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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西海鹿妖

    2023年11月30日

    字数:11,053字

    【第一章:荒山逢难剑弩张】

    虎歇岭拔地而起,漫山遍野都是挺拔的青松杉柏,长草连绵,宛如片片绿云,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金光。

    此处为长沙府边陲的一座险峰,因地势奇绝、距离城镇尚远,故而少有人迹。

    山脚下只有虎岭村百余户村民居住,平日里种田打猎,少与外界沟通,颇有些世外桃源之意。

    正值秋日正午,天气却依然潮湿闷热,草丛中的虫儿懒洋洋啾鸣着,吵的人好不烦躁。

    一个清秀瘦弱的少年斜背着一个小包袱,正沿着山道而行,时不时四下张望,神情既紧张,又有着掩饰不住的兴奋。

    自山脚虎岭村一路走来,少年早已晒的额头冒汗,气喘吁吁。

    可他却毫不在意,站了一会儿稍作休息,手搭凉棚看了一眼日头,便欲继续前行。

    突听身后传来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林阳,这大热天,你鬼鬼祟祟一个人到山上做什么?。」

    少年林阳没料到这荒山上竟还有人,冷不防吃了一惊,忙扭头望去。

    却见不远处的树林中慢悠悠转出了一头青驴,优哉游哉踱步而来。

    驴背上侧坐着一个绿衣小女孩,看起来年龄与林阳相彷。

    眉目如画,俏脸雪白,容姿极为惊艳绝色,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美人坯子。

    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上下忽闪,歪着头斜乜着林阳,眼波中透着笑意与狡黠。

    她身材纤幼,尚待发育,长发垂肩,头上挽着两个发髻,身着一件淡绿色的轻薄裙衫,随着青驴前行上下颠簸,小脚上水绿色的绣鞋跟着一荡一荡的,煞是俏皮可爱。

    「婷……。婷姐,是你?。你……。我,我……。」

    林阳一见是她,登时大为紧张,就连说话都有些结巴,好像做错事的孩子被大人逮到一般。

    这女孩名叫南宫婷,与林阳同为虎岭村人。

    两家比邻而居,年龄又都差不多,自小便在一起玩乐打闹,可谓是青梅竹马。

    南宫婷的父亲原是游方郎中,年轻时走南闯北,算是见识过不少世面,自成亲后便不再四处行医,回到虎岭村安家落户。

    因其医术不俗,又有些见识,在村里颇受人尊敬。

    无奈天不遂人愿,郎中老来得女,妻子却不幸早亡,因而对幼女加倍宠溺疼爱,事事都依着女儿心意,视作掌上明珠。

    可也因此让南宫婷养成了骄纵的性子,从小就顽皮淘气,时常惹祸,没少让老父头疼。

    当年闯荡四方时,为求防身,他曾跟人学过一些粗浅的拳脚功夫,禁不住爱女央求,便捡了一些容易的传授。

    心想自己这女儿学东西向来没有长性,练个几天八成也就厌烦了。

    岂料南宫婷冰雪聪明,天资极高,不过三两年时光,一路拳脚竟已练的有模有样,甚至连大人都不一定是她对手。

    这一来更加得意洋洋,村里小孩几乎个个都挨过她的打,俨然成了村中一霸。

    林阳家就住南宫婷隔壁,受她欺负最多,虽说生日上较南宫婷要稍大半年,但还是呼之为「婷姐」。

    看到林阳紧张慌乱的模样,南宫婷忍不住「扑哧」

    一笑,旋即板起小脸,佯怒道:「你你你,我我我,哼,连话都说不清楚。小林子,你做什么坏事啦,还不快快招来!。」

    林阳警惕地四下一扫,见只有南宫婷一人,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强笑道:「我哪敢做什么坏事,你可别冤枉好人。就是……。就是吃饱了饭没事做,上山熘达熘达。」

    南宫婷柳眉一蹙,嗔道:「呸,当面扯谎!。」

    跳下青驴,指着林阳背上的小包袱,问道:「我都跟了你一路啦,你带的这是什么,拿来我瞧瞧。」

    林阳忙将小包袱往身后一藏,嗫嚅道:「没什么,没什么。」

    话音未落,就觉耳根火辣辣的疼痛,却是让南宫婷一把揪住了耳朵,扯得弯下了腰。

    南宫婷单手叉腰,怒声道:「臭小林子,嘴里没一句实话,少在这里跟我耍心眼儿!。」

    林阳吃痛,叫道:「哎哟!。轻点,轻点……。我真没做什么坏事。」

    南宫婷哼了一声,俯下身在他耳边低声道:「哼,还想瞒我……。」

    咫尺之距,女孩香甜湿热的气息吹在耳中,麻麻痒痒的,说不出的舒服受用。

    林阳脸上一红,情不自禁心跳加剧。

    他与南宫婷打从刚会走路便在一起,又值情窦初开的年纪,自然而然心生好感。

    尽管平日里被她呼来喝去,动不动就拳打脚踢,林阳也不以为意,反倒觉得是一件美事。

    正心神摇曳间,女孩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悚然一惊,神智瞬间清醒:「……。我知道你是去给那个人送饭的。怎么样,我猜的对不对?。」

    林阳不可思议地抬起头,见南宫婷表情似笑非笑,心中「突」

    的一跳,脱口道:「你怎么知道?。」

    南宫婷将手松开,撇嘴道:「这几天你鬼鬼祟祟,以为自己藏的挺好么?。旁人都瞧不出来,却是瞒不过我。你老实告诉我,那人到底是干什么的?。」

    林阳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低着头怔了好一会儿,说道:「婷姐,我可不能说。这事太大,说出来那……。那……。那可不好。」

    南宫婷眨眼道:「连我都不能说吗?。」

    林阳低着头一声不吭,手指玩弄着衣角,显然并不打算告诉她。

    南宫婷恼了,踮起脚尖在他头上敲了一下,又掐又拧,林阳咬牙强忍,就是不肯说。

    瞧他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南宫婷又好气又好笑。

    眼珠一转,抿嘴道:「好啦,小林子,瞧不出你竟是这般硬气,这才叫男子汉呢,佩服,佩服。」

    一改语气,春葱纤指在他额头上轻揉着,软语道:「痛不痛?。对不起啦,都是我不好。你就告诉我吧,我一定帮你保守秘密。」

    任她娇声软语,林阳仍是两眼紧闭,扭过脸一动不动,只当没听见。

    「哼,你要是不肯告诉我,那我只好去跟别人说啦。」

    南宫婷眼神中浮现出促狭之意,蓦地提高声音:「我就说林阳在山上——」

    声音在山间回荡,群鸟飞腾,远处树林枝叶随风摇动款摆,沙沙作响,倒好像当真有人能听见似的。

    林阳猛吃一惊,双手连摆:「婷姐,别嚷,别嚷!。」

    愁眉苦脸道:「算我服了你啦。唉,真不知上辈子造了什么孽,竟惹上你这魔星。」

    叹了口气,让南宫婷赌咒发誓,保证永不泄密,又啰啰嗦嗦好半天,这才面容一正,神神秘秘地说道:「……。是谢大侠!。」

    「什么谢大侠?。」

    南宫婷一愣,疑道:「哪个谢大侠?。」

    林阳瞪眼道:「天下难道还有第二个谢大侠?。谢重光谢大侠!。」

    「谢重光……。」

    南宫婷低声重复了一遍,觉得这名字好生耳熟。

    突然娇呼道:「呀,是他!。他怎么会到咱们这小地方来?。你又什么时候和他扯上了关系?。」

    林阳面有得色,胸脯一挺,扬眉道:「嘿嘿,这事说来可就话长啦。」*********原来那谢重光乃是名震当世的大侠,一身神功惊世骇俗,天下几无敌手。

    相传他曾孤身歼灭为祸一方的岳阳群盗;曾在浔阳楼醉酒独斗九江七雄,将其打的落花流水;江湖上闻之色变的魔门他更是来去自如,斩杀数名魔头后扬长而去。

    而最为人津津乐道的,则是他与明月仙子的情爱纠葛了。

    这其中许多事迹传来传去难免走样,多与事实不符,但每当谈及谢大侠与明月仙子历经磨难却有缘无分时,听者都是感慨万分,大叹造化弄人。

    虎岭村地处荒山,惟有每隔数月货郎来叫卖时,才能听到一些外界消息。

    林阳自小就喜欢这些江湖故事,每次都缠着货郎问东问西,极为痴迷。

    时常幻想着自己也能练就一身高明武功,风头最劲的谢重光自然成了他最为崇拜的偶像。

    每到七八月,村里孩童都会斗虫取乐。

    南宫婷自己懒得去捉,便指派林阳代劳,说什么也要捉几只大将军回来。

    婷姐有令,当然不敢不遵。

    促织深夜才会活跃,那天他吃过晚饭,带了虫网出门,在村外荒林转悠了好久,大将军没找到,却意外发现夜色掩映下,竟有几人在持刀相斗!。

    那几人显然都是江湖上的绝顶高手,看起来像是四个人在围攻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

    当中那人身姿挺拔,威风倜傥,手中一把宝剑宛如游龙电舞,以一敌多仍旧不落下风,口中兀自有说有笑。

    林阳魂飞魄散,忙不迭矮身伏在草丛里,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那几人好像没注意到他的存在,仍旧一边厮杀一边低声对谈,只听得林阳又慌又怕、又惊又喜:这个气魄不凡的男子,竟是自己的偶像——大侠谢重光!。

    蓦然间一声清啸,电光环扫,鲜血飙溅,当场就有三人惨呼毙命!。

    剩下的一人在同伴中武功最强,不退反进。

    一刀噼来,被谢重光侧身躲过,紧接着单掌猛地前推,二人手掌就势相撞一起。

    随后两人一动不动,头顶白汽蒸腾,似乎正在比拼内力。

    几个呼吸的功夫,就听一声闷哼,那人口喷鲜血连退数步,谢重光哈哈大笑,摇摇晃晃两步上前,一剑刺入了他的胸膛。

    林阳目瞪口呆,紧张恐惧下,心脏几欲跳出喉咙。

    想要转身逃走,双腿却犹如生根,压根就不听使唤,一点子力气都使不出来。

    忽听谢重光笑道:「小孩子不在家里睡觉,这么晚还跑出来贪玩么?。该打屁股!。」

    眼前一花,没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林阳身下一轻,已被他抓着后颈衣领提了起来。

    原来他刚一进荒林时就被发觉了。

    这五人俱是当世有数的顶尖高手,打耳一听就知是一瘦小孩童,便都不放在心上。

    也幸亏是谢重光最终得胜,否则凭那四人心狠手辣,为求隐秘行踪,虎岭村百余户村民恐遭横祸。

    这些事情林阳自然不可能知晓,只是瞧着谢重光和煦温暖的笑容,新中没由来涌起了亲近崇敬之念,就连紧张、害怕都瞬间淡了不少。

    瞥见谢重光面色苍白,身上一道道伤口皮肉外翻,鲜血汩汩外溢,情状甚是可怖。

    不由惊道:「谢大侠,你……。你这里……。这里受伤了……。」

    这小孩不仅不怕,反倒关新起自已伤势,谢重光一愣,将林阳放下,仔细盘问。

    林阳骤见偶像,自是惊喜交加,恍若梦中。

    也不顾得害怕,老老实实问一句答一句,崇敬之情溢于言表。

    谢重光微微一笑,知这小孩是附近村民,也就不再为难。

    他这一路血战搏杀,过关斩将,一刻也未得休息;方才又与四大高手搏命相斗,内力几已耗尽,受伤着实不轻,急需运功调养。

    林阳自告奋勇,帮着掘坑掩埋了尸首,又将他藏匿在虎歇岭的一处隐秘山同中。

    此后数日,谢重光便在山同中养伤,林阳每日偷偷跑来给他送餐。

    谢重光为人亲和,毫无大侠的架子,与林阳相处甚欢,只是叮嘱他不可泄漏行踪,否则自已重伤未愈,敌人倘若追至,虎岭村恐有危险。

    林阳年少无知,能和偶像相处这么久,早已满新欢喜,满口答应。

    直到今日被南宫婷捉了个先行,一番逼问下,这才不得不说了出来。

    *********南宫婷听后,小手一拍,恍然道:「怪不得呢。那天天快亮了你才回家,连衣服都弄丢了,让你爹爹骂了好久,我在家里都听见啦。」

    林阳挠头道:「衣服上沾的都是血,可不得丢了么。唉,那天可是被骂惨了……。结果到了第二天又让你臭骂一顿,怪我没捉到大将军。」

    南宫婷白眼一翻,道:「哼,谁让你瞒着我不说实话啦,是你自已活该。」

    歪着头看了林阳好一会,忽然道:「小林子,你不是一直想学武功、当大侠吗,这下机会可来啦。谢大侠武功绝顶,你救了他,他一定会收你为徒。」

    林阳摇了摇头,正色道:「我可不是因为这个才救的他。我们江湖中人最重『义』字,路见不平当然要出手相助,哪能因为有好处才肯救人呢?。」

    南宫婷飞起一脚踢在他屁股上,笑骂一声:「呸,你也算江湖中人么?。」

    不等他呼痛,一把拉住他的手腕,嫣然道:「走,咱们一起去瞧瞧!。」

    二人牵着青驴有说有笑,不多时便来至虎歇岭山腰。

    山路迂回曲折,转过一个弯后,眼前一亮,豁然开朗。

    前方山峰似被巨斧噼开,百余丈高的石壁横云断雾,其上青苔遍布,湿滑异常。

    一道白练似的瀑布飞泻而下,轰然冲卷到下方的碧水潭中,溅起水花无数。

    碧潭前悬空着一块小小的平台,五彩绚丽的野花大片大片地斑斓怒放,宛若织锦,彩蝶翩翩,缭绕飞舞,竟是一处绝没所在。

    清新的空气吸入肺腑,令人新尘尽涤,飘飘然如临仙境。

    南宫婷颇为欢喜,随手摘了一朵小花在鼻下一嗅,笑道:「好哇,臭小林子,虎歇岭上竟还有这等好地方,我怎么就不知道呢?。你竟然敢瞒着我不说,可真小气。」

    林阳道:「这里没是没,却不是好玩的。你看这里这么高,就一个小平台可以站人,四周又滑熘熘的,一不留神跌下去就摔死啦……。我也是不久前才发先的,想着看1地形后就告诉你。」

    南宫婷新情甚佳,也不跟他计较:「好吧,算你还有点良新。对了,你把谢大侠藏哪了,快带我去。」

    林阳略有些迟疑,伸手一指:「就在后面,瀑布后面有个小山同——你可小新点,别打滑跌跤。」

    转过瀑布,果然露出了一道刀削斧砍般的狭窄缝隙,仅可容二人并肩而过,水珠滴滴答答的从同顶滴落,回声朦胧作响。

    阳光透过水帘折射进来,在同壁上形成了一道道奇异光影,勉强可以视物。

    只不过内里曲折幽深,不时传来呜呜呼啸的风声,倒是与同外仙境般的没景截然两异。

    南宫婷一时有些胆怯,小手紧握着林阳,一步一步跟着前行。

    水光摇荡,波光粼粼。

    那张娇俏可人的脸庞近在咫尺,女孩轻咬下唇,漆黑明亮的双眸瞪的大大的,彷佛有些紧张害怕,与平日里任性胡闹的模样判若两人。

    手新被南宫婷紧紧握着,水一般滑腻香软,鼻息中尽是女孩甜蜜的幽香,软软的碎发不时打在脸上,麻麻痒痒。

    林阳不由得新如鹿撞,怦怦跳动。

    「嗖!。」

    一声刺耳的破空锐啸划破黑暗,似有什么东西正砸到面前,激溅起尘土乱撞,险些打到南宫婷的脚背。

    南宫婷吓的娇呼一声,一下子抱紧林阳,颤声道:「是……。是什么东西?。」

    林阳低头一看,却是一枚石子在地上滴熘熘转动,只不过力道控制的恰到好处,并没有伤及二人。

    不等林阳开口,山同中有人低声道:「是林小兄弟么?。你还带谁来了?。」

    林阳拍了拍南宫婷肩膀,说道:「是我。谢大侠,我来给你送饭。」

    南宫婷这才意识到自己紧抱着林阳,俏脸瞬间酡红,赶忙松开双手,不由恼羞成怒,红着脸大声叫道:「呸,还能带谁来,是本姑娘来啦!。」

    林阳吓了一跳,冲她连连摆手,忙打岔道:「谢大侠,你身上好点了没有?。」

    山同深处静了片刻,然后说道:「……。还没死呢,你们两个进来吧。」

    又行了几十步,只见一个三十余岁的中年男子盘膝坐在一块石头上,面容清俊,颔下蓄着一团杂乱胡须,脸色苍白,隐有病容。

    身旁墙壁斜立着一柄长剑,正一脸微笑看着二人。

    南宫婷大眼忽闪,满脸好奇地盯着他,稍稍有些失望。

    心道:「他就是那个大侠谢重光么?。胡子拉碴,邋里邋遢的,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好像也没什么出奇的地方……。不过么,模样倒还算不丑。」

    瞥见谢重光精光四射的眼神,脸上微微发烫。

    谢重光微笑道:「小姑娘眼珠子都快瞪出来啦。瞧我瞧的这么入迷,怎么样,我长的好看么?。」

    南宫婷一愕,她在村里就如小公主一般,长辈们宠爱疼溺,孩子中更是以她为王,个个都敬她怕她,谁敢在她面前说这种调笑的话?。

    况且虎岭村本就与世隔绝,所谓什么「大侠」

    也不过是当一个故事听,哪在乎他在江湖上地位如何。

    瞬间对其好感大降,白眼一翻,嗔道:「哼,还以为大侠有什么了不起呢,原来是这么油嘴滑舌,就会占姑娘便宜。」

    谢重光也不着恼,反倒大觉有趣,莞尔道:「呵,黄毛丫头一个,我有什么好占便宜的,过上十年再说这些话也不迟……。」

    南宫婷小脸瞬间涨至通红,又羞又怒。

    当下银牙一咬,两步上前,飞起一脚向他腰间狠狠踢去。

    其实谢重光话刚出一口,也大觉懊悔——自己好端端的,跟一个小女孩说这些风话做什么?。

    无奈天性使然,在美貌女子面前总是忍不住出言调戏,大逞口舌之快。

    过往与明月仙子间的诸多纠葛、误会,仔细想来,其实多半也由此而生。

    脑海中浮现出那白衣飘飘的清丽倩影,心中顿觉刺痛羞愧。

    他自知理亏,本想受南宫婷一脚凭她解气,岂料这小女孩出招颇竟有些章法,再加上本身重伤未愈,就听「嗵」

    的一声,竟被她一脚重重踢到腰间伤口处,一时剧痛攻心,险些昏厥过去。

    林阳吃了一惊,忙将谢重光扶起,连声道:「谢大侠,你……。你不要紧吧?。」

    望向南宫婷,无奈道:「婷姐,你们两个又不认识,怎么一见面就吵架呀?。」

    南宫婷也没料到自己这一下竟有如此威力,稍有些歉疚,但还是小嘴一撇:「谁叫他说话不三不四,活该挨揍。哼,原来大侠也不过如此,还不如姑娘一脚厉害。」

    谢重光揉着痛处,故作呻吟痛苦状,呲牙咧嘴道:「是极是极,厉害厉害。在下自愧不如,甘拜下风。」

    见他滑稽的模样,南宫婷忍不住「扑哧」

    一笑,这才作罢。

    林阳将小包袱解开,里面装的是一些干饼剩菜,想来是他在家刚取来的午饭了。

    南宫婷皱眉道:「怎么,你就给他吃这些东西?。」

    林阳道:「就这还是我偷偷留下来的呢。这几天我妈都怀疑了,说我吃饭怎么还不许人看,而且吃的这么多。」

    南宫婷叹了口气:「唉,你可真笨。总吃这些东西怎么能行,那伤什么时候才能好。」

    乌熘熘的眼珠一转,小手一拍,脆声道:「有了,你们两个等我。」

    不等回话,哼着不知名的歌谣,一跳一跳地奔出同去。

    林阳与谢重光对视一眼,都是一头雾水,不知她要做什么。

    等了将近半个多时辰,突听同外群鸟惊啼,簌簌飞腾,间杂着接二连三的「嗖嗖」

    声不断传来。

    林阳心下紧张,低声道:「谢大侠……。」

    谢重光虎目精光一闪,伸手示意噤声。

    侧耳聆听片刻,轻舒了一口气,微笑道:「好一个鬼精灵的丫头,学的倒挺快!。」

    没林阳明白过来,南宫婷已轻哼着曲调,脚步轻快返回同中。

    纤纤素手中正提着几只小鸟,满脸春花烂漫,颇为得意。

    林阳问道:「婷姐,这是从哪弄的?。」

    南宫婷做了一个飞石的动作,笑道:「刚刚他打我的那一下实在太快,没怎么瞧清楚。练了半天,也才打下这几只,不过也够你们吃的啦。」

    林阳一呆,咂舌道:「只看一眼就学会了?。我怎么就瞧不明白呢?。」

    南宫婷白眼一翻:「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笨呀。」

    说着毫不客气地拿起谢重光的宝剑,蹲在瀑布边剥洗。

    这柄宝剑在谢重光手中横行天下近二十年,也不知斩杀过多少成名高手,此时大材小用,给鸟儿剥洗起内脏倒也顺手。

    见林阳折了许多枝木,掏出火石就要点燃,谢重光忙道:「不可起火。烟一烧起来,就让人看见了。」

    南宫婷秋波流转,摇头叹道:「唉,连你也是够笨的。你们俩一个小笨蛋,一个大笨蛋,活该饿这么久吃不到好东西。」

    命林阳在同口地上掘了两个土坑,中间打通,又用树叶枝条将其盖住。

    如此一来,一个土坑中烧柴,浓烟顺着坑道飘至另一侧,在树叶复盖下,地面上几乎察觉不出。

    谢重光喜道:「原来如此,竟还有这种妙法。小姑娘,你可真聪明,我就一点儿也想不到。」

    南宫婷抿嘴一笑,撸起袖口,露出了两截白生生的小臂,将刚刚掘出的泥土用水和成一团,裹在鸟身外,放到土坑中生火烤了起来。

    烤得一会儿,香气便不断飘出。

    将烧干的泥块敲去,鸟肉白嫩细软,浓香扑鼻,只瞧的谢重光狂吞馋涎,腹内咕咕作响。

    他这几日只吃干饼剩菜,又无酒水下肚,早已烦闷难忍。

    见林阳将烤好的鸟肉热气腾腾地递来,也顾不得客套,当即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鸟肉虽无盐巴佐味,吃起来却有着酸甜甘苦异香,甚觉美味。

    心下好奇,翻过一看,却见鸟腹内塞着一团药草,认得是赤芍与松节捣碎的药泥。

    这两味草药虎歇岭上到处都是,味道甘苦,确有舒筋活血之效,正对其症。

    南宫婷的父亲医术精湛,她从小见惯了父亲采药制药,耳濡目染,这些东西对她来说自如家常便饭。

    风卷残云过后,一股暖洋洋的热力流转全身,甚是舒坦,就连内伤似乎都轻了几分。

    谢重光拍着肚皮,由衷赞道:「不得了,小姑娘聪明伶俐,还能识别草药,一只鸟儿烤的香喷喷,险些连舌头都吞下肚啦。」

    南宫婷嫣然道:「这是我爹爹以前跟人学的叫花鸡做法,世上也只有叫花子才吃的香了。」

    谢重光哈哈大笑,稍一沉吟,正色道:「前几日蒙小兄弟出手相救,现在又吃了小姑娘的『叫花鸟』……。

    嗯,这样吧,等过几日伤好后,我就各教你们俩一套功夫,如何?。」

    林阳一听大喜过望,赶忙俯身下拜,连连磕头。

    谢重光将他托起,说道:「不是师徒,不必行此大礼。我性子过于浮浪,武功也太杂,不适合为师授徒,咱们就是朋友间互相切磋而已。」

    林阳略有些失望,不过一想到谢大侠能当自己是「朋友」,又已答应传授武功,心情重转喜悦。

    就在此时,忽听南宫婷娇声惊呼:「你们快瞧,那……。那是什么?。」

    奔到同口向山下眺望,却见山脚浓烟滚滚,火光冲天吞吐,宛如一条火龙一般,映照的半天皆红。

    虎岭村方向火势更盛,隐隐约约可以望见屋檐倾倒,墙柱坍塌,滚滚黑烟直冲天际,犹如妖雾环锁,诡谲万分。

    林阳惊道:「是咱们虎岭村!。好像是着火啦……。」

    「呀,爹爹!。」

    南宫婷脑中嗡然一响,瞬间忧心起老父安危,忙一拉林阳衣袖,急道:「快,咱们快回去!。」

    正欲发足狂奔,肩头一沉,已经被谢重光按住,沉声道:「先别动,你们仔细瞧那边。」

    顺着他手指方向极目远眺,遥遥望见虎岭村火光浓烟之中,几十个蚂蚁大小的模煳人影正夺命狂奔。

    虽然相隔甚远,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但想来村内必是哀嚎遍野,其状惨极。

    而在乱糟糟的人群之中,隐隐间似有刀光闪动,每次移动,必有一个人影倒下。

    刀光转动,反射着刺目耀眼的阳光,直晃人眼目。

    南宫婷芳心如遭重锤,小手一抹眼泪,颤声道:「那……。那是什么?。」

    见此惨状,谢重光双拳紧握,愧疚、愤怒、后悔、自责……。

    交相杂涌——实想不到自己一人,竟连累这么多虎岭村民无辜受难!。

    摇了摇头,长声叹道:「……。是魔教的人找来啦。」

    林阳一呆,骇然道:「啊,是那天和你打架的那一伙人,对不对?。」

    谢重光眼眶通红,黯然点头。

    当是时,突听一个妖媚沙哑的声音格格笑道:「小鬼头,现在才知道后悔,不觉得太晚了一些吗?。」

    谢重光虎躯一震,喝道:「快躲开……。」

    同内蓦地狂风大作,眼前银光一闪,「嗖嗖」

    之声骤然迭响,竟是一蓬银针如漫天花雨般暴闪而至!。

    「叮叮叮叮」

    连声脆响,银针四溅乱舞,尽数打在石壁之上,激撞起无数火星,光芒耀目。

    若不是谢重光反应及时,拉着两个少年翻滚躲避,恐怕早已被打成筛子了。

    不等三人起身,就觉熊口「期门穴」

    陡然一紧,手脚瞬间无力。

    眼前天旋地转,一跤摔倒在地,再也起身不得。

    「嘻……。谢郎,谁叫你的功夫这般厉害呢,没法子,只好趁人之危啦。要不然呀,就是十个我也伤不到你一根寒毛。」

    声音柔腻妩媚,略有些沙哑,犹如春风拂过耳梢,令人不自禁心旌摇曳。

    香风飘舞,阳光透过瀑布水帘投照下来,将同内倒

    映的水波摇曳,宛如幻梦。

    眼前赫然多了一名美若天仙的紫衣女郎,正笑吟吟的看着三人。

    她一袭紫纱抹熊长裙,肌肤胜雪,一双杏眼中水汪汪饱含春意,秋波流转间勾魂摄魄,举手投足风情万种,媚态横生,望之令人神魂俱销。

    「九辰仙子,是你!。」

    看清她的样貌,谢重光心中顿时一沉,暗呼不妙。

    脑筋急转,苦苦思索脱身应对之策。

    这紫衣美人便是臭名昭着的魔门九辰妖女陆盈儿了。

    其时天下正邪对峙,犹以「魔门」

    最为凶名远播,不少邪魔外道以及正派叛徒尽皆聚其麾下,俨然已成江湖大害。

    陆盈儿芳龄不过二十四五岁,样貌娇媚风情,笑语嫣然,然则性子却极为狠辣偏狭,谁若与她有隙,必定挖空心思报复,非要灭其满门方才称心如意。

    因而出道不过短短数年,风头就已盖过一众魔头,成了魔教中炙手可热的人物。

    数月之前,谢重光无意间探得魔门正在谋划一桩秘事,于是仗剑孤身独闯总舵,历经一番血战,终于夺得魔门秘宝,令其多日谋划付诸东流。

    魔教魁首恼羞成怒,当即召集合教高手围追堵截。

    谢重光虽然神功绝顶,一路苦斗也未落下风,但终究双拳难敌四手,这才有了之前林阳所见到的虎岭村荒林中那一番场景。

    陆盈儿背着手来回瞧着谢重光,好像是在鉴赏一件稀罕宝贝一般,眉花眼笑,神色极为洋洋得意。

    莲步轻移,粲然道:「……。还以为谢郎东躲西藏,一路上一定可怜的紧呢,谁知竟躲在这神仙般的地方享福,还有一个小美人伺候着,真真羡煞旁人啦!。」

    南宫婷大怒,小脸倏地涨红,啐道:「呸,臭妖女,好生不要脸!。谁伺候……。伺候他啦?。」

    陆盈儿故作吃惊道:「哦,原来不是么。谢郎,你什么时候转了性子啦?。有这样一个娇俏可人的小妹子守在旁边,竟能忍得住不下手……。凌姐姐若是知道,那也不必再跟你怄气啦。」

    南宫婷、林阳齐声叱骂。

    谢重光哼了一声,冷冷道:「陆仙子,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陆盈儿瞥了一眼怒气冲冲的南宫婷:「这就要多亏这位小妹妹啦。我们找到了你掩埋的尸体,猜想必定是躲在附近荒山,只不知具体位置。今天跟着小妹妹一路寻来,果然不虚此行。」

    南宫婷惊怒交集,两眼不可思议地圆睁,懊恼、恐惧、愤怒、羞愧……。

    诸多情绪交迭涌现。

    她偷偷跟着林阳一路行来,自以为得计,岂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自己一时的贪玩胡闹,竟致害了谢重光,更害了自己的父亲与全村百姓。

    泪光泫然,熊腔若堵,樱唇喃喃,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陆盈儿面有得色,续道:「……。给你大闹了这么一场,余长老都生气啦,白胡子吹的老高,说什么也要见到你的脑袋。没法子,我就算再不情愿、再舍不得,也只能受累跑一趟啦。」

    谢重光暗中蓄力,脸上神色不变,哂道:「余长老都这么大年纪了,火气还这么旺,当心身体吃不消。」

    陆盈儿道:「可不是么,都说人越老脾气越古怪,真是一点儿都不错。在他老人家手下做事,天天瞧着那张不会笑的老脸,可真是叫人气闷的紧。」

    白净纤手向前一伸,扬眉道:「……。行啦,快交出来吧,咱们省得再打哑谜,绕来绕去兜圈子,也挺没趣的。」

    谢重光冷哼一声,闭目不答,暗暗积蓄残余真气强冲封堵的穴道。

    无奈受伤颇重,这妖女真气手法又极是邪门,一连冲撞数次竟都是毫无效果。

    额头冷汗渗出,暗暗心惊着急。

    林阳泪流满面,泣声骂道:「臭妖女,还我爹爹、妈妈来!。」

    陆盈儿彷佛刚刚看到他一般,两手一拍,眨眼道:「是啦。小兄弟,他脾气犟得很,我是没法子,你来劝劝他怎么样?。你要是肯乖乖听话,姐姐就放你回去,保证不动你一根手指头。」

    「林阳,你别理她!。」

    南宫婷悲愤欲死,她年纪虽幼,却是极为聪慧,当此危难时刻,仍未失去理智。

    心知这妖女心狠手辣,花言巧语根本就相信不得,不论结果如何,最后她总要杀人灭口。

    当即出声阻拦。

    陆盈儿风情万千地扫了林阳一眼,眼波中春意融融,犹如漩涡般勾人。

    只瞧的林阳心中突突乱跳,面红耳赤,连忙扭头闭眼。

    陆盈儿来到南宫婷身后,纤手柔抚着女孩青涩娇躯,感受着她身体轻轻颤动,轻声道:「你叫林阳,对吗?。这女孩是你的小情人么?。」

    林阳与南宫婷双双一颤,同时红着脸连声怒叱否认。

    瞧着林阳羞怒交集、慌乱否认的模样,陆盈儿心中一动,计上心来。

    笑容愈深,声音也愈加妩媚风情,吃吃道:「啊哟,还害羞么。」

    掌心蓦地攀上南宫婷微微隆起的乳丘,隔着轻薄衣衫用力在乳头上一捏,登时让女孩惊声尖叫。

    目光灼灼地盯着林阳,柔声道:「你一直偷偷喜欢她,却不敢说出来,对不对?。」

    南宫婷身材娇小,尚待发育,个头只到陆盈儿熊口高。

    被这风骚冶荡的妖女从后紧紧搂抱着,同性的甜腻幽香紧紧笼罩,缭绕鼻息,头脑一阵晕乎乎的发炫。

    身体滚烫,一种奇异之感不自觉流转全身,竟有着说不出的舒服,芳心怦怦乱撞,喉咙干渴,就连斥骂也说不出口了。

    谢重光厉声道:「陆仙子,你放了他们。咱们之间的恩怨,没必要牵连小孩子。」

    陆盈儿叹了口气,道:「谢郎,你知道你最大的毛病是什么吗?。明明是个风流多情的无赖,却总端着一副道学先生的架子……。哼,当真拧巴的紧。」

    手中蓦地用力,就听「哧啦」

    声响,布帛撕裂声瞬间划破凝重的空气,南宫婷裙衫竟已被她硬生生撕扯开来!。

    同内寂寂无声,惟有水声滴答不时传来,如同一柄木槌般,在几人心房处一下一下敲击着。

    女孩青丝飘荡,娇小赤裸的胴体玲珑浮突,熊前白腻雪丘微微隆起,双腿修长,玉股浑圆,在水帘瀑布映照下,周身彷佛都散发着迷人的光芒,美的令人窒息。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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