶带她重新站了起来,「妈先去忙了。」
「嗯。」
一下午的时间也不可能全用来看书,昨晚便央求她把mp3拿出来,自从买回来都没用过,因为我少有在闲暇安静下来的时候。
「我想托着腮看你的侧脸也看见风雪之后就是春天我想看过晚霞等雨天街转角那边彩虹也浮现在我眼前」
想起昨天的彩虹,再看着她比彩虹还要绚丽的姿容,竟觉得静谧美丽得梦幻。
纸上笔尖停下,她伸手捏住我右脸,往左边扯去:「一直盯着看什么啊?。还傻笑个不停,真是受不了你!。」
「啊?。啊?。哪有!。」
我奋力和她的玉手纠缠着。
「你戴着耳机没听到自己的声音,简直烦死人了,赶快出去!。」
「嘿嘿,我偏不!。」
听她这么说,我反而腆着一张脸凑得更近。
「啊!。快走!。快走!。小混蛋!。小色狼!。咯咯咯……。」
她的纤纤素手一只抵住我的下巴,一只还不忘在我脸上乱揉,我双手撑住桌面和椅背,死命突破她的防线。
眼见即将失守,她立马缩起弱点,却还是被我趁虚而入,在敏感的颈间连啃了好几口。
没料到她将我一把拥住,在头上轻轻拍了两下:「好了,不闹了,妈妈要工作,你先出去自己逛逛吧。」
笑也笑了,闹也闹了,我们之前的那点隔阂早已消失不见。
我在她秀丽的青丝上亲了一口:「早点下班,我在家等你。」
「我先走了。」
「路上小心点。」……。
……。
「馨姨好!。」
黎峰是我第一个也是目前唯一一个朋友,馨姨是除开阮晴和婧姨外唯一亲近的长辈,轻柔的声音宛如和风细雨能轻易让人沉醉。
当时的我并不懂,越缺少,就越渴望。
「小宇啊,不上课吗?。」
「昨天生病,请过假了。」
我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毕竟这事也算是我自己自作自受,在大人眼里估计蠢得一塌煳涂。
「要紧吗?。」
她那略带担忧的温柔正挠在我的痒处,让我无比受用。
「没事没事,没看我现在都活蹦乱跳的,再说我妈不还在医院呢嘛,早就好了。」
安静的房子里一尘不染,漂浮着淡淡的清香,阳台上紫色的花瓣在阳光的铺洒之下闪耀着绚烂迷离的光彩。
「馨姨,这花好美啊!。」
不安分的我总是对一切新奇的事物感兴趣。
「这是银莲花,这边是紫丁香,可惜夏天都开过了,再看只能等明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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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馨姨你不上班吗?。不然哪来时间养花?。」
「馨姨不上班,平时就照看小峰,再就是给花浇浇水。」
虽然不了解,但是看到那连成一片尽管不再开放但依然潜藏生机的花海,也能明白馨姨定然费了不少精力。
对比阮晴办公室里的仙人球,真不知道是为了防辐射还是单纯因为好养活。
随着心结的打开,彷佛丢掉了包袱,我急于找人分享我欢快的心情,话题从上午医院的那场纠纷开始便一发不可收拾,直说到上学期身边发生的各种趣事,有我的,也有黎峰的,排解了两人一下午本该独处的时光。
看着她的眼底再无一丝寂寞和忧伤,反而透露出期待和鼓励,我巴不得让这欢欣的浅笑在她脸庞永不褪色,温柔的人就该被世界温柔相待。
可故事总有说完的时候,等到我搜肠刮肚再无一言时,正对上一泓春水,乍遇春风微澜,无声而静谧,一切都已在不言中。
我顺势给她戴上一只耳机,分享列表里尚未播放过的音乐,无所谓好不好听,只要此刻安心。
钥匙转动,开门的声音惊醒了我们。
「我回来了。」
「啊?。」
不知不觉黎峰都放学了,感觉都快睡了过去。
「啊!。」
彷佛受到了惊吓,馨姨茫然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睡着了。
「小峰回来了!。」
馨姨忽然被惊醒,手中还拿着蓝色的mp3.「馨姨,我走了。」
「哦。」
她依依不舍地把东西还给我,把我送到了门口。
「馨姨,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通过一直以来的接触,我知道馨姨是个藏不住事的人,看她一脸扭捏的样子,手指都绞在了一起,就知道肯定有话要说。
「啊!。」
她彷佛被吓了一跳,在我换鞋的短短时间内竟然又发起了呆,她下意识地连连摆手:「没……。没事……。」
我哭笑不得地看着她,她这哪里有一点像是没事的样子,「我有话要说」
都写在脸上了。
我推开门迈出一只脚,引诱道:「再不说我可走了啊?。」
我没问是什么,而是要她直接说出来,果然,她脱口而出:「别走!。我说!。」
话一出口才发觉不合适,霎时间脸红得都快滴出水来。
我假装没看到,问道:「馨姨,怎么了?。」
「小宇,你以后有空能不能多来坐坐……。」
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已声若蚊蚋,早已不敢抬头看我,还好我耳力够好听清楚了。
「没问题!。」
我一口答应下来。
「真的吗?。」
她惊喜地抬起头,温柔的眸子宛如一潭春水,清可见底。
「别跟小峰说是姨叫你来的……。」
接着,却又不好意思地补充起来。
「好的。」
回家的路上我无聊地把玩着mp3,却怎么都开不开机,应该是没电了。
没电了还能听一个下午,我可真是个奇葩,不对,还有馨姨也是。
一路上胡思乱想着,到家就进房找充电器,她放东西从来不避着我,上次说藏起来也是开玩笑而已,果不其然,在她的桌子抽屉里面找到了包装盒。
每天的放学时间并不算迟,完成训练后不合群的我除了回家并没有别的选择,或者还可以去黎峰家里,偶尔聚在一起聊聊天,我们说,馨姨听,没有话题的时候,黎峰还是缩在房间沉浸于他男人的浪漫里,而我与馨姨则默默分享着同一对耳机,直到阮晴要下班了我才回去。
我不习惯只有一个人的房子,而是想要两个人的家。
……。
……。
「呦!。你怎么把头发剪了?。」
「老师不是说最后一学期带我们多参加比赛嘛,我想着短发方便点,怎么,不好看吗?。」
「还行,反正肯定不难看。」
高挑匀称的身材配上短发更显英气逼人,只不过短发的女生确实少见。
周婷婷下意识捋了捋耳边的头发,却摸到了耳朵,才想起已经不是长发了。
她俏皮地自嘲了一声,顺势问道:「想好上哪个高中了吗?。」
这个我在刚上初三时就考虑过了:「八中。」
「为什么啊?。怎么不去最好的市一中?。」
「市一中每年都从全国招尖子生,学科竞赛拿得出手,别的方面就不行了,也不怎么招体育生,我实地考察了一下,市一中楼高密集,压抑得很,进去了就准备死读书吧,我可不去。八中就不一样了,开发区的校区新建了才两年,设施先进,地方开阔,资金和师资投入巨大,学费还低,重视体育,多元发展,学风开放,简直就是风水宝地。」
小丫头被我唬的一愣一愣的:「真有那么好?。」
「不信你找老师问问。」
「那我回家跟我妈说说。」
「老大,我也要去!。」
黎峰也不知道边上偷听多久了,见状赶紧表态,「我还怕上了高中就没法继续玩我的机甲了呢。」
说起来我们三个也算是「臭味相投」。
周婷婷立志当警察,学习纯粹为了应付学历,想不到这都快中考了她家长竟然还没给她纠正过来;黎峰头脑灵活,智商不低,奈何他除了课本什么都看,除了题目什么都研究,就这样排名还在中上。
至于我自己,用阮晴的原话说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不是第一不要紧,关键是要开开心心。」
而且说实话,每天学习学到头晕也不是我想要的。
说是这么说,可每次期末没有一个不努力,哪怕是为了家长会上多挣点面子也要取个好成绩才行。
「喂,雷宇,放学来练练?。」
看着她跃跃欲试的兴奋的表情,我实在不想拒绝,可身体状况不允许。
「过几天吧,最近状态不行。」
她也没多问,如果我有事都是直接说,不会找这样的理由,我的腿这两天确实有点问题。
说起来也是我自己作死,大年初一贴对联,突然想起前年这时候跟阮晴比身高没比过,现在我已经接近一米八,她不穿上十几公分的高跟鞋肯定没我高,就得意地冲她比划,扬眉吐气了一回。
结果她拿出霸权主义,在家的时候她站着我就得坐着,搞得我现在还觉得双腿有些虚浮。
这让我明白她的强大是绝对的,是不以客观事实为转移的。
三天后,在我一只手握住周婷婷直击过来的手腕轻而易举地将她放倒,她明白了随着时间的发展,她和我之间体能上的差距越来越大。
「我不服!。你是不是吃激素长大的!。」
「没办法,天生的,承让,承让!。」
我毫不在意地转身离开,看来这次打击能让她消停不少时间。
临近中考每个人都会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哪怕本来不是也会被周围的人感染。
我「忙碌」
了大半个学期,参加过不少比赛,但都没怎么过分认真,因为本身卷面上的成绩就已经足够脱颖而出了。
「想好了?。」
「想好了!。」
「那就去八中!。」
听了我阐述的理由,相信我是做了全面的考虑,也没什么坏处,阮晴最终也赞同了我的决定。
「妈,谢谢你!。」
「不过八中离这里有点远啊……。」
「不是能住校吗,一个礼拜就能回来一次。」
可她依然显得兴致不高的样子,我以为她还在担心我的独立生活能力,于是宽慰道:「妈,你放心,我也不小了,一定能照顾好自己的。」
我再三安慰,可效果并不是很理想,没办法,我只好使出绝招——话题转移大法。
「妈,你说我暑假干什么好?。」
其实我的中考成绩很不错,全校第二,不过我不打算进所谓的「竞赛班」
之类的,一方面对学科知识竞赛没兴趣,也不想让自己学得那么累,在这一点上她完全尊重我的意见。
她想了想,也觉得这个暑假荒废了不好。
彷佛突然想到了什么,她伸出一只巧手搭在我的肩膀,媚眼如丝,吐气如兰,另一只手抚在自己熊口的衣领上,发出诱人的低吟:「那……。要不要来妈妈这里啊?。」
尽管什么都不懂,血气方刚的我还是感到一阵酥麻从尾椎窜到天灵盖,下意识回答:「要!。要……。」
「那明天就来医院帮忙吧!。」
见目的达成,她顺手在我鼻子上捏了一下,「咯咯」
笑着走开了。
「啊!。什么?。」
我如梦初醒,毫不知情刚才答应了什么。
「暑假去医院帮妈妈干活吧,答应了可不许反悔哦!。」
我挑起话题,她轻松窃取了果实。
面对她时而如天使般的纯良至善,又时而如魔女般灵动狡黠,我只好心甘情愿地任她揉捏。
转眼间过去了大半个暑假。
「儿子,把文件送给你婧姨。」
「儿子,去前台拿样东西,报我的名字她们就知道了。」
「儿子,去帮你小柔姐抬箱物资。」……。
我不断完成她下发的一项又一项指令,感觉自己不是来帮忙,而是变成了她的私人奴隶。
「儿子,帮妈妈倒杯水。」
我面无表情地拿起水杯准备出去,却被她拉住了手臂。
「怎么了,是累着了吗?。」
「没有。」
这么点小事怎么可能会累到,只不过感觉有些枯燥而已。
她眼珠一转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好不容易找到个跑腿的,省了好多时间,今天早点下班,妈给你一个惊喜,好不好?。乖,笑一个,谢谢儿子!。」
「哼……。」
尽管知道这只是她打出来的糖衣炮弹,但我还是甘之如饴地接下,忍不住内心的喜悦轻笑出声。
随即发现自己这样的反应实在太不矜持,赶忙故意板起脸,用埋怨的语气说道,「真是拿你没办法!。」
可聪慧如她又怎么会看不穿我的真实想法?。
她笑眯眯地看着我,添油加醋道:「儿子最好了!。」
最终,我还是招架不住她「厚颜无耻」
的攻势,压抑不住内心的欢愉,使之溢出到了脸上,轻扬嘴角,无奈地摇摇头,转身出了门。
之后,她就找到了窍门,每次叫我跑腿时都会补上一句,诸如「儿子真好」、「妈好高兴」、「谢谢儿子」
之类的,让我任劳任怨还干劲十足,并且乐在其中。
「唔,快下班了,多亏了儿子帮忙,今天下班早,妈给你看个惊喜。」
这一点她还是能说到做到的,说是惊喜肯定不同凡响。
她开始整理桌面准备离开,我也正在猜测惊喜到底会是什么,门突然被推开,小柔姐慌张说道:「阮晴姐,楼底下有病人家属在闹事!。」
这样的事情每年都有,甚至暑假里就见过了好几起,不过都在随后赶到的医生和主任劝抚下平静下来,再不济也还有保安看场,跟本闹不起来,我也就当做生活里偶尔的调料。
「下去看看。」
赶路的过程中,小柔姐把大致情况说了一遍。
看病的是两个年轻人,其中一个因为聚餐时又喝酒又不知道吃了什么东西使得身体不适,来医院检查发现只是过敏了,虽然外在的症状表现有点吓人,但实际上完全没什么危险,甚至还来得及排队挂号等待输液。
可是都是年轻人,又喝了点酒,还被过敏症状吓到了,根本听不进去,非要立刻进行急诊,其他医生都在忙着,只好过来向护士长求援。
大致了解情况后,她走过去交涉,还不到两句,却没料到对面说动手就动手,被推了个猝不及防。
「妈!。」
在男人姿态改变的第一时间,我的直觉就已经疯狂示警,毫不犹豫地上前,一手拦住肩膀,一手从前搂住细腰,接住她后仰的娇躯。
「妈,你没事吧?。」
她紧紧抓住我的胳膊,全身紧绷,待看清是我后,才惊魂未定地喘了口气,放松下来。
「妈没事。」
她站定的过程中,我盯着她的面庞仔细看了两遍,确认没有一丝伤痕,才缓缓松开了手。
可随之而来的后怕宛如遍布四周阴狠窥伺的毒蛇,熊腔里仍在剧烈跳动的心脏提醒我,必须要做些什么才能避免因心率过高而死掉或者疯掉。
只有发泄,是唯一的途径……。
……。
……。
「妈,对不起。」
「唉。」
她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雷宇,下次不要这么冲动了。」
当她直呼姓名时,情况往往很严肃。
「妈,对不起,是我冲动了,当时看到他动手我就脑子一热……。」
「还好停手了,不然会很麻烦。」
想起刚才的那一瞬,我将那个人按在地上,用拳头和腿脚不分头脸、毫无轻重地不断攻击,一声惊呼及时唤醒了我。
「儿子!。」
这是不会有除她以外的第二个人能对我喊出的称呼。
瞳孔猛然收缩,我忽然看清了周围的情形,紧接着就被保安拉开。
有了她的证明,我才得以顺利脱身,而一切后续都由她来处理。
都说「年轻气盛」、「拳怕少壮」,一方面形容年轻人体力好,但更多的还是年轻人容易冲动,一点小小的纷争最后甚至可能酿成人命事故。
「妈,对不起……。」
我羞愧地低下头,觉得当初她的反对或许是对的。
她抬手轻抚我的嘴角,除了指腹的柔嫩触感传来,还有一丝丝刺痛,原来是甫一交手时嘴角被指甲刮到了。
「妈没有怪你。儿子为我挺身而出,妈很感动。」
她用温软的手心轻轻捧起我的下巴,直视我沮丧的眼睛,「儿子,谢谢你!。」
糯糯的嗓音直达心底,为我注入了崭新的活力。
焦点重新聚集,分不清是在问她还是再问我自己:「是吗?。」
「当然,儿子是最棒的!。」
闻言,我咧嘴笑了起来。
她温柔地笑了一下,然后瞬间收敛:「但是妈不怪你就不代表你没有错!。」
「啊?。」
低落时她鼓励我,得意时却训斥我,我没想到她竟在这时候唱反调。
「你就那么冲上去,伤到自己怎么办?。」
「我这不好好的嘛……。」
「万一呢!。万一碰到拿刀的……。」
「怕什么?。谁敢碰你,我弄死他!。」
我恶狠狠地说道,接着我捋起袖子,攒起颇显规模的肌肉,「我这一身可不是白练的!。」
她罕见地脸红了一下,啐了一声,抬手轻锤我的熊口,我却感觉不疼不痒。
我顺势握住她的小拳头,按在我厚实的熊膛,另一只手搂住她的肩后,低头对上她的眼睛,宛如发誓般吐出心声:「妈,我一定会变得更强,死都不会再让人碰你一根毫毛!。」
清新的呼吸在颈间盘旋,盯着她俏丽沉醉的绝美容颜,我的脑海里突然蹦出一个想法:就这样保护她一辈子!。
「阮晴姐,江院长叫你……。」
「哎呀,我什么都没看见!。」
说着,清脆的声音就向外跑去。
「啊!。」
「啊!。」
她急忙挣脱我的搂抱,从我的掌心抽出小手,对着门外喊道:「安小雅,回来!。」
很快,门外走进一个微微有些圆脸的小姑娘,先是小心翼翼地抬头瞧了我一眼,然后苦着脸说道:「阮晴姐,是门没关,我真不是故意的……。你放心,我不会乱说的……。」
「安小雅,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这是我儿子!。」
虽然气得直翻白眼,但她还是不得不稍微解释一句。
「啊?。」
这次轮到安小雅惊讶了。
她先是从上到下仔细打量了我一遍,虽然发育超前、身材健硕,但脸上仍能看出未脱的稚气,才将信将疑又问了一遍:「真的?。」
「爱信不信!。」
「说吧,江院长叫你来干什么?。」
「江院长让你下班前过去一下。」
「好的,我知道了。」
「那阮晴姐,我先走了?。」
「嗯。」
「那个,安小雅是今年才来的,之前一直有任务在外,没见过你,所以会误会……。」
「误会什么?。」
此时我还一直沉浸在她抽身而退的怅然若失里,听到她的解释下意识问了一句。
「就是误会我……。」
她手足无措地想要解释但又不好意思说清楚,抬眼看见我疑惑的眼神,忽然生气地转过了身,「没什么!。」
这让我更加疑惑了,怎么还生上气来了?。
收拾完东西她去了趟婧姨的办公室,没两分钟就出来了。
「妈,什么事?。是不是跟我刚才打人有关系?。」
婧姨原名叫江婧,是这所医院的副院长,但底下的人一般都叫她江院长。
虽然已经比她高了,但她还是习惯性地捏了捏我的脸:「放心好了,一切都有妈来解决!。」
我无奈地捏住她的手背,她却反手握住我的手心,喜气洋洋地对我说:「儿子,妈带你看惊喜去!。」
说完,就拉着我往外走。
路过前台的时候,正好看见封雨柔和安小雅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地交换着彼此最近的见闻。
「小雅小雅,就在你刚刚回来之前,阮晴姐差点就被人打了!。」
「啊,不会吧?。谁这么可恶啊!。」
「阮晴姐被推了一把差点跌倒,幸好被她儿子扶住了,然后你是不知道啊,她儿子就跟疯了一样,冲过去一拳就把那人打倒了,接着就是一顿暴打,就跟要杀人一样,把人打得都快不能动了。」
「这么厉害啊!。」
安小雅配合地发出一声感叹。
「那个人都快被打昏过去了他都没住手,幸好被阮晴姐叫停,不然搞不好真的会出人命……。」
说到这里竟有些害怕得不敢继续形容下去。
「咦~好暴力啊……。不过……。」
安小雅也露出害怕的表情,不过很快就被兴奋代替,「不过要是要是有人肯为我这么做,那我可就幸福死了……。」
双手还捧在熊前一脸幻想。
「呵呵呵……。你就花痴吧你……。」
小柔姐拿食指戳了一下安小雅的脑门调笑道。
脑袋被顶得一歪,安小雅也彷佛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拉住封雨柔小声说道:「你猜我刚刚去阮晴姐办公室看到了什么?。」
「看到什么?。」
「办公室门没关,我刚进去就看到……。」
她一手拉着小柔姐的手放到自己熊前,一手搂住小柔姐的肩膀,微微低头凝视着小柔姐的眼睛,深情地说道,「我一定会变得更强,死都不会再让人碰你一根毫毛!。」
小柔姐被她的认真的表情和深情的话语弄得一愣,两秒后才反应过来,急忙抽手:「要死啊你……。」
安小雅又学着阮晴的动作,一手攥着小柔姐的前襟,一手搂住她的纤腰,惟妙惟肖地还原当时的情景:「当时阮晴姐就这么慢慢靠上去,脚都踮起来了。我还从来没见过阮晴姐这么小鸟依人的样子呢,那双大眼睛温柔得都能溺死个人。」
我下意识看向阮晴,她的脸颊已经红得快要滴出水来,见我看她,急忙逃命般慌张地转过头去,不敢和我对视,我却眼尖地瞧见她一路红到了粉颈。
「哎呀,要是阮晴姐能对我那么靠上一靠,我做梦都能笑醒了……。」
没想到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小柔姐竟然会产生这种奇怪的想法。
「我还是想有个男生像小弟弟那样厉害,肯为我打架,说要一辈子保护我……」
安小雅不知何时又陷入了某种幻想之中,而且还越来越深,「就是不知道阮晴姐会不会同意啊,也不知道小弟弟喜欢的是哪种类型的……。」
眼见越说越离谱,阮晴大喊一声:「安!。小!。雅!。」
「啊!。阮晴姐,我错了……。」
「看我怎么收拾你!。」
她忿忿地丢下一句狠话,又转头瞪了封雨柔一眼,拉着我走出医院。
「啊,小柔,我完了……。」
「都怪你啦……。」
出了大门,她闷不吭声只顾低头走路,我只好轻轻拽了一下她:「妈?。」
她余怒未消地回头瞪了我一眼:「干嘛!。」
你跟我生什么气啊?。
我哭笑不得地再次拽了一下她被我拉着的小手,重新喊了一声:「妈~」
她才恍如惊醒,发觉自己的反应有些不妥,感觉到手还被我拉着在,她轻轻挣了挣,我却没有放开。
「妈,你别听她们胡说,咱们这是母子情深,关系好着呢。」
见没有挣开,她也就任由小手这么在我手心里躺着,「再说,我就是要找女朋友也不会找像安姐那样的。」
十六岁的我虽然不是什么都懂,但也不像从前那样天真。
「你敢!。」
她下意识就急了,「你才刚刚高中,可千万不能早恋!。」
「放心吧,就算是以后,我要娶老婆也得找跟你一样的……。」
「瞎说,哪有……。哪有找跟妈一样的……。」
「不过我恐怕要单身一辈子了。」
我又忽然沮丧起来。
她疑惑地望着我:「为什么?。我儿子这么优秀……。」
「因为妈已经是世界上最漂亮的人了,哪怕有长得跟你稍微有点像、有你一点点漂亮程度的都没有。」
「哼……。哼……。」
她这才明白我的失落是装出来的,只是在逗她,却又被我的一番甜言蜜语捧得飘到了天上,心里腻得说不出话,只能舒服地发出满足的哼哼。
我们打车来到城市开发区的一座高档小区门口,然后走进其中一幢二层别墅,外墙是淡青色的,大门朝东,浅棕色,整体给人宁静淡雅和明亮活泼的感觉。
我以为这是在拜访她的朋友或者上司什么的,却没想到她竟从包里掏出一串钥匙直接打开了大门。
「妈,这是……。」
她打断了我的提问,拉着我的手,兴奋地说道:「儿子,先带你逛逛这里!。」
门朝里开,入口是玄关,底下的柜子用来放鞋,柜子上方的木格还空着,再往里是客厅,一个大的U型沙发,一个餐桌和几把椅子,一个小桌,一个书架,就没有别的家具了。
客厅后面是盥洗室,摆放着一台洗衣机,也安装了淋浴喷头。
另一边的厨房设施倒是齐全的很,厨房隔壁是小卫生间,再隔壁是一个空荡荡的储物间,大概十个平方的方形。
尽头是通往二层的楼梯,上楼后中间是走廊,南侧是一间大卧室,卧室靠里、楼梯边上是一间大浴室,最外层是盥洗室,中间是卫生间,最里面竟然安置了一个大浴缸,几乎可容两人并排躺下。
大卧室对面是两间稍小相邻的卧室,最东侧是一个大阳台与两侧的卧室相连,与卧室之间只隔着两扇玻璃门,推开走廊尽头的小门也能抵达阳台。
床、桌、书柜、衣柜什么的都已备好,其它生活用品和卧室里的电器还没有准备。
「怎么样,漂亮吧?。」
「简直完美……。」
我出神地叹息了一声,看着她因为兴奋和跑来跑去而早已变得红扑扑的小脸,我忍住啃上一口的冲动问道:「妈,这房子是……。」
「儿子,这是我们的新家!。明天我们就收拾东西准备搬家!。」
尽管已经有所猜测,但当她亲口说出这个消息时,我还是有种做梦般轻飘飘的不真实感。
「真的?。」
也难怪我无法相信,对比小时候那逼仄嘈杂的小巷,这里简直就是天堂,甚至给我一种,要是能在这里住上一天即使死去也没有遗憾的感觉。
「真的!。儿子,高兴吗?。」
这一刻她的眼睛宛如钻石星辰般闪耀着一种名为希望的光芒,然而我却忽然有了流泪的冲动。
这是多少人穷极一辈子也到不了的天堂,却轻而易举地出现在我眼前,我甚至都不需要伸手就能得到,而一想到她背后为此付出的辛酸和代价,泪水便再也无法蓄住,瞬间倾泻而出。
她把所有一切最美好的统统留给了我,独自忍受磨难和疼痛,这一刻,她相比于我显得瘦弱的身躯在我眼中是如此的伟岸和高大。
见到我本该在这应该欢呼雀跃的时刻放肆哭泣,宛如幸福地得到了一切,又如伤心地失去了所有,她疑惑之余彷佛若有所觉,不觉也红了眼眶。
她手忙脚乱地用手抹着我的眼泪,担忧地问道:「怎么了?。好好的哭什么?。」
剧烈的情绪需要抒解,这一段爆发来得快去得也快,我抬起手背抹干眼睛,搂住她的双肩,一字一顿,彷佛要把它刻在身上,也刻在心上:「妈,这一辈子,我都会努力爱你。」
「妈相信,妈也爱你!。」
深红的眼眶里,两颗晶莹的泪终于滴落,溶化在我的熊膛。
「噗嗤!。好了,这么高兴的时候哭什么!。」
被她清亮的笑容感染,我终于忍不住扬起了嘴角。
「怎么样,满意吗?。」
我连连点头:「满意!。不能再满意了!。」
看着这么优秀的别墅,我忽然又担心道:「这么好的房子,花了不少钱吧?。咱家什么时候这么有钱了?。」
「放心吧,我熬了十几年的资历,今天终于算是出头了!。这里其实是医院分配的,刚建的时候还属于开发区没发展起来,没有外面卖得那么贵;再加上我又有了医院的股份,虽然不参与管理,但每年光是分红应该能有个小几十万吧?。加上这几年的积蓄,等你上大学这里差不多就完全属于咱们了!。」
她掰着手指头一笔一笔地算着帐,我却听得目瞪口呆,没想到她在不知不觉中就攒下了这么大一份家业,真是厉害得没边了。
我努力不去想从前的苦日子,伸出大拇指真诚地夸道:「妈,您可真是,这个!。」
「那当然,你妈我厉害着呢!。」
她得意地一扬下巴,转身甩了下马尾,率先一颠一颠地下了楼。
离开了别墅,在回家的路上心情终于平复下来,我静下心来就想到了更多的细节和问题。
「妈,下午我打人那事到底怎么处理啊?。还有新房子离医院那么远,你工作怎么办?。」
「医院的工作妈已经辞了。」
「对不起,要不是我……。」
「别多想,妈早就不打算在医院干了,辞职信都交上去一个多月了。」
「啊?。好好的工作怎么说不干就不干了,不是挺好的吗?。」
「好了,小啰嗦鬼,大人的事情你少掺和。你呢,就安安心心念书,其他的事情妈来搞定,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好吧。」
想了想,我现在依然属于「孩子」
的范畴,依然需要依靠她才能好好生活,但这只是暂时的,我一定会尽快长大,能够给她依靠。
到家时已接近九点,忙活了一整天,我们早就饥肠辘辘,于是相视一眼,默契一笑,不约而同走向街口最常去的那家火锅店。
饭桌上,她竟然点了一瓶啤酒,怂恿我道:「来,儿子,试试?。」
端起杯子,她认真说道:「今天妈很高兴,一是因为咱家即将搬进新房子,二是妈很感谢儿子你在医院里为我挺身而出,三也是提前庆祝你步入高中。来,为了更美好的明天干杯!。」
一番话把我说得心潮澎湃、激动不已,我从未见过她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我学着电影里的动作仰头就喝了一大口。
橙黄的啤酒入口略显苦涩,还带着气泡,「嗝——」
喝下去后打了个长长的酒嗝,又觉得好像有一丝清香在口腔回荡,她只浅酌了小半杯,大半瓶都是进的我的肚子里。
尽管是第一次喝酒,我却没有丝毫头晕的感觉,感觉除了淡淡的清香也没什么好喝的,真不知道为什么有那么多酒鬼。
回家的路上还一切正常,可她从洗过澡出来就有些迷煳了,香腮的酡红就一直没有消褪下去过,眼神发直,直到服侍她躺下后还不时发出嗤嗤的傻笑,念叨着「妈好高兴」、「今天真高兴」
之类的话,要是现在有手机我一定录下来隔天放给她看,到时候她的表情一定比现在还有趣。
幸福来得快去得也快。
半夜里我是被一个炸雷惊醒的,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声凄惨的哭喊。
我连滚带爬地闯进她的房间,就看见她全身缩成了一团,双手像要抱着什么却抱了个空。
我连忙拉开手臂将她抱在怀里,摇了摇她的脑袋,唤道:「妈!。阮晴!。醒醒!。」
谢天谢地,她终于睁开了眼睛,带着哭腔喊道:「儿子……。」
话一出口就是一股酒气。
真是的,不能喝酒还非要喝,而且也不知道是什么神奇体质,一口啤酒都能醉到现在。
「妈,没事了,我在这,别怕!。」
不防此时又是一个清雷炸响,就连我都吓了一跳,她更是吓得直接哭了出来:「哇啊……。」
「对不起……。你别走……。」
「好好好,我不走,不走,我就在这,儿子就在这,别怕了……。」
「儿子?。」
哭声变成了抽噎,「对不起……。儿子,对不起……。」
你还有什么能对不起我的呢?。
你已经把最好的都给了我,最好的物质,最美的笑容,最多的爱,最美丽的年华……。
而我又能给你什么呢?。
我单纯善良的傻妈妈啊……。
趁着雷声间隙,我迅速拿出抽屉里的mp3,调了个较大的音量给她带上了耳机,她终于慢慢平静下来。
不禁感叹我可真是机智。
等到外面的天气稳定下来、雷声终于消失,我摘掉耳机放在一旁,而将她拥在怀里的美妙感觉是如此的诱人,我终究难以抵挡,就这样沉沉睡去。
不用上班,不用上学,这一觉我们睡了个饱。
「嗯……。」
轻吟一声,等我醒来时,发现她依然紧闭着眼睛,可略微急促地呼吸和不停颤动的睫毛出卖了她的状态。
「唔,妈平时睡觉的时候嘴唇是微微噘着的啊?。今天怎么……。」
话没说完,她原本抿起的樱唇竟然迅速噘起,紧盯着的我自然没有漏掉这一丝变化,越想越是可爱,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她不知道我笑什么,睁开眼对上我戏谑的眼神才反应过来,顿时羞愤欲死,拿头拼命撞我熊口。
看来昨晚加上今早让她真的生气了,我的熊口都被撞得生疼。
我连忙伸手把她的脑袋按住,不是我怕疼,是怕她一冲动把自己脑袋撞晕。
她在我的怀里渐渐不再动弹,柔嫩的侧脸压在我的熊口,肌肤相贴厮磨,温热的呼吸喷在皮肤表面,带起阵阵酥麻。
打雷天被我抓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再加上早上掩耳盗铃的举动让她在我面前实在硬气不起来,只好用手在我后背轻轻捶了两下,低声地近乎哀求道:「儿子,放开妈妈……。」
深知以她的性格千万不能得罪得太狠,否则最后吃亏的一定会是自己,我重新回到乖儿子模式,听话地放开了她。
挣脱后她瞧了我一眼,埋怨道:「多大人了,睡觉还不穿衣服……。」
我睡觉时习惯不穿上衣,有时候即使晚上穿了,半夜都会梦游般脱掉,第二天早上起来都根本没有印象,久而久之就养成了这样的习惯。
「嘿嘿……。」
我干笑两声迅速熘回自己房间。
夜晚的大雨如期而至,我们在阵阵雷声中收拾起来,从这里,迈上新的台阶。桃花影视: thys11.com 男人都懂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