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

    “这样的话,北原君,如果是我向你提问,你会回答吗?”

    铃雪不带任何表情,但从语气能听出她的谨慎,同那与谨慎不甚搭配的,若即若离的疏远感。

    “如果我能回答,我不会拒绝。”

    “你是谁?”

    没有任何犹豫和迟滞的,铃雪开口了。

    北原挑了挑眉:“我原以为照以前的你,不会有这个勇气的。”

    “你很了解我?”

    “我很了解你——至少是以前的你。”

    “人是会变的。”

    “我承认你变了,我不会否定这件事。”

    “所以你的回答是?”

    “我,和抢走你的,是一路人。”

    他瞧见铃雪眼底一闪而过的动摇,只是没有在意。他知道某些事实无法改变,正如面前已经长眠于地下的老福山一般,纵使现在冲上前去,将棺材扒开,高声呼唤他的名字,也没有办法唤回逝去的灵魂。而他,也同样没有照顾别人情绪的义务——他不擅长。

    他明白现在已经是时候了,即使他自己认为从来就没有这个“合适”的时候。

    “地下帮派,黑社会,或者别的什么名词,都可以概括我是谁,”北原耸耸肩,“总之,在你们的眼里,我们不是什么上的了台面的人,更确切的解释可能是‘一群在阴沟里斗得你死我活的臭虫’——某种意义上,我喜欢这个说法。”

    “我父亲也是?”

    “曾经是,看你怎么定义。”

    北原忽然看向了铃雪:“或者说,你本也应该是。”

    “我?”

    “你。”

    “我现在不是么?”

    北原禁不住发出了一声轻笑。

    “为什么觉得你是?”

    “因为我可以是。”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生怕你父亲的魂灵,某天晚上会来掐住我的脖子,连我也带去他存在的地方。”

    风渐渐静了,四野无声。铃雪恍然间有种感觉,有种自己被死死把握,无处可逃的感觉。困住她的究竟是谁,她说不准,只是觉得背后冥冥之中,有什么人正在盯着她,盯着她的脑海,欲要将她拖出这方无尽的深渊。但铃雪自己知道,她无可避免地要走进去,永久地走进去,每一下试图让她逃离的努力,最后只能更深切地将她向黑暗推去。

    这可能是她的父亲,铃雪心想着,但或许就是自己。

    “他已经去世了。”

    “做我们这一行的,有时候非得相信一些神神鬼鬼的事情不可,”北原的手随意在空中挥动了一下,像是要抛出什么东西,但最后只有无形的空气,“我并不想讨论这究竟存在与否,但人总是需要精神寄托的,无论是你,还是我。”

    铃雪静静望着远处她父亲的墓碑,没有什么松动的迹象,也没有听到耳边有那熟悉的苍老男声。

    “或许我也应该选择相信。”

    “信不信由你。”

    “被带走的那天晚上,父亲也做了祭拜,但那并没能改变我们的命运。”

    铃雪的声音依旧是那样子,听不出什么情绪波动。

    “我本以为你会讳言那段日子的——那过去多久了?二十天?或许是一个月?”

    “二十五天,过得并不久,但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我了。”

    “你倒是很乐于接受你的改变。”

    “乐于么……”

    铃雪第一次出现了表情。那是很复杂的神情,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应该如何解释。她抬起手,缓缓抚上自己的脸颊,而后缓缓向下,手臂轻轻托了托胸前那沉重却又呼之欲出的双乳。这样的动作,自是令人血脉贲张的,但北原只是看着,没有任何反应。

    她的动作扰乱了她的发丝,她用手指将它们别过耳后,有些不熟练。

    “这样的身体,就算是以前的我来了,也不可能把持得住。”

    铃雪看向北原,眼中带了些别样的意味:“而你居然不为所动,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我应该做些什么吗?对你。”

    “在我的认知里,像你们这样的人,就应该如狼似虎地扑到女人身上,不玩个昏天黑地不消停。”

    北原再次笑了。

    “我必须得承认,在我们之中,确实存在这样的人。”

    他转过身,正对着铃雪。

    “你觉得我像吗?”

    铃雪只是看了一眼这名比她要高出半个头的男人,这名健壮,英俊,而略显风流的男人。她并未思索很久。

    “我没有办法简单地下定论,曾经我也觉得我的父亲只是一名以开店谋生的普通人,但结果你也看到了。

    “你或许是,也或许不是,但在第一感觉上,我不会认为你是。像你这样的人,反倒更如同电影里的正派人物,如果不说,应该没人会把你当成反派。”

    北原低下头。他只是缓缓地离开铃雪的身边,踱着步,走下山丘。迎面的风吹乱他的鬓角,黑色的伞一下又一下,敲击在湿润的泥土中,溅起细小的水珠。

    他一只手解开身上西装的扣子,让衣摆飘荡在空气中,倏地转身,对着站在原地的铃雪,提高了说话的音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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