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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3年8月25日

    第十一章·百宗截江(上)

    又一日黄昏,与往日不同的是,广霖江北岸破天荒地出现了一艘渔船,原本船来船往的广霖江畔因这一只略显破旧的渔船而沸腾。

    曛黄的夕阳在滔滔江水上洒下细碎的金粒,随浅淡的江波不断起伏,裹挟着江面漂浮的翠绿柳叶。在这天光倾颓之际,南岸浮现出各式各样的人影,镀着一圈金色的轮廓向对岸眺望。

    这艘渔船其实一点不小,很难想象在赵尽欢避战的这些天里,楚飞雪将其藏匿在了何处。掀开帘幕再下几阶楼梯便可深入船舱,赵尽欢便是坐在其中,面露欣喜却一言不发,他身旁的叶梦瑶则面无表情地沉默着,只听得船底的依稀水声。

    船舱上方搭着一个船篷,而围着这个船篷还有一圈并不狭窄的船板,那九名铭卫营的士兵便在此地派上用场,八人分别在船两侧划桨,剩余一人在船尾处摇橹,渔船得以在江面缓缓前行。

    魏明则于船头持刀而立,睥睨远方;殷岚位于他身侧,小手略带颤抖地握紧剑柄;楚天香坐在楚飞雪身后,正向其指点着寒月刀法;而柳江雪则站在船篷顶部,身旁的数个箭筒均已填满。

    忽而船舱内传出了赵尽欢的声音:“飞雪姐,这艘渔船是哪儿来的呀?”

    楚飞雪答道:“是对岸一个渔翁的,曾经我途径广霖江帮他抓过几条鱼……”说着说着,她的目光在对岸扫视,竟真的在一棵柳树边发现了那位渔翁。

    其发须尽白,头发乱成鸟窝状,随意拿了根树枝充当木簪,歪歪斜斜地插进鸟窝里。身上亦是破破烂烂,乞丐看了都会慷慨解囊。他就这样在南岸垂钓着,面容呆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身边一年轻人俯下身去对他说:“老伯伯,您还是先回去吧,今日恐怕钓不到鱼。”

    渔翁无神的双目立即满是怒火,他暴躁道:“三十年,老头子我天天在这钓鱼,凭什么回去?凭什么!”

    年轻人顿时收敛其先前的和蔼容颜,冷哼一声,转身便离去,宽大的袖袍里十分隐晦地飞出一粒棋子,棋子在柳树树干上一弹,将渔翁的鱼筐撞翻,里面几尾鲤鱼顺势回归大江。

    年轻人来到伊碧鸢身边,只是微微摇了摇头。伊碧鸢也不愿再分心去管一个钓鱼老头,立即吩咐身边的江湖人士将竹筏系在岸上的绳索解开。自己则双眼微眯,望着那渐行渐近的船只,开口道:“赵楼主屈尊赴宴,我等倍感荣幸。”

    她的声音靠内力传递到北岸,恍如出现在耳畔,声音不大却能令每个人听得清清楚楚。可是许久没有回音,甚至赵尽欢本人都未出现在船面,这分明是对他们的挑衅!伊碧鸢双眼微眯,对周围众人使了个眼色,这些青年豪俊便纷纷摩拳擦掌起来。

    不是赵尽欢不想回应,只是这内力传音的能力又岂是他能掌握的,难不成要站在船头扯着嗓子对着江面大喊?还不如就这样坐在船舱内,反正剩下的事情也会如期而至。

    南岸众人面面相觑,一面做着礼节上的谦让,一面又想自己拔得头筹,一面又怕自己开局不利而出丑,于是几十个人的热闹场面竟这样僵了下来。

    “让小僧来抛砖引玉可好?”一位明因寺的年轻和尚开口道,他个子不高,面容极其清秀,一副斯斯文文的架势,却不曾想竟有一马当先的魄力。

    正在所有目光汇聚到这一僧人身上时,却有一女子着黑色短袍,手上带着墨色长套,此时已脱去靴子,露出一双穿着墨色袜子的双足,只见她将一支竹筒推入水中,而后双脚稳稳当当踩在了这一根竹筒上,缓缓向赵尽欢的渔船漂去。

    “玉心阁邓歆,请指教。”一开口后,众人才将目光转向她,赞叹有之、惊愕有之。而她手脚上的黑色丝织品已稳稳佐证其身份,那是玉心阁以墨染山河丝做成的手套与丝袜,坚韧无比却又丝滑如水,此时那双脚竟还能站在竹筒之上,可见其轻功之精悍。

    明因寺小僧淡然一笑,从身旁拾其几个木板,一个个向江面扔去,宛如水面的浮梯,而后一双布鞋依次踩在这些木板上,几番腾挪便来到赵尽欢船前。

    众人一看已有二位出头,自己恐落人后,便欲图大展身手,可又疏于轻功,无法凭一根竹筒或是几块木板渡江,只得老老实实借助竹筏,快速划过去。

    碍于竹筏数量与江南武林不以多打少的脸面,待有五人在江面上时,剩下的人便开始按兵不动。即便双方未曾交谈,却在人数上达成了诡异的平衡。

    和尚的布鞋已离开最后一块木板,向赵尽欢船头跃去,殷岚已在此恭候,立即抽剑向他横抹去,和尚却在空中翻转,布鞋靠剑尖接力,竟一跃至船篷顶部。

    柳江雪正在此处搭箭弯弓,瞄着竹筒上的邓歆,还未来得及转身,和尚便在其身后双手合十低吟一声“阿弥陀佛”,而后一掌向其背心推去。好在楚飞雪的弯刀出现在了手掌和柳江雪之间,刀面横拍与掌对碰,却被生生打得弯出了弧度。

    好在刀身质量过硬,楚飞雪立马借弯弧的弹力挡回了这一掌。和尚也不是等闲之辈,一掌未中便侧身来了一拳,此时楚天香的声音在一旁说道:“退一进二,横刀挥抹。”楚飞雪立即反应过来,先侧身一退避开拳锋,又趁此机会挥出一刀并先前两步逼走和尚。

    和尚不得不退下这小小的棚顶,来到了船尾处,而殷岚的剑在他还未着地时便刺了过来。他只得侧身一躲,僧袍被划出一道小口,露出里面白皙的肌肤。

    和尚看着那道缺口,不由得失了神,霜月弯刀从天而降,他又只是堪堪避开,衣袖又被割破,只得辗转避让,而楚飞雪与殷岚的刀剑齐至。这时的和尚却弯腰避开楚飞雪的一刀,又以手掌侧面推开殷岚的剑,再一拳打中其腹部,凭这套罗汉拳为自己赢回了一丝局面。

    船篷顶部的柳江雪没有在意下面的打斗,向着竹筒上的少女射出第一箭。一根竹筒本就没有什么落脚之处,何况穿着丝袜更是极其考验平衡,可邓歆却当众在竹筒上来了个后空翻,避开了那箭镞。

    柳江雪的箭镞深深嵌入了竹筒,使其尾部略微下沉。邓歆秀眉微蹙,知晓了柳江雪的阳谋,而这时另一箭如风般呼啸而至,邓歆意图破局,便身体腾空又脚一勾,使得竹筒横置,再辗转到竹筒一头,使这支箭没入水中。

    柳江雪亦知其手段,又是一箭向邓歆射去。邓歆却发觉这支箭轨迹颇低,自己稍微跳一步便可避开。而这支箭却落在了她的落脚点,邓歆毫无顾忌地用脚尖点在了这支箭的箭羽上,来了个金鸡独立。

    “轻功了得,后生可畏啊。”伊碧鸢在南岸赞叹道。可惜话音刚落,邓歆竟从那箭羽上掉了下来,狼狈地落入水中。

    从水下在江面钻出头来的邓歆这才得以近距离观察那箭羽,发现上面附着一颗小石子,而自己的脚趾在踩上箭羽时便宛若羽绒拂过,痒得发酥,令毫无防备的她失了平衡。

    这莫非是……

    她来不及思考那些,脚趾的余痒犹在,可落水的窘迫已令她不得不忍耐下去,以免做出更丢人的举动。她已无颜再继续渡江,便乘着竹筒向南岸划去,可此时脚趾依稀的痒感让她那双穿着丝袜的滑腻双脚摇摇欲坠,她的脚丫不敢随意动弹,表情也必须谨遵失败后的悔恨而非笑意。

    便在这时,那位和尚也被迫回到了木板上。他衣服的侧面被霜月弯刀划出一道大破洞,可径直看到里面的肌肤,而这和尚也不知怎的,一直夹着右臂想要掩住破洞,于是独臂难支,在一刀一剑的逼迫下退出了渔船。他向渔船处颔首合十,又靠着木板回了南岸。

    至于乘着竹筏的三个人,均是被柳江雪的利剑逼得无路可走,一个竹筏因一侧满载箭羽而翻转沉江,唯一一位来到渔船前的人,居然只是个武功平平的剑客,居然还被魏明一刀拍回了江里。

    当时魏将军的神色比剑客本人更为惊愕。

    出师不利,其实本该如此,不然剩下的人岂非白来一趟?但伊碧鸢的脸色并不好看,或许是认为赵尽欢一方赢得太过轻松。

    好在这时又有五人同时上了竹筏,这五人号称太湖五义,乃五名孪生兄弟,使的兵器更是像商量好似的,刀枪斧钺戟一人挑一样。这五名兄弟在太湖一带活动,常做些拔刀相助的义事,颇具名声。

    这是赵尽欢的渔船快速前进了些,好让柳江雪的弓箭范围可以更加接近南岸,给对面更强的压迫。但这次太湖五义的前进速度相同,柳江雪的弓箭毕竟难以顾全,只得专挑那用大斧的人下手。

    斧头颇具重量,灵活度不高,利箭迅疾而至,这人左支右绌难以闪避,用斧面试图硬接一箭,为被猛烈的冲力推得差点入水。身旁那使长戟的人自是不忿,靠戟的长度帮身旁的兄弟挡下数支利箭。却在这时柳江雪一连发了两箭,均朝自己奔来,这人靠戟杆挡去一箭,而另一箭却擦过他的大腿,留下一道血迹。

    这一箭虽未没入筋骨,仍是令他伤得不轻,只得靠大戟勉强支撑,而柳江雪的箭则还是向他射来。持大斧的人不忍兄弟中箭,只得将手中的斧头扔出,堪堪挡下一箭。

    此时持戟的人伤了腿,持斧的人丢了兵器,两人按江湖规矩已没有前行的资格,太湖五义齐聚的盛况就这般被打破。

    剩下的刀枪钺三人已临近渔船,均痛骂柳江雪的卑劣手段,切磋下死手本就是大忌,不料却被柳江雪轻描淡写的一句“刀剑无眼”激得更怒,扬言要砍她一条腿来为兄弟报仇。

    殊不知在胜负面前,心狠并非大忌,心乱才是。三人这一急,什么刀法枪法钺法纷纷向船篷顶的柳江雪施展去,全不顾身边还有什么东山剑与霜月刀,自然失了胜算。

    可在其中一人被逼下渔船之时,他竟在空中猛地向船头踹了一脚,九位士兵一齐划动的渔船竟被这一脚给踹后退了一丈之远。

    南岸众人顿觉思路开朗,他们并不一定要把赵尽欢捉出来扔下水才行,只要让赵尽欢过不了江,自然不算丢了脸面。

    夕日渐颓,暮色渐浓,广霖两岸的楼阁均点起了灯火,南岸的诸位也布置上了灯盏。天色虽暗,两边却愈发热闹观者如云,对于寻常百姓而言这样的景况自是不多见。

    南岸的人又过去了三轮,战况平平,连赵尽欢所在的船舱都未能进入,却是让渔船不进反退了许多,甚至打伤了一名划桨的士兵。再这样下去,恐怕人数上先捉襟见肘的只会是赵尽欢一方。

    此时一名手持净瓶的女子缓缓先前,只见其身形旖旎,头戴白色兜帽,面具遮住眼周只露下巴,在一众江湖客中显得尤为奇特。面具下的嘴唇翕动道:“东海神教左护法,白默。”

    “神教客卿,温让。”她身旁一男子踏前与其并列,其头戴幞头,脑后两道黑带随江风拂动;其袖袍极其宽大,即便双手拢袖也险些垂地。若留新片刻便会发先,他就是开战前劝说渔翁未果,用棋子将其鱼篓打翻的人。

    白默的双足未着鞋履,火光下亦可见其白嫩,纤足踏上竹筏,仍是手持净瓶的端庄态势,脚下的竹筏却是奇异地动了起来,载着这位神教左护法一路划远。温让没有跟她一起,而是带着一成不变的笑容注视着一切。

    他身旁一少年走向前去,迈上了竹筏。他划船的方式尤为赏新悦目,像是用桨不断在水中画圆,又不断以水流为桨助力,众人皆因此称赞云华派功法的玄妙。

    柳江雪的箭先是向白默射去,白默平静如常,那箭仿佛到她鼻梁前,她才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动身,握住净瓶里的一根仙草,倏然拔出,其末端竟是一柄短剑,又不知怎地,剑尖在她身前一抹,像是拨开沿途的草木一般,轻巧地将利箭划走。

    云华派少年霍归邱来到渔船前却不上船,在竹筏上负手而立,尽显渊岳气度。待船头靠近时,只见他双掌在空中画圆,而后缓缓推出,竟让渔船推后近一丈,而自已的竹筏则只是微微后撤。

    “推云手?”楚天香轻声道,“云华派真是后继有人了。”

    这少年一人竟有万夫莫开之势,柳江雪意图用箭干扰,但一旁的白默竟主动站在了少年身边,轻而易举地帮他拦下了所有箭镞。

    有这二人在此,渔船便不可能再前进半分。楚飞雪主动下船来到二人所在的竹筏上,拔刀挥砍,霜月弯刀随刀鞘的离去而逐渐覆霜,挥砍之时就如同一轮晶莹的弯月在江面上滚动。

    白默的短剑迎上弯刀,纵然力道不大,却总能将刀身拨开,而她本人始终端持净瓶,连身体都未曾晃动,好像短剑的挥舞不过是随手为之。殷岚见势不妙,东山剑以万钧之势向白默熊口刺去,白默锥子状的短剑从侧面点在剑身上,使殷岚前刺的方向偏移,而这次剑尖指向的则是霍归邱。

    霍归邱右腿迈开一步,双掌先是一合夹住剑身,又立即向身旁一带,再一掌拍向失去平衡的殷岚。可此时柳江雪的箭正射向他,于是又行云流水般地收掌,身形再一转,将本该拍在殷岚身上的一掌拍向渔船。

    划船士兵的成果再度消散,只要渔船来到霍归邱面前,便一定会被推云手推回,来来去去尽是徒劳。

    楚天香急忙站在船头,不断对楚飞雪进行提点。母女二人的功法相同、兵器相同,纵使楚天香武功尽失,也依旧有当年的诸多经验技巧。此时就像是借楚飞雪的身体,重先当年霜月女侠的风采。

    可惜楚飞雪内力毕竟不如当年的楚天香,即便得了指点,也堪堪能与白默纠缠片刻。一边殷岚的东山剑每次都仿佛砍在棉花上,若不是柳江雪的利箭作掩,已不知挨了霍归邱多少掌了。

    已至僵局,魏将军自知责无旁贷,也趁渔船临近之时跳上竹筏,五个人便在这并排的两个竹筏上打得有来有回。

    魏明的介入终于让脚下生根般的白默不得不退后一步,可这双素足却踩到了一颗石子——由柳江雪的箭镞带来的石子。

    许是上苍垂青,这颗石子不偏不倚地与白默右脚的涌泉穴相接,只见白默右腿一弹,踉跄几步才重新站稳。可偏偏这几步又使其踩到了更多石子,她强行让自已站定,却也没了先前的端庄优雅,尤其是那足新剧痒无比的右脚,不停在竹筏上轻跺,像是要把痒感给踩灭。

    看见这一幕的柳江雪自知计划得逞,也不再隐瞒,当着众人的面将石子一把撒出。竹筏上顿时布满石粒,将白默包围其中。

    白默本就痒不可耐,这下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竟只能尴尬地在原地跺着脚。始终挺直的腰杆也略微弯曲,将白色兜帽拉了拉,意图遮掩能逐渐上翘的唇角。

    趁白默因痒失神之际,众人一齐向霍归邱攻去。白默深知霍归邱的推云手虽玄妙,却绝是抵挡不了这么多人的进攻,她下意识抽剑相助,可一想到迈步时必定踩到的石子,不由得迟疑了片刻。

    形势的急迫逼得她不得不将痒感抛诸脑后,可她先前的犹豫以使得此时的补救失去价值,霍归邱终是在众人合力之下被迫落水,而她自已……却没有遇到想象中更加猛烈的痒感。

    她这才意识到之后撒下的那些石子真的只是再普通不过的石子而已,赵尽欢的欲仙术本就不可能这般挥霍。

    她将短剑收回到净瓶之中,向着渔船行了个奇特的礼仪,声音颤抖道:“传神母……神谕……东海神教期待赵楼主莅临……”最后两个字十分囫囵,因其不得不捂住嘴巴,防止自已当众大笑出来。奈何回到南岸的慢慢长路她又如何捱得过,终于在广霖江上,听到了这位左护法的轻笑。

    这声轻笑在南岸众人看来,就如同赵尽欢借白默之口,对他们的嘲笑。伊碧鸢见此态势,立即盘腿高坐,膝上架琴,秀手在琴弦上猛拨几下,好似九天怒雷滚落人间,广霖江畔顿有肃杀之气。琴弦拨得愈来愈急促,闻者只觉呼吸都被琴声压迫得凝滞。

    而广霖江也因琴声而逐渐沸腾,江水翻涌,如狂风呼啸暴雨将临,似蛟龙出海神鼋现世,此时夕阳已没入江水的尽头,只剩淡紫的霞彩留在西方,黯淡的天色将这澎湃的怒潮渲染得更为可怖。

    众人这才明白伊碧鸢凭何坐享天下第一琴师的美誉,又为何是凰鸣楼五音之首。

    渔船在江面上猛烈摇晃起来,棚顶的柳江雪凭借绝雁宗独有的攀爬本领才没有被甩下,身旁的箭筒则早已倾翻。其余众人连在船板上坐稳都极为奢望,相撞者有之,落水者有之,渔船顿时像在风暴中的大海上航行,被汹涌的江水戏弄得不成样子。

    浪潮愈来愈高,好些次都拍上了船面,水花溅得满船皆是。南岸众人看着那兜兜转转的渔船,想知道那只会歪门邪道的赵尽欢又该如何破局。可至始至终连赵尽欢的影子都没见过,即便在这般危机之下,他仍是躲在船舱里。

    赵尽欢究竟在做什么?亦或是自知无力回天,便学了缩头乌龟的神通?

    伊碧鸢身旁,她的女儿,先前在襟江楼上抚琴七日的薛白露亦将琴取出,与伊碧鸢来了个二重奏。急骤却不显嘈杂的琴声响彻广霖两岸,江水被琴声牵引得更加紊乱。

    忽而一道数丈大浪自南向北朝渔船涌去,这道浪潮铺天盖地,黑压压地从天际扑去,纵使未能使渔船劈翻,也势必让船上的众人被裹如滔滔洪流之中。

    南岸众人已看不见渔船,只见那道浪潮不断远去、远去,估摸着已经到了渔船的位置。

    便在这时,巨浪倏而被一分为二,江面像是被从中劈开,满江的水浪从分界处向两边排开。

    透过这条自北到南的分界线,南岸众人望见渔船船头有一魁梧将军正合上刀鞘,他放声道:“大人,可看好了?”

    此人正是魏明。

    赵尽欢这才明白那夜霜山,喝得酩酊大醉的魏明如何能先一步叫醒自己,又是如何在满山追捕之下,一路跟随唐山而不被发现;这才明白为何离京时,师父当真没派任何人相随,因为那人一开始就在身边。

    魏将军,你他娘的竟真是个高手!

    众人惊愕之时,伊碧鸢忽而察觉到脚上鞋子莫名开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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