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起棋是提前了一天出回首都,没什么行李要带,还卡着点上了两节数学课从学校走。
临走前廖希给她兜里塞了两片暖宝宝,到飞机上不知是效力太短还是室内太暖,这会儿摸着已经不怎么热了。
z中每间教室都装了空调,但冬天通常不太开,路起棋衣服穿得足够保暖,双手要在外待机写字,有时冻得僵,两人待着一块儿时,路起棋很自然把手往廖希那里放。
廖希一手就能握住她两只,空隙处还能塞个小号暖宝宝进来。
“不然别去了。”
廖希早上给她捂手的时候随口道。
路起棋宽慰说:“别太舍不得我,寿星也算我俩共同金主。”
景茂声不费吹灰之力帮忙解决李起兴这桩大麻烦以后,路起棋已经不怎么好意思讲他坏话。
廖希目光浅淡掠过她的脸,看不出什么情绪,
“棋棋,你心情不太好。”
路起棋自然心情差,而且是自从接到路彤那通电话以后,距出日愈近愈差。
她在遥城待的日子,不说如鱼得水,也算适应良好。对她这种喜欢一头扎进舒适圈,最好这辈子别出来的人来说,远离剧情主线,远离景家那个风暴中心当之无愧是第一要义。
况且路起棋原身的人际交友,在她来了遥城以后便断了联系,也不知见面时怎么糊弄,什么大型真人沉浸式剧本杀。
但这烦恼是不能向廖希坦诚的,向这个世界的任何一人都不能。
面对男友的体贴关怀,路起棋只能满腹牢骚摸摸他的漂亮脸蛋,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一个知心爱人呢。”
怨气重到连这种话都胆大包天地说出口了。
廖希看了眼时间,皮笑肉不笑说:“现在来一炮还来得及?”
胁迫作用下路起棋总算谨言慎行,但该说不说,她此刻触暖宝宝生情,雏鸟情结作,对未成行的那一炮还感到几分遗憾。
下了飞机,路起棋临时抱佛脚,登上以前使用的社交账号,速记了常联系的几个名字和人脸,继而现对话中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浅尝辄止的人情问候,安心不少。
除了有一位,路起棋一见名字,特意点开多看了几眼,直到圣诞节还在单方面来消息。
徐子乐,原着中出场过的几回的单纯冲动骑士病富二代,是路起棋的追求者,也是败犬炮灰一枚。
路起棋倒很羡慕他,因为不用死。她在回复框打字删减好几次,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往好了想,说不定碰不上呢。
司机将她送回老宅,途中得知唯一可能特意来为自己接风的路彤有事外出中,路起棋像死到临头改判缓刑一般松了口气。
房间倒是跟路起棋走之前相差无几,不过有差她也看不出来。
路起棋两臂一展开始躺尸,阔别小半年,她刚刚从玄关走到房间的距离都觉得运动量略大。
而景茂声明日的生日宴举行地是在另一处远离市区的庄园,路起棋没去过,只知道连湖带地,大约是脚下房子面积的几十倍。
路起棋一翻身,早知道把章可的平衡车借来了;路起棋再一翻身,该死的有钱人。
女佣把路彤提前准备好的礼服送来试穿,淡粉色的刺绣丝质小裙子,吊带和胸沿镶着水钻,裙摆到膝上五公分,清新不失典雅,挑不出错的款式。
路起棋没让人帮忙,自己在试衣间穿好了,眼瞧着其余都合适,就是——
“打扰了。”
路起棋探出半个身子,两手提着松垮的领口,问能不能改改,不然但凡眼睛比自己胸长得高,都可以一眼欣赏到她的胸贴。
礼服是她妈提前一礼拜就在给路起棋着图挑了,不至于把三围搞错,路起棋回去又对着镜子捧胸,细究是不是缩水了。
直到女佣进来从衣柜给她拿了一个袋子,里面装着胸垫若干,又帮着垫到迷你的乳房几乎整个移位,在胸口挤出一道浅浅的沟壑阴影。
“原来是我的一贯手法。”路起棋恍然大悟,稀奇之余给廖希拍了张分享图。
-?路起棋
-胆子挺大
廖希回应速度出奇的快,路起棋回他说不露脸就还好。
-不穿衣服也能给我看吗
路起棋已读不回了。
晚餐吃得简单清淡,是考虑到家里女性成员多,要维持身材到明天穿礼服的缘故,路彤特意提前嘱咐厨房。
路起棋小口小口喝着鸡汤,时不时应付来自上座两人的问题。
直到管家走上来汇报:“小姐说没胃口,不来吃饭了。”
路起棋看看对面空着的座椅,只见景茂声面色不虞地点点头,又转头向她:“小棋看起来懂事沉稳不少。”
她听佣人说景安不久前已经搬出老宅,自己在外独立生活,这几天才被紧催着威逼利诱回来,大概率还在不爽。
景茂声这人也挺矛盾的,干得出把她妈娶回家的事,还想着家宅安宁妻女和睦。路起棋记得原着后期快大团圆时,还写到过他对原配即路影用情至深,娶路彤也是为了那几分菀菀类卿。
真把自己当皇帝啊?路起棋垂下眼帘,突地有些气不顺,什么脑残剧情。
前一声夸奖落地属实有些久了,路彤看向路起棋,重重咳了一声。
她轻声回答道:“应该的,叔叔。”
吃完饭路彤带路起棋去到琴房,路起棋被提前告知过,这次回来顺道会带她去一些聚会露面。
虽然起步稍晚,路起棋进入景家后自然而然接受了一些艺术教育,免不了琴棋书画,然而越学,路起棋就越无法接受自己和景安天堑一般绝望的差距。
毕竟小路起棋在出租房里边写作业边听亲爸妈吵架的时候,同龄天赋卓绝的景安已经在大师的指导下拿遍国内外金奖。这差距除非重投个胎,不然无法抹平,所以后来路起棋干脆放弃了。
但以上都不是现在这个路起棋的人生体验。
路起棋坐到椅子上摸着琴身,深深叹了口气,想到自己儿时为了和小伙伴一块玩,缠着大人去同个老师那里报钢琴课,就此开启的一段为考级而考级的学艺短途。
终止的原因无他,她懒。
话说回来,你们上流人士带子女聚会怎么也兴“给叔叔阿姨表演一个”这套啊。
路起棋身子一歪,歪掉的同时意识自己表演得太浮夸,仍是试图反抗一下:“我突然…手疼。”
路彤冷笑一声:“你当我三岁小孩唬呢?动作快点,弹完我有话说。”
就怕你听完无话可说,路起棋摸摸鼻子,僵硬地按下第一个琴键。
弹的是《彩云追月》,她还是儿童时苦练最久最多次的曲子,以至于辍琴多年,她紧急高强度复健了几天还能留点肌肉记忆。
成果当然没有什么节奏强弱和悦耳可言,路起棋仅仅是完成了按下琴键这一过程,相比遥远的幼时,她这会儿倒想起之前玩一款音游的体验,有一关她卡了许久迟迟过不去,然后某日耗费一整天时间,漫无终止地挑战。
指尖紧绷,分秒不差,准确无误地按到对应的位置。
虽然那款音游,在她过关后看到就想吐,从此再没打开过。
路起棋事先练习的时候,其实是错误百出的状态,此时到曲毕,她迟来地讶异:居然一个错音都没有。
路彤问:“你自己觉得怎么样?”
怎么样,我觉得,有点太燃了。
“…哈哈。”
路起棋有点想笑,打算就势缓和下气氛。
说起来那款游戏叫什么,手痒了。
路起棋边转头边思考,直至看见路彤黑如锅底的脸色,连忙收起了脸上的笑。
“你故意弹成这样气我也没用。”路彤深吸一口气,拨了拨耳环,强忍着没作,“之后聚会你肯定要去,你在遥城那个男朋友抓紧时间给我分了。”
哎。
路起棋其实并无多大意外,她和廖希虽然不在人眼皮底下谈情说爱,也绝对说不上低调,稍有心就能注意到两人在交往的事实。
“妈,”路起棋面上堆起笑意,带一点浑然天成的撒娇,“现在分了我也没法立刻转头嫁出去,谈恋爱而已,我有分寸的。”
伸手不打笑脸人,这招对路彤有效,她脸色稍霁,
“我也是从你这年纪过来的,能不知道你们小姑娘想什么?我是听人说你被迷得七荤八素,天天不回家了。那男的家境怎么样?你自己得拎得清,小地方出来的再达,底子都不如我给你找的这儿的,帮你少走弯路还不领情。”
暂时不怎么样。路起棋听着后边路彤又开始陈腔滥调,一个劲儿催眠自己,不小心就得意忘形,说:“是惊天大帅哥。”
路彤立刻不快道:“你现在说话怎么那么不着调。”
她算是深刻认识到顺着景茂声把路起棋送去遥城的危害,青春期的女孩心思多变,放去外面心就变野了,再难以掌控。
“好好想想,你自己不争气,我说再多都没用。”
路彤下巴微扬,神情倨傲,嫁进景家好几年,她现在也能随时随地摆出贵妇名媛的架子,
“没人能管得了你一辈子。”
这话听着耳熟,路起棋仰头看着她绷紧的面皮,不显岁月痕迹的眼角,大约是才做过什么项目,比在之前隔着屏幕滤镜看状态都要漂亮,身上穿着墨绿色的真丝连衣裙,腰间的系带松松搭着,衬得皮肤都好似在光一般。
路起棋以前在家里犯懒耍赖,做事随心所欲半途而废,妈妈就经常说:大不了管你一辈子。
两人还是不欢而散。
回房间的路上,路起棋好巧不巧与景安碰个正着。
路起棋愣了一瞬,许久不见,景安本就出众的容貌更盛,美貌耀眼得近乎逼人。
景家就是千不好万不好,也不会对她眼睛不好。
饶是路起棋没什么精神,此时面对这张脸也得到一点安慰,但也只有一点,她懒得张口,点点头算打过招呼。
“刚刚在琴房的是你?”景安却先出声了,勾起唇角闲闲道,“弹得挺幽默。”
路起棋说:“嗯。”
景安看着对方爱怎样怎样的表情,下意识觉得不对,却又说不上来具体。
路起棋此刻却已经轻巧地绕开她,
“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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