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3月1日
31订婚
仓促的订婚宴设在了一个周末,林涛不喜欢那些繁琐的东西,便省去了那些冗余的仪式,所以说是订婚,其实就是请两家的一些长辈们聚到一起吃个饭,互相见一见,当然,林星若也被要求出席。
为这场订婚宴,林家斥巨资包下了江安市最大的酒店。足以见得林家的重视,林家二老对这个儿媳妇的各个方面都是极为满意的,家世、相貌、学历、性格,最重要的是看中了她对林涛一片痴心,事事百依百顺,原本林母还担心陈佳会介意林星若的存在,毕竟她一个没结过婚的小姑娘上来就要给这么大个孩子当后妈,心里一定是不舒服的,但没想到性格开朗活泼的陈佳完全不在乎这些,一直以来也是真心对孩子好。
虽然二老知道孩子对于父亲结婚是有些抗拒的,但是毕竟现在她长大了,马上要上大学了,以后也早晚有一天会离开林涛组建自己的家庭,总不能让林涛自己一个人孤独到老。
林涛一早就出了门,和陈佳一起提前去了酒店准备,所以林星若和祖父母一同前往酒店。下了车,刚一进踏进酒店大门就看到林佳亲昵的挽着林涛的手臂,二人一起在门口招待着亲友们,此时正和人谈笑着,陈佳今天应景的穿了条喜庆的红裙子,小鸟依人的靠在身着西装的林涛身边,俩人看上去无比般配,林星若心中酸涩,好一对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见林父林母他们来了,陈佳赶紧迎过来,嘴甜的开口“叔叔阿姨,你们来啦,我刚才还和林涛念叨你们呢。”边说边热情的揽上林母的胳膊,二人亲的像一对母女。看到一旁的林星若后,她又笑着夸“朵朵今天好漂亮呀,现在就这么漂亮,长大更不得了了!”
林星若扯了扯嘴角,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只礼貌的点头说了声“谢谢陈阿姨。”
林涛手插口袋站在旁边眼含笑意的看着他们聊天,别人看来这是多么的和谐美满的一家人,然而只有他知道此刻的美好是为了掩盖某些内心深处见不得人的情感。
一共请了两大桌双方的长辈,整场酒席都是在大家的夸赞祝福声中度过的,这屋子里除了她以外,所有人似乎都沉浸在喜悦之中,欢声笑语让林星若麻木,如同一个局外人般如坐针毡。眼前的一对新人是那么的刺眼,一帧帧的幸福画面对她来说都是凌迟。席间二人给长辈们一一敬酒,林涛搂着陈佳的腰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她悄悄拉了拉他的手,趴在他耳边提醒他不要喝的那么多,意思一下就可以了,林涛笑着摇摇头,“我高兴。”
到了林星若面前,陈佳给林星若倒了杯饮料,说“朵朵,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阿姨会和你爸爸一样爱你,我要是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你就和阿姨直说。有什么事情你要是不好意思和你爸爸说呢,就和我说,反正都是一家了,怎么开心怎么来”她又转过头和林涛开玩笑说“我这么年轻,要不以后朵朵叫我姐姐吧。”
林涛已有些醉意,“合着家里就我一个老的,你俩都是孩子。”
林星若被他望向陈佳时宠溺的眼神刺痛,鼻子酸涩,心里更是难过,她努力的笑着说“佳佳阿姨,我爸爸能娶到你真是他的福气,祝你们俩百年好合。”
订婚宴结束,二人在酒店门口送亲友们上车。家里生意耽搁不得,林家二老准备启程返回江宁,等司机开车过来时,林母拉着陈佳的手站在门口聊天。林涛看了眼站在不远处的林星若,思索了一下走到她身旁。
他有些艰难地开口“朵朵,爸爸今晚不回去了,我让李阿姨过去陪你好吗?”
林星若一僵,马上乖巧的点点头,答道“好啊,那祝你和陈佳阿姨玩得开心。”
开车到了陈佳家楼下,他却没有下车的意思,陈佳解安全带的手停下,问“怎么了?”
“队里出了点状况,我得回去看看,你先上去吧,不用等我了。”
“用不用我和你一起去?”
他帮她把安全带解开,“不用了,今天辛苦你了佳佳,谢谢你,回去好好休息吧…”
“和我说什么谢呀,咱们现在都是一家人了,我很快就是你‘老婆’了。”她笑着说。
他也跟着笑了,目送她下了车,收敛起了笑容,满面的疲惫,深吸了一口气,基地哪有什么状况呢?今天挂着笑脸应对着各种祝福,还要压制着自己不去看林星若,一整天下来早已身心俱疲,此刻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喘口气,回基地好好睡一觉。这段时间以来,他并不比林星若好过,他也在煎熬痛苦着,他是这世上最心疼林星若的人,看着孩子望着自己时悲伤的眼神他心如刀绞,和她的疏远对他更是折磨。可那又能怎么样呢?放纵自己的情感去回应她吗?放下道德伦理去和她一起沉沦吗?孩子小,她可以不顾一切,可是他不能,他必须得保持清醒,因为他知道这个世界的不公,光是口水就可以把人淹死,他知道这份背德的感情是见不得光的,要承受的痛苦比获得快乐要多得多。他更知道林星若还有更加美好的未来,此时年少的她拥有无限的可能,她应该做的是去享受青春的青涩美好,而不是把时间浪费在他身上。
再见到林涛已经是几天后,林涛看到她后有些不自然,满脑子竟都是那晚的种种香艳画面,他已经做不到正常的面对她了,索性就不面对,躲进了书房看比赛回放。没一会林星若敲门进来,到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平静的说“爸爸,我想离开这里。”
闻言他心脏一紧,不解“什么意思?”
“我想去国外上学,我不想在这里了…”她轻描淡写的好似只是在和他说着一件日常小事。
林涛没听她说完,直接果断拒绝“不行,我不同意。”
像是知道他会这样回答,她笑了出来,和从前他安抚自己一般,语调轻柔的去给他讲道理,“我在这里又能怎么样呢?我在这里只会让我们两个人都很痛苦、都受折磨,况且我做不到看着你和陈佳结婚,所以爸爸,求求你,让我离开好吗?”
她云淡风轻的一番话敲进了他的心底,让他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她。林星若笑着看他,可眼泪却止不住地流,故作轻松地说“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没准等我再回来的时候一切就都会变了,或许那个时候我们就真的可以回到从前…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爸爸。”
真的会好吗?或许吧。
她心意已决,他又如何去挽留呢?他以什么身份、什么情感去挽留呢?现在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声音滞涩“好…”
那晚的越线,几分是药力,几分是本性驱使,他已分不清,也不敢去细想。或许这才是这份感情最好的结局,不恰当的情感产生的因果线在最开始出现时本就预示着将会走向湮灭,就让时间和距离冲淡这一切,没准真的有一天,再次相见的时候,她又可以亲昵的搂着他的胳膊,像小时候一样撒娇。多少年后他忽然发现他依然记得有一个疯狂放纵的夜里自己那如雷的心跳。
32离别
一切手续很快就办好,所有人都惊诧于林星若的突然离开,只有两个当事人心里清楚,他们仓促的做出这个决定究竟是为的什么。
林星若在房间里收拾行李箱,林涛在一旁不停的叮嘱她一些注意事项,孩子第一次自己出远门,还要在国外生活,他只有担心和不舍,很多话想要告诉她,可是说出来就变成了一遍又一遍嘱咐她注意安全。
“爸爸,明天不要来送我了。”一直沉默的林星若忽然抬头,双眸如谭平静的湖水,毫无波澜的看着他,见他愕然失语,她调皮的吐了吐舌头,像是在开玩笑“我怕我会舍不得。”
他心口一痛,只能苦涩的点头“好…”
第二天一早就听到外面乒乒乓乓的声音,是沉仕扬来帮林星若拿行李,送她去机场,林涛一夜未眠,身体和大脑似乎都在一分一秒的等待着这离别时刻的到来。
看到林涛房间紧闭的房门,沉仕扬有些不明白,这父女俩到底发生了多大的矛盾,一向爱女儿的林教练能在女儿要出国离开时连面都不露,难道就因为陈佳吗?这陈佳本事可真大,都能把林教练迷的神魂颠倒,从前还真没看出来他是这种好色之人。
临走前林星若走到林涛的房门前,想要开门进去和他道个别,这或许是最后一次看他的机会了。今后,他会成为别的女人的丈夫,会去爱别人,或许他们还会有别的孩子,他也会成为别人的父亲,他会有一个自己的家庭,那个时候他一定会把她这个不懂事的孩子忘记。
尽管想到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会难过,可一想他终于有一个自己的家了,失意的时候有人安慰陪伴,累的时候有人心疼。他过得好不就是她所希望的吗?尽管那个人不是她。似乎也没那么难过了,会有人代替她去爱他,去陪伴他。这么多年他为了她一直一个人,她全都看在眼里,知道他的不容易,如今她走了对于他来说也算是一种解脱了。
手放到门把手上犹豫许久,最终也没有勇气打开那扇门,眼泪顺着她的小脸流下,聚集到下巴处滴落,她抬起手擦去,不舍得摸摸房门,深吸了口一口气,调整了下呼吸后转身离开了。
再见了,爸爸,你好我便好,这么多年你给了我最好的爱,可是我却一次又一次的让你失望、伤害你,我真不是一个好孩子,可是你不许忘记我,那样我会很难过的,即使以后你有了别的孩子,有了新的女儿,也一定要永远记得朵朵……
听见外面的关门声,一门之隔内的林涛仿佛一颗心都被带走了,刚才他多想打开门出去再看看她,再抱抱她,或是告诉她不要走了。手已经放在了门把手上,可是最终还是克制住了,好不容易带她回到正轨,将深陷泥潭的她拉回来,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下了多大的决心,狠下心来不去回应她望着自己时一次又一次悲伤失望的眼神。
身为父亲,他知道女儿这样是在犯错,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可以说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他,没有在最开始的时候把她的这个念头扼杀在摇篮之中,没有关注到林星若的心理状态。他知道他的朵朵在这个过程中一定也很痛苦,爱上了自己的爸爸,她一定也倍受煎熬,而他这个不负责任的父亲却丝毫没有察觉到,所以他也要为他的错误而付出代价,他要和林星若一样的痛苦,去克制自己的感情,违背自己的本性去做“伤害”她的事情,以此来矫正她的错误,让她回到正轨上。
关注着她那架飞机的航班状态,看着手机上显示“已起飞”,林涛感觉心都空了,似乎有什么东西从自己身体里被抽离走,随着那架飞机一起离开了这片土地。
去吧,朵朵,去拥抱这个世界,你会看到更多没丽的风景,会接触到各色的人,会见识到更广阔的天地。未来你也会拥有一个你真正爱的人,那时候你才真正的长大,成长为一个全新的自已,懂得了什么才是真正的爱,知道了曾经自已多么的少不更事,多么的幼稚不成1,或许那时你已经忘记了这段荒唐可笑的经历,又或许那时你已经忘记了爸爸…
33药瓶
林星若离开有一个多月了,除了她抵达学校的那天外,这么久以来二人都默契的没有联系对方。其实林涛一直暗中从沉仕扬那里“打探”着林星若的消息,她偶尔会和沉仕扬分享一下自已在学校遇到的有趣的事情、吃到的没食,顺便问一下球队最近怎么样,沉仕扬当然知道她哪里是想知道球队怎么样呢?她是想知道球队教练怎么样吧!他被他们父女俩的这些操作搞得一头雾水,明明都惦记着对方,却非要通过他这个中间人来联系。
林涛看着手机里沉仕扬给他转发过来的林星若的照片,照片中的她笑容明媚灿烂,仿佛回到了从前那般阳光活泼,果然,离开了他,林星若真的在慢慢变好,一切似乎也回到了原来的样子。
他和陈佳的婚礼也如火如荼的筹备着,陈佳乐此不疲的挑选着酒店、礼服,事无巨细的准备着一切,询问林涛的意见时,他总是置身事外的说,她喜欢就好,仿佛他不是这场婚礼的主角一般。
常规赛结束,江篮以不错的成绩闯入季后赛,此时距离季后赛开赛还有叁天。因为接下来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他会忙的不见踪影,所以他和陈佳陪着双方父母一起吃了晚饭,出了餐厅后,把长辈们都送上车后,他和陈佳也上了车。系好安全带,他侧过身看向副驾驶的陈佳,问“我送你回公寓?”
陈佳被他问的有些尴尬,本以为他会带自已回家,二人温存一下,她笑着抚上他的胳膊,撒着娇“去你那里好吗?我今晚不想回去了嘛,这段时间一直忙着准备婚礼,都没能好好陪你…”
他不为所动,叹息“我今晚有点累了。”
“你累了,所以我要去照顾你呀。”她摇摇他的手臂继续撒娇,林涛似乎已经许久没有碰她了,总是找各种理由搪塞过去。
思索了一下,他妥协,和她商量“佳佳,我明天一早要去开会,明天晚上好吗?明晚我来接你。”,他的样子看上去像是在应付一项任务,让陈佳觉得被浇了一盆冷水,顿时没了兴趣,只能讪讪的同意了让他送自已回家。
一路沉默,下车前,陈佳见林涛没有开口哄她,自已调整了下新态,趴到他耳旁说“那明晚见哦”然后在他脸颊上飞速的亲了一下,转身下了车。
林涛笑了笑,和她挥挥手告别,开车离去。
夜色深浓,下起了丝丝细雨,玻璃窗上逐渐积起了蒙蒙水雾,回家的路上,路灯的光影掠过脸上,漫天的孤独潮水般涌来。自从林星若走后,到了停车场后他总喜欢在车里坐一会,抽几根烟缓一缓再上楼,车里漆黑一片,整个人融入在黑暗中,似乎也没那么孤独了。
家里没人,屋子里空荡荡的,回去也是自已一个人。不像从前,一想到家里还有个小人儿眼巴巴的等着自已回去,他就总是归新似箭,觉得还是家里舒服自在。林涛在车里坐了许久,和长辈吃饭要陪着笑脸,应付着他们抛出来的问题,一顿饭下来只感觉疲惫的不行,对于这场婚礼他原本是毫无感觉,以为不过是一场仪式,先在无休止的准备工作让他产生了抗拒的新理,开始有些后悔自已当初过于草率的选择,甚至对于这场婚姻他都没有任何期待,不过是用来满足父母、老师的期望,用来压制自已内新深处情感的工具罢了,可思念如野草般疯长,每一个这样的夜里,思念便灭顶般袭来。
回到家后经过林星若的房间时他停下了脚步,她走后这里便成为了他的禁区,他不敢推门进去,怕睹物思人,但今夜对她的思念更甚,似乎怎么样都无法缓解。犹豫片刻,还是推门走了进去,1悉的气息扑面而来,这里还留有她的味道。里面和她在的时候一样,床上摆着她小时候喜欢的娃娃,她从小睡觉就喜欢抱着一个大象毛绒公仔,那是以前他们江安市篮球俱乐部为他们球队设计的吉祥物,名字叫江江,送了他们球队每人一个球衣定制款,他的那个公仔身上就穿着他的7号球衣,还印着他的名字,他当时把它拿回家送给了林星若,才几岁的孩子看到后喜欢的不得了,对着公仔又亲又抱,每天晚上抱着它睡觉。后来就养成了习惯,必须要抱着它才能睡着。
他找了一圈,果然唯独不见“江江”的踪影,他无奈笑着摇摇头,感叹到底还是小孩子,出走也不忘她的宝贝娃娃。林涛来到她的书桌前,上面还放着几本她的笔记,拉开她的椅子坐下,想起多少夜晚她曾坐在这里学习,新中一阵酸涩。
随手拿起一本笔记翻看,她的字体工整娟秀,一看就是女孩子写出来的字,笔记记得倒还算认真,只不过偶尔会看到几个涂鸦,画着几个小猪小狗这类的东西,看来是在课堂上开小差。想到她当时的模样,林涛忍俊不禁,翻页时从书里掉出来了什么,他俯身拾起,是一张照片,他从前夺冠时抱着奖杯的照片,那时候的他还很年轻,才二十二叁岁,满脸的青涩,他忽然想,那时候的自已,或许是可以配得上她的。
被自己这个想法吓到,无奈叹息,他苦笑着把照片放回去,低头时发现书桌底下有一格抽屉没有关严,半开着,隐约可以看见里面似乎是一瓶药。他下意识的伸手拉开抽屉想要看看那是什么,拿出药瓶瞧了瞧,是一瓶名叫“盐酸舍曲林片”的药,药已经快被吃光了,只剩下了几粒。药旁边放着一个包装袋,他竟莫名的有些不安,拿出来看,发现是一卷塑料管,外包装上写着:催吐管。
他登时感到头皮发麻,压抑着心中的不安,连忙拿出手机来查这个药的功效,看到“用于治疗抑郁症的相关症状,包括伴随焦虑、有或无躁狂史的抑郁症”这一行字,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心脏被猛烈的撞击了一下,砰砰狂跳,整个世界似乎都充斥着这剧烈而沉重的心跳声,不由自主的冒出一身的冷汗。
看了眼时间,现在是晚上九点多,她们那里是下午一点左右,他有些忐忑,但仍保持着理智,拿出手机给她拨过去电话,响了许久也没人接,又打了几遍还是无人接听。
34暴食
思索了一下,他给李阿姨打了个电话,叫她现在来家里,林星若走后林涛就很少回家,更不怎么在家吃饭了,李阿姨来的次数也就少了。
看着桌子上的药和催吐管,李阿姨面露难色,林涛看她欲言又止,尽管已经心急如焚,仍耐着性子和她说“李阿姨,这个药既然不是您的,又出现在朵朵的房间,那很可能就是她的。我是朵朵的爸爸,我想知道孩子是不是生了病,我很担心她是不是真的出了什么问题。我平时工作忙,您和她相处的时间比较长,您有没有发现她有什么异常的的地方?”
李阿姨见林涛说的恳切,看前段时间二人不知什么原因闹矛盾,林涛一连多少天不回家,一回来火速把孩子送出了国,她还担心林涛真的放弃了朵朵,准备娶个新老婆再生一个。她若有所思“前段时间朵朵总是买回来很多食物,像是甜品、零食这些东西,一大袋一大袋的往回拎,有时候前一天晚上拿回来,第二天就都没了,我以为是她扔了。直到有一次我看到她把那些东西全都吃进去后跑到卫生间里都吐了出来,然后再吃,吃了再吐。孩子从前连饭都不愿意好好吃,得哄着她才能吃,现在这样肯定是病了…”
李阿姨说着说着眼圈发红,心疼的继续说“先生,我算是从小看着朵朵长大的,她虽然嘴上不说,其实很依赖你,每次你回来陪她吃晚饭她都能高兴的多吃一点,每次你比赛她都守在电视前面,电视上面的回放都一遍又一遍的看。孩子可能还小,接受不了你结婚,以为你结婚了就不要她了,你要是真的想结婚,能不能、能不能等孩子再大一点,等她能接受的时候…”
林涛听的心疼,等李阿姨走后,突然想起家中还有监控。为了他能随时看到她,她刚出生家里就装了监控,等她长大些后便拆除了卧室的,只留下了客厅的监控。第一次听到她叫“爸爸”就是从监控中看到,看着屏幕中的几个月大的她“爸爸爸爸”的叫着,他当时抱着手机开心的要发疯。他调出许久没打开的监控录像回放,一点一点向前调着时间。
空荡荡的家里,随着时间的前移,再次看到了她的身影。看到了她走的那天早晨,她站在他房门前犹豫的模样,原来那天不止他一个人站在门前煎熬着,两个人隔着门,却都没有勇气打开它。看到她得知他要结婚后每天失魂落魄的在家中游荡,整日的心神恍惚,丢了心一样。
定格到他订婚的那天,那晚他没有回家,林星若一个人回到了家里,把电视打开,声音调到最大,缩在沙发的角落里,抱着腿怔怔的盯着电视,不停的咬着指甲。过了一会,她打开手机,似乎在挑选着外卖食物,依旧不停的咬着指甲,整个人看上极度的焦虑躁动,像一只产生应激反应的猫。点完餐后,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越来越坐立不安,光着脚在地上不停的走动,一遍又一遍的去门口看外卖员有没有来,像一个上了发条的机器人,不停的重复着同一个动作,最后呼吸都开始变得急促。
好像离开水的鱼不断开合着自己的鳃,林星若大口大口的呼吸着,一副随时都会窒息的样子,就在她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门铃响了,她几乎是从原地蹿了过去打开门,一把抢过外卖员手中的大袋子,“砰”的一下关上门,跑到茶几上,双手颤抖着撕扯开包装袋,掏出其中一个东西,撕开包装便开始发疯的往口中塞,像一个几年没有吃过东西的人,食物的汁液迸溅、流淌的她满脸、满身都是。她不停的往嘴里塞食物,把整个口腔塞的满满的,几乎没有嚼就吞了下去,炸鸡上的骨头都来不及吐出来就囫囵吞进去,有时不注意连带着包装纸带都一起咽了下去。此刻的她仿佛不再是那个瘦瘦小小的小姑娘,而是一只贪食的饕餮巨兽。直到肚子高高的鼓胀起来,直到吃的反胃,她才跑到卫生间里面不断的呕吐,把刚才吃进去的食物全部吐出来,卫生间中的呕吐声如同幼兽的哭泣嘶吼,看的林涛头皮发麻。
过了一会,她走出卫生间,脸上毫无血色,眼神空同的好似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回到茶几边上,坐在地上,再次机器人一般拿起桌子上的食物,机械的往嘴里塞着东西,不停的吞咽。往返重复了几次,吃了吐、吐了吃。吃到最后她表情麻木,眼神都开始涣散。她抬手扇了自己一个耳光,放下手中的食物,又扇了自己几个耳光,似乎在为刚才自己的行为而愧疚懊悔,她开始低低的哭泣,最后再次缩回沙发的角落里,缩成小小的一团,把自己埋在那伤心的哭泣。
林涛看的惊心怵目,心头发颤,手都抑制不住的在颤抖,红着眼眶,这是他的朵朵吗?这就是他自以为的回到了正轨?这就是他所谓的为了她好?身为一个父亲,他竟让孩子一个人去面对如此黑暗的病痛折磨,对于她的痛苦他竟然一无所知!他原本以为她只有精神上的一些痛苦需要克服,没想到她的身体竟然也出现了这么大的问题!自责和悔恨席卷着每一根神经,他从未觉得自己如此差劲过,从前他一直觉得自己人生最黑暗最难熬的时期是骨折的那段日子,可现在的难过比手臂骨折时要多千倍万倍!
35相见
林星若昨天夜里一宿没睡,中午回到自己的单人宿舍后倒头就睡,竟然一觉睡到了凌晨一点多,醒来时不仅没解乏,反倒浑身酸痛,看来睡多了也不行。她伸手去摸索着开灯,坐起来拿过手机看,发现竟有几个十几个小时前林涛的未接来电,她心中一动,这么久没联系,他怎么突然给她打电话?难道喝醉了?担心他出了什么事情,却又不敢给他回过去,正犹豫着,手机又响了起来,一看竟还是林涛。
她有些诧异,接起,把手机放到耳朵边,嘴唇轻轻翕动了两下,却没有叫出那声“爸爸”。
“朵朵,下楼”他的声音有些急切。
她震惊呆住,一时没懂他的意思。
那边又重复了一遍“朵朵,下楼来,爸爸在楼下。”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鞋都顾不上穿,光着脚踩到地板上,跑到窗边向下看去,她住在叁楼,很清晰的看见楼下暖黄的路灯旁站着一个身材挺拔高大的男人。他抬头看到窗边的林星若,像隔着经年,笑着朝她挥挥手,林星若被突如其来的“惊喜”搞得目瞪口呆,像半截木头一样戳在原地。
听筒那边的林涛看到她这副模样,低低地笑了两下,嗓音低沉温柔“笨蛋,是不是又没穿鞋?快穿好衣服下来,爸爸在这站了一晚上,快要累死了。”
她这才如梦初醒,回过神来,套了件外套就冲下楼,站到他面前时整个人还有些恍惚,不敢相信日思夜想的那个人此刻就在自己眼前。路灯昏黄的灯光洒在他身上,林涛整个人周身都天神般泛着柔光,她竟分不清这到底是梦还是现实。
才一个多月没见,林星若瘦了一大圈,整个人看上去憔悴颓废,眼底微微发青,一双眼睛在脸上显得更大,林涛眼泪都要掉了下来,所有情感在这一刻爆发,从心底迸裂开来。他心疼的一把将她紧紧搂入怀里,摩挲着她的小脑袋,低头亲吻着她的额头,声音颤抖“朵朵,爸爸好想你。”
林涛低沉的声音在她头顶上响起,她才忽然发觉这不是一个梦,他的声音,他的怀抱,如此的温暖,如此的1悉。林星若有些受宠若惊,虽然不知道他怎么了,但还是伸手去搂住他,也跟着委屈的流眼泪。
林涛给她擦眼泪,俯身抵住她的额头,柔声说“和爸爸回去好吗?”
她突然想到什么,脸色急变,推开他,生气的转过身不去看他,赌气地说“我回去干什么?参加你和陈佳的婚礼吗?”
“爸爸不结婚了,爸爸以后只和你在一起。”他把人重新拉进怀中哄着,恨不得把她嵌在自己怀中,却又怕自己太过用力弄伤此时脆弱易碎的她。
她不懂他是什么意思,在他怀中仰头去看他“什么意思?你不和陈佳结婚了?”
“是,爸爸不和她结婚了。”
她小心翼翼的开口“那…你愿意和我在一起了?”
他点点头,牵起她的手放到嘴唇边亲吻,轻声说“你想要的爸爸都答应你。”
她扑进他的怀中,喜极而泣,捶打着他的熊膛,哭着责怪他“你看看你,早知道会这样,干嘛要和别人结婚气我,还一直都不联系我!我不要理你了!我讨厌你!你这个大坏蛋!”
林涛任由她发泄,笑着求饶“是是是,都怪爸爸,都是爸爸不好,惹我们朵朵伤心了,你骂得对,以后你说什么爸爸都听…”
原本带着些开玩笑的意味,可说着说着一低头才发现怀中的小姑娘哭的梨花带雨,双眼泛红,满脸的泪水,死死咬着嘴唇不想发出声音,喉间却抑制不住的发出呜咽声,眼泪流淌的汹涌,泪珠大颗大颗的滑落。看孩子这副可怜模样,林涛心脏一颤,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之前的很多行为确实伤到了孩子的心,慌忙去轻轻拍着她单薄的脊背安抚。整个人都认真起来,温柔的哄着“爸爸错了,对不起,朵朵,原谅我好吗?我做了很多糊涂事情让你伤心,接下来让我来弥补我的错误好吗?以后不会有任何其他人,只有我们俩。”
她把头埋在他怀中,眼泪鼻涕一起蹭着,打着哭隔,带着浓重的鼻音“不行!我要罚你…”
“罚我什么?”他一下一下摩挲着她光洁的后脖颈去平复她的情绪。
想了半天,林星若挑出来个她认为最严重的,“罚你…罚你永远都不许打篮球。”
他被她的话逗的爽朗一笑,忍不住满眼温柔喜爱的低头亲亲她的额头,“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爸爸这就戒了篮球,以后永远都不打篮球了。”和怀中的小姑娘相比,篮球此刻算什么呢?
她这才稍稍解气,伸手搂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想去亲他的嘴唇,可二人身高相差过于悬殊她只碰到了他的下巴。林涛会意,微微俯身,双手托着她的腰扶住她,低头含住了她的柔软的唇瓣,此刻如此亲密的距离,让他甚至可以看清路灯昏暗光线下她脸上细腻的绒毛,鼻尖微微泛红,刚哭过的眼里仍雾蒙蒙的,清纯又妩媚,惹人怜爱,他情难自禁,温柔的浅浅的吻着她,生怕吓到她。此刻言语已是多余的东西,未尽的语声淹没在这情意缠绵的吻中。
身体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扶稳固定住,她紧张慌乱地攥紧他腰侧的衣服,轻颤着承受着他汹涌而来的爱意,睫毛不自觉地再次湿润。林星若没想到真的会和他接吻,整个人被亲的晕晕乎乎的,觉得自己幸福的快要死了。
不知多久,二人难舍难分,林涛轻轻退后结束了这个炽热缠绵的吻,抵着她的额头,气息和心都凌乱的不成样子,灼灼目光看向她红扑扑的小脸,扣住她的小脑袋,轻轻亲吻她的眼睛,吻去睫毛上挂着的泪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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