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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传:荆棘之路(7)无双女王

    作者:chlchll

    2024年4月12日

    字数:15747字

    随着再征服运动的进行,卡斯蒂利亚蒸蒸日上的国势,已经让这个欧洲大陆西南一隅的国家成为了整个欧洲不可忽视的力量。

    不过与正在成为欧洲强国的地位相比,依旧有着首都名义的托莱多就显得有些不那么相配了。

    托莱多是座小城,依靠着山势建起来的城市错落有致的散布在几座不高的山岭上。

    城市里的建筑有些已经很古老了,从哥特时代到摩尔时期,整座城市很多地方都保留着不同风格的痕迹。

    这是一座古老而崭新的城市,它有着悠久的历史,最早甚至可以追朔到古罗马时代,不过这座城市成为卡斯蒂利亚的首都的时间却并不很久作为对抗魔族的第一线,将首都定在托莱多,一方面以王都禁军直接守卫边境,另一方面也能鼓舞士气,节约军费。

    这也是为什么伊莎贝拉在与恩里克争夺王位成功后,尽管担心前任国王在旧都的影响力对她的统治造成影响,也不得不将首都定在托莱多,而非她举行婚礼的巴利亚多德。

    而且迄今为止,卡斯蒂利亚总教区的都主教宫依旧设置在托莱多城因为是依着山势建造,托莱多城的街道大多崎岖复杂,狭窄憋窄的的街巷如蛛网般分布在整座城市里,由一条不宽却很湍急的河流三面包围的城市,远远看去就好像是一片生长在山岭上的巨大蘑菰林。

    托莱多城最恢弘的建筑就是「旧宫」,作为经受过几个世纪风雨和战争洗礼的一座着名的堡垒,托莱多旧宫是近乎完美的诠释了军事城堡与王宫结合的最好作品。

    尽管经过伊莎贝拉的翻新,但托莱多的居民依然会这么称呼这座位于山城最高处的,四四方方的建筑。

    它恢弘而壮观,四座直指天空的陡峭塔楼如同四柄锋利的长枪矗立在宫殿四角。

    而旧宫四周则是由一道异常坚固的城墙保护着,只有一条不是很宽的道路通向下面的城区在远离托莱多市中心的地方,有一座小山。

    山不算高,却因为地势陡峭显得很突出。

    在古罗马时代这座小山曾经被罗马军团用来监视来自城外偷袭的威胁,建有几座小堡垒。

    不过这些年过去随着城市扩大,小山也成了城市的一部分,那些堡垒也就失去作用废弃掉。

    不过有些脑袋灵活的家伙看上了这个地方,于是一家叫做「瞭望哨」

    的酒馆就在小山上开张了起来。

    多年以来,这家酒馆依旧还在,只是主人已经换了好几代。

    「瞭望哨」

    的地势很高也很陡峭,只有一条很窄的石阶小路从下面通上来,站在酒馆门口向下看,几乎能望到附近好几条街的屋顶。

    所以当亚历山大从酒馆的窗户向外眺望的时候,远远地就看到了一个家伙正穿过一条斜街,向着酒馆走来。

    不止是他,另一个正抱着大瓮罐走出酒馆小门,准备走下石阶的女人也看到了那个穿着一件长袍的身影。

    「该死的!桑乔!让你妹妹赶紧躲起来!」

    女人转身向酒馆里喊着,「那个讨人厌的佩拉约又来了!」

    「那正好,我还琢磨怎么找这个家伙讨他的酒钱呢。」

    随着似乎透着酒气的粗重声音,一个好像要把酒馆房门挤破的大块头出现在了门口。

    虽然身上的衣服已经是大号的了,可依旧撑的紧绷绷的,让他看上去像个硕大的蘑菰。

    「那也先让你妹妹到后面呆着去,我担心她会给那家伙偷偷送钱,你忘了之前她就这么干过。」

    女人不满的提醒着丈夫「还有你自己也注意点,别又那么轻易让那个混蛋骗得白吃白喝!」

    「不用你说。」

    大块头桑乔不耐烦的向老婆摆摆手。

    说起来他家经营这个酒馆已经有好几代,他更是从小就跟着父亲在酒馆里打理生意,可以说早就混成了人精。

    可就是这样,他却一次次的让人钻了空子白吃白喝,这让大块头既肉疼又恼火。

    「看来有好戏看了。」

    亚历山大把陶杯凑近嘴唇,喝了一口掺了水和蜂蜜的葡萄酒,看着那个大块头用力攥着拳头挥舞着,好像是在给自己打气一样。

    坐在亚历山大对面的女人则有些不安地扭动了一下身子:「我可看不出来有什么好戏……你就非要带我来托莱多么?不怕我半路杀了你?」

    「你有那本事?」

    亚历山大斜了穿着束腰皮甲和紧身长裤,用兜帽遮住大半张脸的阿莎,抬起右手朝她晃了晃。

    一枚银晃晃的戒指戴在亚历山大的中指上。

    而随着他轻勾手指,对面的女人顿时轻哼一声,脸色痛苦地弯下腰来。

    在那件皮革甲下,小腹的位置上,一个奇异的纹样缓缓浮现。

    奴隶契约,或者叫灵魂契约,最早起源自魔族,是一种以灵魂起誓,会让违反者痛苦至极的契约。

    它最大的特点就是只能在人类与半魔族之间签订。

    据说这种契约的发明者,是魔族历史上唯一的人类君王,伟大的萨拉丁。

    他靠着无数的灵魂契约,将阿拉伯半岛上的半魔族聚集起来,建立了强大的马穆鲁克骑兵,并以他们的力量攻占了圣城耶路撒冷,建立了魔族历史上第一个人类王朝,阿尤布王朝。

    但随着萨拉丁的死去,他的继任者们无法像他那样,承受数以万计的灵魂契约,以至于这些半魔族们反过来推翻了他们的主人,建立了马穆鲁克王朝。

    尽管欧洲诸国对于这种用途狭隘的灵魂契约极度蔑视,但在被魔族统治了数个世纪的伊比利亚半岛上,这种能力得到了十分广泛的运用。

    被赶走的魔族人留下的不只是一座座有着异教风格的建筑和城市,还有大批的混血儿,几个世纪的统治已经让他们长期占领的地方变得血统混乱,甚至没有人敢理直气壮的说自己的家族没有一点摩尔血统。

    随着魔族被赶走,留下来的混血儿们成了大麻烦,在胜利者们的眼里,他们是比异教徒还要低贱的动物,虽然按照教义至少在名义上是不应该有奴隶的,可这些混血儿,特别是那些父亲而不是祖辈是魔族人的新生混血儿们,成了收复失地运动当中最大的受害者。

    他们当中很多男孩被送到了边远地方的采石场或是伐木场去当苦力,没有人关心他们的下落和死活,而他们的母亲则因为自己的过去要遭受所有人的白眼,虐待,甚至是严厉的刑罚。

    而女孩们则被送进了匆匆建立的童贞女修院,因为按照当时的卡斯蒂利亚贵族们的说法,他们「不能容忍这样的肮脏后裔污染了他们的血统」。

    按照这个说法,那些男孩将在一直做那些苦役直到他们干不动为止,而女孩们将会被迫关在女修院里任由她们自生自灭。

    这样的命令是在收复失地运动开始的时候由卡斯蒂利亚的君主签署的严厉法令,这个法令甚至一直延续了大半个世纪,直到今天,童贞女修院都一直在坚定的履行着这个职责。

    但是事实上,历代卡斯蒂利亚的君主都会在这些混血儿,或者说「半魔人」

    之中,挑选一些忠诚的,武艺高强的孩子,与他们签订灵魂契约,让他们拱卫王室。

    这没什么稀奇的,用外来者担任近卫军的传统自古有之。

    东罗马帝国有瓦兰吉卫队,梵蒂冈有瑞士卫队,阿拉冈王国有精灵卫队,哪怕是遥远的东方,大汉帝国禁军中也有「胡骑」

    和「越骑」

    这样的异族军队。

    伊莎贝拉女王的手下,就有一支半魔人组成的「女王卫队」。

    同样的,在许多南方的魔族柱国里,也会以这种契约来组建基督卫队。

    从种族上来说,阿莎是个半魔人,她的母亲是个魅魔,而父亲则是一位卡斯蒂利亚的高级贵族。

    因此她能逃过王室的法令,也能从小以女王卫队的标准接受训练,刺杀,潜伏,格斗,冷兵器……那个被她称为「父亲」

    的男人,准备在阿莎成年后签订契约,让她成为家族永远的仆从。

    为此,她甚至不知道父亲的姓氏,唯一留下的,只有「派蒙尼」

    这个名字。

    但是她在成年的一个月以前,逃出了她的家。

    或者说,逃出了那个魔窟与地狱。

    亚历山大看中的,就是她的这份能力。

    安盖特军团尽管已经在一次次的剿匪战争中逐渐成长起来,但他们是军队,而非杀手或卫兵。

    这方面来说,阿莎其实是个绝佳的人选。

    而灵魂契约又能保证她的绝对忠诚。

    亚历山大开出的条件则是如果有机会,就帮她复仇——前提是能知道她的父亲究竟是谁。

    「幸运的桑乔!」

    发·*·新·*·地·*·址

    一个略带夸张的声音从台阶下面响起,那个穿着一件大小相当不搭,格外臃肿的修士长袍的家伙出现在了台阶尽头「佩拉约,」

    大块头鼻子里哼了一声,居高临下的看着下面那个人,「你又来干嘛,又是来混吃混喝的?」

    「桑乔,我和你说了多少次,我是伟大的佩拉约修士,我去过伟大的佛罗伦萨、博洛尼亚、威尼斯、米兰,在这些伟大的地方学习与深造,然后在当地留下了巨大影响的佩拉约修士,我甚至在罗马也有很多朋友!」

    这个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修士的修士张开双臂:「相信我,我曾经与很多大人物谈笑风生,一起讨论当下这个时代最深奥的问题,这可不是吹牛,如果你们听说过这些人,就一定也听说过我,他们是……」

    「你该还欠的酒钱了。」

    大块头打断了佩拉约修士的长篇大论,他沿着石阶走下来,然后站在比佩拉约高一级的台阶上,这么一来佩拉约甚至要把后脑勺完全贴到脖子上才能和他对视「你欠了我……」

    「我的上帝,你居然找我要酒钱?!」

    佩拉约突然发出一声大喊,那声调里充斥的诧异和不解,让不清楚事情的人有种大块头就是在讹诈他的错觉。

    「你不感激我就算了,居然还找我要酒钱?」

    佩拉约一脸愕然的看着大块头「你忘了是谁给你的酒馆带来那么好的生意?你又忘了之前你怎么苦苦维持这家破店子的?是谁让你生意兴隆的?又是因为谁经常出入你这儿才引来那么多客人?开始还要反驳的大块头顿时让佩拉约问得张口结舌,而修士这时候也来了精神,乘胜追击:「先在你赚钱了居然就让我付你酒钱了,难道你忘了就在前几天我只是说随便聚聚,就有几十个你平时根本请都请不来的客人挤进你的破屋子,把你所有的酒都喝光了,找我要酒钱?你觉得自已应该这么说吗?」

    他问一句就向上走上一级台阶,逼着大块头只能不住向上退,当他终于问完时,他们已经站在了酒店的招牌下了。

    「好了,我不和你计较,」

    佩拉约修士到了这时才用一种宽宏大量的口气说着,随手推开不住擦汗的大块头,以一种走进自已领地的姿态,推开门昂首阔步的走进了「瞭望哨」

    酒馆。

    随着他的身影出先在酒馆里,顿时,一阵此起彼伏的叫喊声爆发出来!「看!是佩拉约修士!」

    「佩拉约修士,愿上帝保佑你!「「愿上帝保佑我们所有人,愿上帝保佑我们伟大的女王,也保佑那位罗马教宗和他的那群情妇还有他自已都数不过来的私生子,愿上帝又赐给我们享受没酒的机会!」

    「噢——」

    随着佩拉约的话,喧嚣的喊声立刻如炸锅般从酒馆里响起!酒馆本就不是什么能和「平静」

    「和平」

    联系在一起的地方,毕竟一大群人挤在几间空间不大,打通了围墙的屋子里一边喝着烈酒,一边撒酒疯的样子,怎么可能不热闹?而如今,随着佩拉约修士的到来,这里的热闹更上一层楼。

    可以看出,这个修士在这里确实像个「王者」,几乎每个人都认识他,喜欢他,也几乎是每个人都愿意请他喝上一杯之所以说是几乎,是因为酒馆老板一家是例外,老板娘的脸已经沉得能扭出水来,大块头的老板因为没能完成讨回欠债的壮举,干脆就躲到角落里一边往酒桶里掺水,一边对自已生闷气。

    一个力工模样的人站起来拦住佩拉约,给他还半满的杯子里又续得满满的,然后才问他:「修士,和我们说些有趣的事吧,说说罗马和博洛尼亚,说说那些意大利人,我们只知道卡斯蒂利亚的事情,更远的事听说的太少。」

    「有什么可说呢,」

    佩拉约喝了口酒之后一副兴趣索然的样子「还不都是那个样子,最堕落的永远是穿僧袍的圣人,最富有的永远是穿貂袍的犹太人,至于最愚蠢的就是那些穿紫袍的贵族们!」

    「你说这种话,难道不怕被宗教法庭送上火刑架吗?别忘了这里可是托莱多,是女王的脚下!」

    突然,一个有些不合时宜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亚历山大撑着脑袋,好整以暇地看着站在中间的佩拉约。

    酒馆里原本的喧闹顿时有些安静了下来。

    但佩拉约却只是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种「城里人看外地土包子」

    的轻蔑之色:「我的朋友,你恐怕是第一次来托莱多吧?你要知道,正是因为这里是托莱多,我们才敢于这样肆无忌惮的议论——毕竟那些女王的忠犬们正忙着搜罗贵族们的黑料,忙着抄查他们的家产,怎么会有空来管我们这些无名之辈?」

    酒馆里立刻响起一阵哄笑,混合着某种居高临下的优越感。

    亚历山大脸上的笑容略略消失,有些意外地看着那个站在桌上的年轻人。

    他没想到在这个小酒馆里,有人能一语道破宗教裁判庭的本质。

    宗教裁判所,这个名称在后世一被提起,就总是会与「黑暗」

    「中世纪」

    「女巫」

    「火刑架」

    「愚昧」

    等词汇联系到一起,但真正穿越到这个时代,亚历山大才意识到并非如此。

    至少在卡斯蒂利亚,根本就不存在「宗教裁判所」

    这个组织,女王所建立的,不过是由一些教士临时组建的审判团,在缺乏法律条文的情况下履行执法权,他们也不会随便把人绑到火刑架上,对异端的审判有一整套严格的流程和规定。

    卡斯蒂利亚的宗教法庭,是最早开创被告辩护、回避制度和程序正义的组织之一,也是中世纪最早实行无罪释放、分级惩罚的执法机构之一。

    「那就说说,那些意大利的教师们都是怎么堕落的。」

    他将一枚银币抛到修士面前的桌上,「让我们听听,伟大的佩拉约修士要布道了!」

    酒馆里再次响起一阵哄笑,不过原本乱哄哄的吵闹声却真的慢慢平静下来。

    酒馆向来是灵通消息的汇集地。

    而很显然,这个叫佩拉约的修士,算是个「地头蛇」,或者叫骗子、窃贼、无赖的混合体。

    但正是这种人,有着最灵通的消息和渠道,就像地同里的老鼠一样。

    「不要胡说朋友。」

    出乎亚历山大的意料,佩拉约忽然显得严肃了些,他将那枚昂贵的金币放回了亚历山大的面前,朝着他摇了摇手指。

    他脸上的神色,让周围嬉皮笑脸的酒鬼们有些不自在起来。

    「布道,这是个神圣的词汇,也许我们可以嘲笑那个靠贿赂爬上宝座的人,也可以讽刺任何一个我们看不顺眼的贵族,但是布道永远是神圣纯洁的,因为这是耶稣基督和他虔诚的使徒们曾经进行的伟大事业,为了这个事业曾经有多少圣人献出生命,更不要说耶稣基督做出的自我牺牲!」

    佩拉约大声说着,他忽然一下跳上桌子,张开两臂慢慢转动身子,俯视酒馆里的人「如果我们当中任何一个人可以站出来说自己们能够做到他们做过的那些事,那么他就可以随意讽刺,否则就要保持最基本的尊敬。」

    人们的笑声渐渐小了,那个力工满脸尴尬的退开几步,然后伸手在熊前画个十字又走上去弯腰捧起佩拉约的裤腿亲吻了一下,然后才坐回去。

    其他人也都认真的看着依旧站在桌子上的修士,似乎在等着他开始真正的布道。

    不过接下来佩拉约却一笑,嘭的一下从桌子上跳了下来。

    「我们还是说说轻松的东西吧,如果你们一定要听我的布道,那就应该到托莱多大教堂,只有在那里我们才会真正得到上帝赐予的灵感,然后我们每个人可以直接聆听上帝的教诲,而不是通过什么人来告诉你该怎么信。」

    说完,佩拉约抓起桌上一块肉干,直接塞进了嘴里。

    佩拉约的话好像把紧绷的一个皮球戳开了个口子,一下子原本因为紧张显得有些压抑的酒馆里立刻爆发出一阵得到释放般的叫喊,人们又再次发出了的欢笑,放肆地吹起了口哨。

    亚历山大垂下视线,看着自己面前的那枚银币,片刻后,向一旁的酒馆老板招了招手,将银币塞进了他的掌心。

    「请那位修士的。」

    他朝着佩拉约的方向抬了抬下巴,脸上流露出一丝微妙的笑容,「代我给他来一杯最好的葡萄酒。剩下的,归你们。」

    老板那张快要跟他们家掺了水的葡萄酒一个颜色的面色终于稍微好了些,接过银币,从里面的一个隐蔽的酒桶里盛了一杯葡萄酒,递到了佩拉约的手中。

    「你好像很喜欢那个修士?」

    阿莎看着那个靠着一根木柱看着在人群里不住穿来绕去的修士,用一种奇妙的眼神瞟了一眼亚历山大。

    「你必须承认,有些人在调动情绪上,格外天赋异禀,似乎总是能用些异乎寻常的言行吸引人们的关注。」

    亚历山大端起酒杯,片刻后看着杯底的酒渣,皱着眉头放下杯子。

    而另一边,几个看上去像是贵族子弟的年轻人向佩拉约招招手。

    修士就推辞掉了有人要他喝一杯的邀请走了过去,很凑巧这几个人坐在离亚历山大不远地方。

    「修士,如果你肯认真的使用你的智慧,也许我们就能看到一位真正的修士的出现,而不是那些只会对女王逢迎拍马的马屁精。」

    一个看上去衣着考究颇有身份的中年人有些没好气的把一杯酒推到佩拉约面前。

    「你知道吗,昨天在宫廷上,维罗娜·阿尔帕依和唐·巴维两位公爵当着女王的面吵了一架,关于是否要对贵族的财产和田地进行清点和统计,改革税收制度……这怎么能被允许?这是整个卡斯蒂利亚所有贵族的权力和尊严!即便是君主也不能随意践踏!」

    「哦是吗,那可太糟糕了,」

    佩拉约说着将酒一口喝干,然后把杯子推到旁边一人面前示意他给满上,「不过这不稀奇,你知道吗?我和那位女公爵见过,也和她深谈过,她很有雄心壮志,但是她还是太嫩了些。」

    「到底只是女王扶起来的一个寡妇。」

    另一个年轻人轻笑道,「唯一能做的就是给女王当一只忠实的母狗。土地和财富,是每个贵族应有的权力,我们向国王支付税收以表示效忠,接受女王的征召作为义务。一个女人,怎么会懂得这种荣耀?」

    「女王被那个女人蒙蔽了。」

    中年人的表情比年轻人还要激动,他用力把桌子拍得啪啪响,「她居然同意了维罗娜的要求……这简直是尼禄的行径!」

    「可是我的朋友,你有没有想过?」

    佩拉约换了个姿势,「女王要保卫王国的安全,因此必须用大量的金钱来组建军队,如果女王不向贵族征税,那她只能去剥削那些农夫……可他们有什么呢?一无所有。他们一年到头都在田地里耕作,自己却只能得到极少的,只够果腹的食物。」

    他指了指杯子里的酒水:「这些酒,也是由农夫们种出的粮食酿造的。如果女王向他们征收过高的税赋,那农夫们就只能放弃田地,逃往他出,那样就没有人耕种土地,军队就没有粮食,国库空空如也,然后南方的魔族们就会蜂拥而至,拆掉我们的每一座城堡……」

    「可她在破坏整个卡斯蒂利亚贵族的荣誉!女王随意地贬黜贵族,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一切必须做出改变。遵循传统和法则,任何破坏者都将是全体贵族的敌人!」

    亚历山大仔细听着,他没想到随便认识了个人,却听到了这么些东西。

    在卡斯蒂利亚宫廷里,唐·巴维公爵和维罗娜公爵一样是两个颇为特殊的人物。

    他们都在卡斯蒂利亚宫廷里有着巨大的影响,同样他们都是女王最为依仗的大臣。

    但作为安达卢西亚女公爵的维罗娜,是女王提拔的新贵和心腹爱将,因为十三年前在南方率领王军以少胜多,击败魔族联军而名声大振,外号「伊比利亚的女熙德」。

    女王在收复失地战争中的所有战果,几乎都是这位女公爵打下的。

    发·*·新·*·地·*·址

    和大部分新锐贵族一样,她只有一个贵族的封号,而没有实际的封地,只有几座庄园和豪宅,每年从宫廷支取丰厚的年金。

    因此她必须站在女王这一边,坚定地支持她的政策。

    而莱昂公爵唐·巴维则不同。

    作为卡斯蒂利亚北方最大的贵族,恩里克最大的支持者之一,他却在继承人之战中做出了他一生中最冒险也是回来看回报最大的一次选择,为命悬一线的伊莎贝拉给予了有力的支持。

    他的选择最终得到了回报。

    恩里克被迫宣布废除胡安娜的王位继承权,而后伊莎贝拉登上宝座。

    对于唐巴维在关键时刻对他她的支持,女王也表现出了足够的感激之情。

    可随着女王对卡斯蒂利亚的改革逐步推进,他们之间的分歧也越来越大,谁也不知道这个火药桶究竟什么时候会被点燃。

    「但维罗娜公爵还是很不错的。」

    这时,旁边另一个似乎是商人的年轻人站起来,一边摇着脑袋一边摇着手里的酒瓮:「她一直在向女王建言,鼓励卡斯蒂利亚的商业,你看现在的巴伦西亚,比以前繁华了多少倍?这些是女王的功绩,也是那位女公爵的!何况她还是抵抗魔族的战争英雄,你们怎么能这么侮辱她?」

    「算了吧!」

    佩拉约桌上的年轻人愤怒地站起来,「天知道那个女公爵是不是朝着魔族军队岔开腿,让他们每个人把她操一遍来换取他们的撤军?」

    「不许你侮辱维罗娜公爵!」

    拿着酒瓮的人突然大吼一声,朝着对方扑了过去,就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时,他手里那个泥质酒瓮已经稳准狠的砸在对方脑门上,随着酒瓮破裂,酒水四溅,那个被砸的家伙也跟着一头鲜血直挺挺的栽了下去。

    人们先一呆,然后四周突然爆发起了一片呐喊!一场典型的酒馆大乱斗开始了!打碎的酒坛,推翻的桌椅,男人的吼叫,女人的尖号,一时间所有人都卷进了这场没几个人知道究竟怎么就发生的打斗中,甚至连原本闷声闷气兑水的酒馆老板,都顺手把刚用完的空水罐砸在了一个恰好滚到旁边的倒霉蛋头上。

    亚历山大目瞪口呆,他怎么也想不到这帮刚刚还高谈阔论的贵族转眼就挥起了拳头。

    不愧是卡斯蒂利亚,民风彪悍!突然,那个不幸被卷入其中的佩拉约被撞倒了亚历山大的桌角上。

    来自后腰的痛击让他痛的弯下腰来,另一个家伙则扬起手里的凳子,朝着看戏的亚历山大砸了过来!没等亚历山大动手,坐在桌子对面的阿莎一跃而起,长袍被扯下,两条长腿飞舞,一脚踹在了那人的肚子上,对方顿时倒飞出去一段距离,摔倒在地上。

    亚历山大扶起佩拉约,从怀里掏出一支短火枪,对准天花板,扣下了扳机。

    「砰——」

    震耳欲聋的枪声在密闭的酒馆里响起。

    霎时,酒馆里一片安静,所有人都彷佛被按下了暂停键,直直地转过头来,看着举着火枪的亚历山大。

    正当亚历山大脑子里飞快思考着怎么说两句的时候,他旁边的修士突然扶着腰(被撞到了),站直了身体,朝着所有人大声说道:「诸位!为我们的女王,为我们的卡斯蒂利亚而干杯!女王万岁,王国万岁,团结万岁!」

    「万岁!」

    「女王万岁!」

    「上帝的见证!」

    刚刚还打的不可开交的酒馆里再次爆发出呐喊,不过这一次人们相互拥抱,勾肩搭背,似乎之前的不愉快都是错觉。

    亚历山大的表情有点僵硬。

    来到这个世界以后,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好使了。

    真他妈的中世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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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早先是驻守警戒的堡垒,所以「瞭望哨」

    的内部建造的很坚固,即便过了这么些年,走在木头地板上依旧不会随便听到那种到处都响的可怕声音,更不用担心会不会随时就从某个烂掉的破同里掉下去。

    这座建筑是那么结实,在二楼的走廊中间,甚至可以看到一根从下面一层直接通到房顶的砖砌支柱,还有一根根裸露在外面看上去就很粗壮的方形房檩。

    亚历山大的房间里,倒霉的修士正把包裹着冰块的布包贴在后腰上,疼的呲牙咧嘴。

    「我以为托莱多的人们都是保守而沉闷的。」

    亚历山大坐在床边,有趣地看着这个古怪的修士,「今天算是让我大开眼界了。」

    「我的朋友,这里可是托莱多。」

    虽然疼的脸都扭曲了,但这似乎一点也没影响到佩拉约的嘴巴:「在这里你没见过的东西多了去了!」

    亚历山大摇摇头。

    他这时已经可以肯定,这个人根本就不是什么修道士,或者也不是什么骗子,倒是象热衷于靠着发表各种奇谈怪论博取名声,试图借此引起大人物注意的那种不得志的所谓

    「士子」。

    这种人说起来自古以来在东西方都存在,他们有个相同的特点,就是往往都喜欢标新立异夸夸而谈,然后借着慢慢积累起来的名声,希冀着有朝一日得遇明主,然后就可以一展所谓熊中抱负。

    他将一枚金币放到桌子上,看也不看他的反应,「你回答我一个问题,答出来了,这枚杜卡特就是你的。」

    他能感觉到佩拉约的呼吸稍稍一滞。

    「我是个贵族,但是我的领地里没有骑士。于是我从山民里面选了些人,准备把他们训练成士兵。但他们觉得训练很辛苦很累,你有什么办法让他们自愿训练?」

    大概是没想到亚历山大会问这么个问题,修士的表情顿时怪异起来:「这种问题您应该去询问那些打过战争的贵族和骑士,或者去找经验丰富的佣兵……」

    「我在问你问题,不是问那个不在这里的佣兵或者骑士。回答我的问题。」

    随着他的音调猛然拔高,站在亚历山大身后的阿莎拔出腰间的短刀,狠狠地插在桌上,把修士吓得一个后仰,差点摔在地上,手里的布包也掉到了地上。

    修士小心翼翼地捡起布包,拍了拍上面的尘土,又呲牙咧嘴地按回腰间:「大人您有拖欠士兵们军饷么?」

    「没有,他们每个月能领到一笔一千比索的军饷,在战场上则能分到十分之一的战利品。」

    「您有虐待士兵么?」

    「没有,但是我对他们的训练很严格,如果不遵守军律,就要挨鞭子和棍子。」

    「那不应该啊。」

    修士似乎想做个耸肩的动作,但是扯到了腰间的伤口,疼得直抽冷气,「这么好的待遇,连我都有些眼馋了,怎么会有这么不知好歹的士兵?鞭子和军棍虽然疼,哪有收税官和土地欠收可怕?您给他们如此丰厚的回报,理应要求他们有更严格的军纪,就像那些罗马时代的军团一样。别说训练,哪怕要他们上战场也是理所当然的。」

    亚历山大抬起头,认真看了一眼这个满脸理所当然的修士,扬了扬眉毛:「那如果还有士兵贪生怕死呢?」

    「那就把他们赶出军队。如果您的军队真的能有这样的待遇,我敢打赌,一定有无数人挤破脑袋想进去,难道少了他,军队就转不动了么?」

    修士转了转眼珠子,「何况还可以想办法激发士兵们的好胜心。比如把那些贪生怕死的逃兵名字公布出去,让他在村子里抬不起头,或者在军队里采用淘汰制度,淘汰掉那些不服从命令,训练松懈的士兵……「还有,就像弓弦不用的时候要解下来,以免损坏弓身一样,士兵们也需要修正。您可以每周的礼拜日让士兵们放假,去做礼拜,玩乐,这样让他们有个盼头,就像那些磨坊主在驴的眼前栓一袋麦子一样……」

    亚历山大勾了勾嘴角,听着这个修士的高谈阔论,停了停才将金币推到他的手中:「现在这枚杜卡特是你的了。等我要离开王都的时候,我希望能在瞭望哨酒馆里再见到你。我的军队缺少一位随军修士。」

    佩拉约的眼睛猛地亮起,几乎是抢夺似的从桌上夺过那枚金币,塞进嘴里咬了一口,脸上绽放出一个由衷的笑容:「对了大人,还没请教您的大名?」

    「亚历山大,亚历山大·安苏雷斯,安盖特男爵。」

    「很好的名字。」

    修士象品酒似的咂咂嘴,随后站起身,夸张地行了个礼:「那么大人,祝您在托莱多一路顺风,我会在瞭望哨等待您的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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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紧跟在那名半魔人侍卫的身后,亚历山大在托莱多宫殿的走廊里慢慢走着,不时地瞟一眼那个肤色黝黑身材强壮的家伙。

    同为半魔人,比起能隐藏魔族特征,外观上与常人几乎无异的阿莎,眼前这个身材高大而强壮的家伙除了黝黑的肤色以外,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他头顶那对螺旋的,朝着天空探去的犄角。

    在他的后颈上,是一个十字架的烙印,那意味着他已经接受了基督教的洗礼,不能算是一个「异教徒」。

    卡斯蒂利亚宫廷遵守着颇为严格的传统,或者说在整整一个世纪后,会有个叫塞万提斯的作者写下一本叫《唐吉坷德》的书,和伊比利亚半岛那近乎与欧洲大陆既然不同的的风格有着很大的关系。

    伊比利亚是保守而怀旧的,这种保守不止是在对信仰的普遍痴迷上,在世俗世界,伊比利亚人也有着一种与同时代的欧洲其他地方截然不同的风格。

    在这里,不论是宫廷还是民间,人们依旧固执的执着于对纯粹信仰的追求和对古老习俗的尊重上。

    就像他们执着于给异教徒用烙铁印下十字架以象征他们的皈依,而不是用洗礼,执着于以火刑架而不是绞索处刑犯人。

    骑士比武是贵族们最崇尚的展示勇气的方式,这种在其他地方已经逐渐消失的游侠精神,和带着浓重中世纪气息的对贵妇的忠诚,还有信奉拯救圣地和屠杀恶龙的赞美的文化在伊比利亚依旧盛行不衰,不论是王宫还是贵族,也不论是平民还是乞丐,似乎整个伊比利亚始终都沉迷在这种浪漫化的气氛之中。

    伊莎贝拉女王不是个贪图享乐的人,在之前的几十年生涯中她都是个能够严格的克制自身欲望,谨慎而又专注的执行君主职责的国王。

    在这方面讲,即便是她的敌人也不能不承认,这位女王有着作为国王最需要的那些品德。

    坚韧,勇敢,不屈不挠而又有着非凡的判断力,一旦认定目标就绝不在意实现的过程当中会遇到什么样的困难,这让她不论是在当初面临同父异母的哥哥的压制,还是面对收复失地时的挫折,都能够坚定不移的始终贯彻到底,直到最终达到目的。

    这样一位性格坚韧的女王同样也是骑士精神的坚定拥护者,在伊莎贝拉看来,正是因为古代那些伟大骑士们所拥有的所有好的品德造就了他们成就伟大事业,就如同圣人熙德与更早的罗兰骑士,正因为他们的虔诚,勇敢,最终才感动了上帝,引领他们完成了那些诗人们久经流传,至今依旧为无数人神往的奇迹。

    正因为这样,与享受美食和展示华丽服饰的宴会相比,伊莎贝拉更热衷于组织骑士比武,而由于女王的这种偏好,整个卡斯蒂利亚都是尚武好斗,骑士风气盛行。

    跟着骑士去往纹章院的途中,亚历山大已经遇到了不止一个全身披挂,叮当乱响的骑士。

    这些骑士要么金光灿灿,要么银光闪闪,很多人不但用盔甲把他们身体完全包裹起来不说,更是想尽办法的让工匠们为他们的盔甲镶嵌上各种各样绞尽脑汁设计出的花纹,这样当他们不论是骑在马上还是走在路上,伴随着那叮呤咣啷的声音的,是一件件看上去就争奇斗艳的活动花园般的昂贵艺术珍品大展示。

    和这些骑士相比,一身男爵服饰的亚历山大就没那么显眼了,甚至看上去有些寒酸。

    尽管名义上,效忠仪式是需要女王本人参与的,但考虑到女王日理万机政务繁忙,因此分封贵族的仪式通常由托莱多大主教主持,只要涂抹圣油,跪在十字架前念出誓言,然后在纹章官见证下,办理一堆繁琐而复杂的手续,就能正式成为卡斯蒂利亚贵族的一员了。

    纹章官是个已经须发皆白的老人,他因为高度近视而不得不随时用手里拿着的一面放大镜对着四周照来照去,所以当亚历山大把要备案的纹章图案放在桌上时,这位纹章官立刻以审视军事地图般的姿态掏出放大镜看了起来。

    一个标准的盾形纹章,中间绘着一只展翅的雄鹰。

    纹章的边角空空如也,这多少显得有点寒酸,不过这也是这些新晋贵族们不得不面对的尴尬现实。

    没有底蕴和时间沉淀的新贵们总是被人毫无差别的视为暴发户,这是任何时代都不可避免的。

    纹章官没有询问他为什么选择了这个图案,在询问了一些最普通的问题后,又例行公事般的翻阅了一下卡斯蒂利亚王国历代纹章官编撰的纹章鉴本,然后就宣布这个纹章是可以得到允许的。

    纹章官的手下很快就办好了各种如注册商标般的手续,当亚历山大在这份做为卡斯蒂利亚官方备案的图样上按下整个手印时,安盖特的安苏雷斯分家就在这个房间里无声无息的诞生了。

    到了这时,至少在法律上,安盖特才算是真正成为了亚历山大的领地。

    而对于如此一个本应激动人心的时刻,亚历山大却没什么反应,只是平静地收回了自己的旗帜和纹章。

    只是当他走出纹章院的时候,却突然听到一阵女人发疯般的尖叫和男人的怒吼声!紧接着,一个看起来异常可怕的身影出现在了一间房间的门口。

    那是个女人,哪怕在亚历山大眼中,也是个美丽的足以让他失神的年轻女人。

    如墨般的黑发,虽然微厚却颇为动人的嘴唇,还有一双让人怎么也无法忽视似乎随时随地都透着股说不1的野性与激情眼睛的年轻女人。

    只是这时,这个美丽的女人看上去异常的可怕。

    她的呼吸急促,眼睛大大的睁着,脸色则苍白得吓人,她一手紧握着一把剪刀,而另一只手则抓着个惊慌失措,衣裙凌乱的女人头发。

    「放开她,胡安娜!」

    一声大喊从房间里传来,从里面走出的是个英俊的年轻人。

    他穿着件紫红色镶着金色花边的袍子,长着一张异常漂亮的面孔,足以让无数贵妇们在深夜里因为想念他而把丝绸锦被撕破扯烂的漂亮。

    当他站在阳光下时,看上去就好像个希腊神话中的美少年那喀索斯。

    只是这个年轻人的上衣看上去松松垮垮,纽扣也只系了一个,同时他还正抹去挂在嘴角上很明显的一丝淫液。

    伊莎贝拉女王和斐迪南国王的女儿,胡安娜。

    以及他的丈夫,神圣罗马帝国皇帝马克西米安的儿子,漂亮的菲利普。

    这本该是一对天作之合,胡安娜也的确深爱着他的丈夫。

    但很显然,菲利普的爱并没有局限于他的妻子。

    「我不放!」

    胡安娜发疯的喊着,她那把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拿出来的剪刀在女人头顶来回比划,突然随着用力一绞,一大把头发就被她剪了下来。

    女人完全被吓坏了,她只知道缩着身子双手畏惧的挡在眼前不敢胡安娜,当她的头发被剪掉时,她惊恐的发出尖叫一边不停的求饶,一边绝望的大喊:「上帝呀!救救我吧!」

    有两个侍女试图拉开胡安娜,却被她用剪刀指着逼开,在菲利普和四周众人骇然的注视下,她扯着女人走到庭院中间,然后对着四周的人不住的尽情嘶喊着!「你这个娼妇!」

    胡安娜这时候已经完全因为嫉妒扭曲的脸上显出一种可怕的狰狞,她原本苍白的脸这时候却又红得吓人,她歇斯底里的吼叫因为过于激动含煳不清,眼中那可怕的疯狂甚至几次让她把剪刀锋利的刀尖指向女人的喉咙「你居然敢勾引我的丈夫,我孩子的父亲,我要杀掉你,划烂你这张脸,把你投进地狱!他的精液只能由我享用!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饶了我吧殿下!不是我勾引他,是菲利普……」

    「你胡说!」

    胡安娜对着女人的耳朵大喊着着,「他是我丈夫,他只爱我一个人,他的精液怎么会注入你这种下贱女人的身体里!」

    喊叫让胡安娜脖子上的青筋鼓胀起来,同时她的手也没闲着,随着剪刀不停闪动和女人因为头皮扯痛发出的声声惨叫,她的头发被大把大把剪下或是干脆扯下来,只一会的工夫,那女人的头发已经被剪得乱七八糟,头上有些地方干脆就露出了头皮。

    胡安娜的疯狂已经吓得女人完全瘫在了地上,她惊恐不安的把脸埋在手里紧贴着地面,任由胡安娜一边喊叫一边不依不饶的继续撕扯她的衣服。

    喊声引来了越来越多的人,菲利普的脸上已经一片铁青,他几次握紧拳头似乎想要冲过去,却又无奈的松开。

    就在他看到更多的人闻声而来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时,一个银色的身影从人群中猛地窜出,化为一道银色的闪光,扑向胡安娜!一个错身,公主手中的剪刀顿时飞向空中。

    随后,那个身穿骑士盔甲的身影,死死钳住了胡安娜的手臂。

    那居然是个女人,一头金色的长发在脑后扎成马尾,一张娇俏而美丽的脸蛋冷的像是寒霜。

    银白色的护肩和贴身的盔甲之下,能看出对方那比例完美的身材。

    身下是短短的裙甲,蹬着一双长及膝盖处的银白色金属护腿,鞋跟足有十厘米,宛如女武神一般英姿煞爽。

    「殿下,请您冷静。」

    女骑士冷冷地说着,一边用力钳住胡安娜的双臂。

    「放开我维罗娜,你这个下贱的妓女!」

    胡安娜叫喊着,她用带着指甲的手指在女骑士的盔甲上抓挠着,尽管徒劳无功,却还是大大增加了女骑士控制她的难度。

    不过她却始终一言不发,只是死死钳住胡安娜的双臂,直到一个严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够了!」

    伴随着这威严而愤怒的声音,一身白色长裙,雍容而美丽的伊莎贝拉女王脸色难看地走了过来,那对好看而精致的眉毛紧紧地拧在了一起。

    而在女王的身后,几个卡斯蒂利亚大臣神色古怪的看着这位几如发疯般的公主。

    「你在干什么,你疯了吗?你在当着所有人的面,把王室和阿斯塔玛拉家族的尊严扔到了地上!你让我在大臣的面前丢人,你让整个卡斯蒂利亚宫廷丢了人!」

    「我不管,我要去见我丈夫!」

    胡安娜大声对伊莎贝拉喊着,「你明知道那些女人都觊觎我丈夫,为什么还要让她们留在他身边,我要把那些女人都赶走!」

    看着胡安娜那双充斥着疯狂的眼睛和里面透出的令人不安的暴虐,女王一言不发地一步步走上前,盯着自己的女儿,随后,抬起手——「啪!」

    清脆的耳光响彻在大殿里。

    一时间没有一个人敢发出一点声音,所有人都噤若寒蝉的看着脸色铁青的女王,一些离得近的仆人更是吓得干脆直接屈膝低头跪了下来。

    「公主今天没有睡醒,让她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去补一觉。」

    女王面无表情地下令道,「除了她的丈夫和仆人,禁止她与任何人接触,也禁止离开她的宫殿!每天必须咏颂10遍祈福经文,直到把隐藏在她身体里的魔鬼驱逐出去为止!」

    亚历山大与其他人一起,恭敬地垂着头,听着女王那雷霆般的声音回响在宫殿里。

    却突然觉得,自己身前的其他人不由自主地让出了一条道路。

    他下意识地抬起头,却看到女王那绣着华丽金丝的长裙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恭恭敬敬地亲吻女王的戒指后,伊莎贝拉威严的声音响起:「你不是宫廷的人,今天看到的事情,不准向外面吐露一个字。否则……」

    「我什么也没有看到,陛下。」

    亚历山大轻声说道。

    短暂的沉默。

    随后,一名仆人将一个哗啦响着的小袋子塞进了亚历山大的腰间。

    「抬起头,年轻人。我能记住王国几乎每个贵族的面孔,但我不记得见过你。你叫什么名字?」

    「亚历山大,亚历山大·安苏雷斯。我是私生子,刚刚从父亲手中分到一块领……」

    亚历山大一边说着一边站直身体,目光对上女王的那一刻,他只觉得自己的呼吸猛地一滞!伊莎贝拉女王穿着一身贴身的银色束腰衬裙,外面是用以金色丝线点缀的华丽白色低熊连衣短裙,在熊口位置还留有镂空,露出女王小半白皙的酥熊以及深深的乳沟。

    连衣裙的裙摆很长,隔着薄纱隐约能看见裙下一双包裹着白色蕾丝吊带丝袜的修长美腿银色的长发在脑后盘成发髻,那张不复青春的脸庞却依然吹弹可破,纤细的柳眉下是一对威严而高高在上的瞳孔。

    穿越以来,亚历山大见过的美女也有不少,不论是古灵精怪的妹妹阿维娜,或者异域风情的阿莎。

    但她们的美丽,都不及眼前的女王一丝一毫。

    更重要的是,她在女王那双好看的眸子之中,看到了震惊与愕然的神色!「安苏雷斯?」

    足足数息后,女王才开口,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那一丝颤抖被她尽力压在了心底,「蒙蒂纳伯爵莫迪洛·安苏雷斯是你什么人?」

    「他是我父亲,我是他的私生子。但是我从父亲手中继承了安盖特作为我的领地。」

    亚历山大很快从惊愕中缓过神,飞快地垂下视线,将那抹古怪的1悉感从脑中抹去。

    亚历山大,你慌什么?没见过女人吗?他无声地自嘲了一句。

    「亚历山大·安苏雷斯……」

    女王轻轻念叨着这个姓氏,片刻后,对身边的大臣说道:「卡斯蒂利亚需要更多这样的青年才俊……维罗娜公爵,免除安盖特一年内的赋税和兵役,这是女王的奖赏。」

    「是,陛下。」

    那名女骑士,或者说安达卢西亚公爵,维罗娜·阿尔帕依躬身行礼自从强制推行分割继承法以来,伊莎贝拉就经常以各种名义,奖赏那些被分到家产的旁系、次子、私生子们。

    这是女王的恩赐,也是一份拉拢。

    所以在场的大臣们没有人觉得不妥。

    包括亚历山大。

    「感谢您的恩赐与仁慈,陛下。」

    女王转身离去,亚历山大依旧恭敬地垂着头,因此并没有注意到,女公爵跟随女王离开的时候,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大臣和侍从们一一散去,走到女王的办公厅,只剩下她和维罗娜两人时,女王才有些脱力地跌坐在椅子上。

    「陛下。」

    维罗娜低声问道,「他是那个孩子吗?」

    女王没有答话,只是轻轻支着额角:「亚历山大……亚历山大……『勇气』……莫迪洛,这是你给我的回答吗……」

    「陛下。」

    女王的状况显然不适合回答问题。

    但作为伊莎贝拉第一心腹兼闺中密友的维罗娜除外,她小心翼翼地凑进一步,「胡安娜的病情越来越严重,我很怀疑公主能否继承王位,我们是否……」

    「维罗娜。」

    女王突然打断了好友的话,「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遵命,陛下。」

    房间门被人关上,伊莎贝拉坐在桌后的椅子上,彷佛一座木凋一样,一动不动。

    片刻后,她突然捂住脸,痛苦地哀嚎起来:「上帝啊,你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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