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版主网 > 其他小说 > 北宋-夏之远-杨门女犯考 > 【北宋•夏之远——杨门女犯考】第三章2
    作者:李二河岔2020年10月13日字数:12780叁之2赵小五不知道他的选择是对还是错。

    他想自己大概是再也没有机会知道了。

    这样很好。

    在我们做出一个要死的决定之后,它必定会是一个无比正确的决定。

    因为我们反正不再有机会判断对错了,所以我们一定不会后悔。

    那一天打发掉了吐蕃的麻烦以后,皇帝,袁亦,还有穆大将军坐在牛车上讨论了他们所面临的艰难时事。

    皇帝说,朕赦穆将军无罪,朕赦穆将军全家无罪,朕要另外封赐杨家可以世代继承的官爵,封赐可以世代继承的土地,天地良心……只要能够保得寡人平安跑回大宋去,还有什么是一个皇帝做不到的呢?但凡有一点点法子可想,穆将军你一定要救救寡人啊!等到皇帝说完了这些,杨家大嫂叹了一口气。

    直到大嫂重新开始说话以前,大家都没再出声,赵小五能够听见的只是牲口们悉悉嗦嗦的咀嚼声音,禁军卫士正抓紧机会给骡马喂料。

    说起来还要感谢吐蕃兄弟,他们那一阵折腾没有找着小米和面粉,倒是翻出来了两辆装载有饲料黄豆的牛车,而且给拖到了路口拐弯的地方。

    打仗不能没有马,喂马不能没有好料,小赵桑多的思虑不可谓不周全,只不过阴差阳错,让我大宋的皇帝白捡了便宜。

    赵小五当然是知道,大嫂那时也是在做选择,而且她也一定想到了那样的选择谁也没办法预先知道是对还是错。

    当时嫂子已经听过了皇帝侍卫们叙述的事件线索,还有他们对于追兵情况的判断,大嫂略作沉吟,说,若果如此,也不是就一定没法可想了……大嫂平静的说,臣愿意试一试,领天门女军为皇帝阻挡追兵。

    臣知道敌众我寡,究竟能有多少胜算恐怕也没人可以确定,尽人事而尊天命吧。

    皇帝现下即刻启程继续向东,如果路途中再不见有这一支敌军追赶上去,那就是天门女军已经尽职尽责,做成了要做的事情。

    只是……充军天门的女人都是刑徒,戴罪出阵拼命,臣只愿朝廷能够多加体恤才好。

    那一天赵小五听到大宋的皇帝当时就匆匆忙忙的口授了一道圣旨,说的是前一年杨家的谋逆案件完全是奸佞的捏造构陷,决定给予推翻平反,除开恢复原有爵位土地之外,另外再赐土地,再添俸禄;所有追随杨将军上阵拒敌的英雌战士们也都赐地封官,子孙永继。

    口谕完毕以后大嫂起身下车,她要去招呼前边的一群妇女叩头谢恩,不过袁亦大人也紧跟着跳下车来,袁亦说一声起驾,送驾!已经另有侍卫牵起拖车的骡子们掉头转向,连牲口带大车对准了来时的路口,护卫们连声的吆喝响成了一串:「驾,驾!驾驾!」正如这一个团伙驾临到马棚的时候一模一样,护卫的军士再加上皇帝和刚刚喂饱了的牲口们一起上路,也只是经过几个眨眼的功夫就拐出了街头,留下的人们所能听到的关于那个大宋皇帝的最后一点响动,就是踏踏的马蹄,还有嘎吱嘎吱的木头车轮的声音从外边校场上滚动过去,然后就什么也没有了。

    这个事情要这样看。

    就是说当老大的只管做出原则决定,他说要封赏,那就是封赏。

    至于怎么封,怎么赏,哪一些人又要做完了哪些事情才有封赏,这都是具体执行的问题,老大的时间宝贵,他的命也贵,他就只管先走了,剩下的事自然会有爱卿们出来为他操作妥当。

    身为一个爱卿,袁亦这时候就要独自留下来操作剩下的事。

    他随身一直带着那一叠黄纸和木炭,他现在要做的是记下杨穆氏以下众位女将的姓名籍贯,这样在回到京城封赏功臣的时候才能够有据可依。

    尤其是如果她们全都死掉了的话,可以找到她们的亲人,这对于鼓舞必死者的勇气当然是非常重要的事。

    现在当场的女人们全都围到了袁亦的身边,她们一开始争先恐后,七嘴八舌的喊叫说,我,刘金定!我,杨月娥!俄,还有俄,俄就叫个杨风儿!杨家嫂子喝令了一声:一个一个来!她伸手指点一个,你说!完了以后再指一个。

    点到最后嫂子说烦请再加上一个杨佘氏。

    杨佘氏年老体衰,妆容也有些粗陋,如蒙允准就不出来拜谢皇恩了。

    袁亦知道那是名满帝国的佘老太太不能拉下脸面,光着屁股出来给他这样的小辈看见,其实前面皇帝在的时候就没见到这个人,当然也是因为同样的缘由了。

    袁亦神色不变,手下也没停,他只是单应了一声是字。

    这时候男人袁亦要是抬一抬眼睛,他就能看到眼前一片黝黑的苍黄的肉色,臂膀臀腿都是赤裸裸的不提,一对一对晃荡着的奶头都能顶到他的额头上来,人家也怕他写错了笔画,都是紧凑上来猫腰盯住他手下的炭笔黄纸。

    袁亦没想抬头,他只想着能够快点弄完了这些,赶紧出发上路去追赶皇帝,后边那伙西夏人可不一定什么时候就要兵临

    城下了。

    站在人圈外边的只有赵小五。

    小五确实一直在拼命的想,努力的想,我是谁,我在哪里,当此时也,我应该要向何处去?他知道给人写名字的这个官不会待上多久,说跑路就要跑路的,但愿事情还来得及。

    赵小五拽了一把风儿姑娘,他说,千万帮我留住那个官家的人,别让他走了,就说,就说……我给他抗一口袋小米来,一定要他等等我啊。

    小五说完转身就跑,他想,我一定要快,快跑,快跑。

    那天到了最后风儿还是拉了袁亦一把,她说咱们押正给你背小米去了,逃命要紧,小米也要紧啊。

    虽然袁亦并不相信这种没头没脑的事,一个正在逃命的人根本就不能相信会有什么没理由的好事,可是被一个光身子的大姑娘那么拉扯着,袁亦确实还是迟疑了片刻,而小五也确实跑得很快,大家接着就见到小五押正肩抗一小口袋粮食,一手拽着一个男孩径直冲进人群,扑倒在袁亦脚下兜头便拜。

    小五说,在下天门军户赵小五,烦请大人记一记名字,小五也跟杨将军去打西夏人。

    袁亦当然是要去扶的,他说这位壮士,快些起来。

    小五这边厢被人托住臂膀站起身来,另一边跟手又把男孩按下地去,他说,快给大人磕头。

    小五说,我家里是天门军户,我爹打仗死了,我娘倒是善终,我在天门城外给他们建了坟,立了碑。

    现在要说我的血脉至亲,就是这个十岁的儿子,我要去打仗了他没有着落,只求大人将他带去那大宋的京城,好歹给他安顿一个地方,小五来世变牛变马报答大人的恩德。

    小五说完转身去牵袁亦大人的马。

    他要把那一口袋小米安放到马背的鞍子上。

    袁亦知道值此用人之际,这一件事情是必须要应承下的。

    袁亦说壮士放心,令郎以后的安排都着落在我身上。

    壮士日后来到东京,就寻朝廷刑部的郎中袁亦。

    他们两人这时都没有太多顾及到那个男孩,磕完了头的男孩呆立在一旁,突然说,我不去什么东京,我娘在家,我要回家。

    小五并不搭话,劈头一个嘴巴狠抽过去。

    小五只对袁亦说,这个小东西顽劣,该打就打该骂就骂,总之一路听凭大人处置就是。

    现在袁亦知道再也没有什么更多闲话可说,他往怀里贴胸口的地方塞进写满了人名的黄纸卷子,一纵身跃上了马背,那时但见大宋刑部的郎中大人轻舒猿臂,

    款扭狼腰,一俯身便将那个男孩提上马去,按倒在鞍座前边。

    袁亦学骑的童子功里就有这一手疾驰揽物的功课,居然到现在还能够派上用场。

    袁亦招呼一声:「各位壮士,后会有期!」当时皇帝们上路的时候给他留下了两匹劣马,可以轮流着乘骑,袁亦所骑坐的这一匹马的鞍子上拴好了另外那匹马的缰绳,那一匹马上驮的是粮食,当下里两人,两马,外加一口袋小米,登时在所余众人的目送之下绝尘而去。

    该走的都走了,不该走的都没有走,还有那些该来的大概也就要到了吧。

    大嫂一点也没有浪费时间,依照眼下的局面,该由她出头主持大局自然是完全没有异议的事,当时身系着铁镣,而且还精赤条条的将军对她那些同样是赤身裸体的女兵们布置了一番。

    大嫂充军天门以来整日盘桓的便是那一座城头上下,她知道城墙的角楼里一直存有一些弓箭,这些东西先要收拾起来,天门守军原先装备的长枪朴刀肯定全都被潘将军的人马一起带上走了,用不着再去指望。

    另一件事是前面吐蕃好汉拉来的那两车喂牲口用的黄豆,马料能够为骑兵提供连续的机动能力,所以也是需要掌握在手里的战争资源。

    女人们那时候会注意到自己都没有穿着衣服,她们一时并没有适当的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她们可以去居民家里翻找些废弃的杂碎裙衫披挂一下,不过城中所有的房门紧闭,里边的人大多也跑光了,那样砸起门来需要花费时间,可能还会发生混乱,而她们现在不能分散力量,西夏人随时可能到达,她们必须聚拢在城门的口子上等待对手。

    女人们脚下牵带的铁镣也是一个同样的问题,老天才知道城里的铁匠跑到什么地方去了,那些用铆钉砸死的刑具就算是行家也得一个一个锤打削磨才能拆解开来。

    嫂子对她的女人们注视片刻,突然笑了笑,说,不用管了,就这样子去见人吧。

    当然,西夏的追兵肯定是一伙男人。

    按照杨家女人的计划,她们

    现在这么一

    付样子对于扰乱敌方的心智也许还会有些好处。

    不过这桩穿着打扮的问题对于在

    场的唯一一个男人,女队的押正赵小五来说显然无关紧要,小五那时候需要做的

    是刚才想做而来不及做的第三件事。

    赵小五匆匆的赶回家去,掐死了他的老婆。

    天门军户赵小五生在天门,长在天门,他在这座城里娶妻生子,自然也就把

    家安在了天门。

    赵小五的老婆是一个贤惠的老婆,讨进门的第二年就给他生下了

    一个儿子,小五的老婆不光给他生儿子,也给他做饭,每天中午的这一顿饭做出

    来以后,还要装进一个竹篮子里给小五送上城墙。

    小五原先跟的队伍那时候的主

    要活计也就是修造墙头。

    小五媳妇生出儿子的第二年,有一天提着饭篮顺梯子上

    墙的时候不知道怎么踩了一脚空档,落到墙根地下摔断了脊梁骨头。

    从那以后小五的老婆再也没有生出儿子,而且她也走不了路,一直躺在炕上。

    从那以后过到现在的十来年光景,可就一直都是小五给他的老婆和儿子做饭。

    做来做去的,总算把儿子喂养到了就要能够派上用场的年纪,可是这一打仗,事

    情就又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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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因为有个爬不起来炕的老婆,小五才一直守在城里没跑,就是因为没跑

    才能够福星高照,竟然有幸一睹到了大宋圣上的龙颜,所以说世上事都是机缘和

    合,没守到钟敲午夜的那个时辰,谁也猜不准田螺会不会变成一个光屁股姑娘从

    水缸里爬出来。

    小五回家的这一路跑得是浑身发热,两眼放光,一进家门就喊老

    婆,老婆你可放心吧,咱家小子跟上皇帝走了,皇帝金口封了咱家两百亩地呢!

    小五说,他是跟着一个朝廷的大官骑一匹马走的,那个官应承了要照看他。

    我觉得他以后……以后怎么也能在京城里干上个差事吧?

    小五看到躺在炕上的老婆正对着他笑,他知道他自己也在笑,笑的差点就要

    流出了眼泪。

    两百亩地呢,他这一辈子都没梦想过有一天能发达成这样。

    他听到

    老婆喃喃的说,我就知道我没嫁错汉子,出嫁那天我妈就是那么说的。

    小五觉着

    他活到现在这一辈子的所有操劳,苦难,憋屈和不甘心,都在这一刻都得到了好

    的回报。

    一个汉子如果能够为国捐躯,也许是一件很好的事,可是如果他娶了妻,

    生了子,能够为一个有自己儿子的祖国捐躯,那就更好了。

    小五现在已经单腿跪

    在了坑头前边,他给女人抹了抹脸上的眼泪。

    那时候他的肘弯已经压在了女人的

    脖子上,小五想,我这一下子得快,得下大力气,两手一错把脖子骨头拧断了,

    人就不受苦了。

    他想,我是个兵,我打过仗,杀过人,我能下得去手。

    可不光是不再受苦。

    还有不会后悔。

    而且再也不会因为眼见着亲人们的生老

    病死而伤心,不用担心没东西吃,没衣服穿,日子没法过了;不用再那么烙饼一

    样的,翻来覆去的老是掂记着爱还是不爱,被爱还是不被爱的事儿;还有万一我

    们今天这一下子没挡住西夏人,万一更多的西夏人追上了皇帝他们,一刀两刀的

    ……这些都不用去想了,多好啊。

    一个死人所能知道的全部的事,就是每年清明

    上坟的时候儿子供的那一盘猪头肉,还有他那时候说的肯定都是些好事吧?不好

    的事可不会在告慰先人的时候说的。

    对不起老婆的事就是实在没功夫埋她。

    小五想,其实到时候也没人埋我了。

    但愿有一天儿子能回来天门寻觅寻觅,能够想个什么法子捡回我俩几块骨头,

    合起来建一座坟就好。

    这一下子可就扯得远了。

    死完以后人是个什么样子,那种事应该是根本没法

    想明白的,扯的再远也没法明白。

    不值当在眼面前这个风尘仆仆的夯土城头之下,

    潇潇飒飒的胡杨树木旁边,在鸦噪,狗吠,虫豸嗡嗡营营的边关花费心神来想。

    在这样一个慵懒的午后适合砍柴,喂马,挑水浇灌瓜地,补整齐劈了缝的门

    板,或者跟老婆打架.这就好像是说我们永远没法掰扯清楚为什么要活着,但是

    我们确定地知道为什么要浇瓜和修门,为什么要打架。

    在我们不确定人生终极奥义的时候,我们从具体的琐事开始着手.在那一天

    的后晌,小五掐死自己老婆以后回到城西的门楼底下,开始着手做一面投降用的

    白旗.苍天在上,这的确是一件具体而琐碎的事。

    他用一把菜刀砍断了自己长枪

    的矛头,在这一支丈二长的木头杆上系住从家里带来的白色棉被里子,他把这杆

    东西竖立起来挥舞了一下,白色的旗子在风中哗啦啦的招展了起来。

    除了这一大

    幅朴实素净的颜色之外,

    旗子上还有黑色的炭灰写出来的,一个大大的「降」字,但凡来人多少知晓一点文墨,都不能够会错了意思。

    降旗底下的杨家嫂嫂弯腰捡起那个断了的矛头,她把那东西递到风儿的手上说,总算是有了件锋利的物事,给咱家后背上的那些个字儿上面划拉几下,好歹让它们不能夠读出来意思。

    西夏那边追来的兵丁也许不认识汉字,可是也许认识,大嫂身上被黥有一大篇乱七八糟的文字,她不想因此横生出枝节。

    风儿象是握一把匕首那样攥紧住矛头,尖锋轻入肌肤,沿着嫂子的光裸背脊一路挥洒下去,殷殷的血水潸然而出,把那一幅女人的赤背渲染得如同一张山水图画一般,任什么字迹都辨识不清了。

    小五仰头看看飒飒飘飞着的旗子,想,哪怕他就是个不识字的西夏夷狄,他也该知道这东西的意思吧。

    西夏夷狄廖豹子在他整个的后半生中,经常回忆起那一天的天门城下,他看到城中的守军打开城门,竖起了一面投降的白旗。

    那是一个需要做出决定的下午。

    然后他做出了错误的决定。

    西夏人氏廖豹子知道他从来就不是一个西夏人。

    他只是一个有兄弟的人。

    他是一个能和兄弟们一起拼命的人。

    廖豹子在十六岁以前是一个租种土地的佃农,那一年西域全境大旱,等到了来年开春他的家乡就再也没有什么种地的农民,剩下的没有饿死的人全都是强盗。

    一个男人可以为自己的家族,为父母或者儿女去死,也许还可以为好兄弟、好朋友去死,可是没有人能听天由命,老老实实的坐在屋里等着自己饿死。

    人到饿急了的时候是一定要拼命的,另外那一头守着粮食的人也要拼命,拼不赢就全完了。

    廖豹子跟上结起伙来去拼命的强盗们抢的第一家富户就是他的东家郑长乐,跟他同住一个庄子一起长大的狗娃刚翻过院墙就被守在院子里的人用一支梭镖捅穿了肚子,那一仗他们这边死了四个人,不过他们把郑长乐那一边杀绝了户。

    拼命的时候枪扎刀砍搞掉的那些不用说了。

    郑家的小儿子还没成年。

    领头起事的李大碗说,结了那么大的仇就不能留种了。

    他提起那个男孩来,大头冲下往石块垒的墙根上抡了一个半圆。

    方

    圆百里以内就那么几个庄子,细究起来谁跟谁都认识,谁干了什么事是瞒不过人的,留他长大了不定哪一天找上门来杀你全家。

    跟下去的一天一夜里他们吃完了郑家存在地窖里的小米荞麦,一遍又一遍的睡郑家的女人。

    十七岁的廖豹子跟着大家一起睡了郑长乐的老婆,要是早几天在乡路上见到这个女人,他准会恭恭敬敬的叫人一声婶儿,现在他见到了婶儿那副一直被蓝色斜襟长袄严严实实包裹住的鼓鼓囊囊的胸脯,精光溜滑,酥松绵软的样子。

    豹子也睡了郑家的大儿媳妇和他家十大几岁的女儿,他一直管郑家去年才过门的新媳妇叫嫂子,其实郑家的闺女一直管他叫哥的。

    亲眼见着家里男人都死绝了的长乐老婆又哭又骂闹的没完,被轮过了好几遍都不肯消停。

    李大碗叫来两个汉子按住女人,他用砍刀花了半支香的功夫割掉了女人两边的奶房。

    长乐老婆被拴住脖子吊到了大门底下,那样她就哭不出来了。

    提着砍刀的李大碗说,想活命就听话!谁再吵吵老子活扒了她的皮!另外两个听话的年轻女人比长乐老婆多活了一天一夜的命。

    除了让李大碗廖豹子们轮来轮去的睡,她们还听话的给睡完了自己的男人做了三顿吃食,被睡过了的女人都没有穿回衣服,郑家妹妹和她家嫂子精赤条条的站在堂屋里的八仙桌子旁边给大家擀荞麦面条,大家围着她们起哄笑闹。

    其实年轻女人们也没有穿鞋。

    豹子顺着铺地的青灰砖头上四只揉移顿挫着的光赤脚板一路看将上去,那两条整齐白净的女人身体,一用起劲儿来身形摇晃,上面堕坠的奶子要晃,下边绷实了的屁股也晃,郑家姑娘的小奶头上还拴了一对放羊时候给头羊挂的铃铛,人一用劲擀起面来活泼泼,脆生生的响。

    这件花活儿应该就叫个奶铃面。

    豹子在当农民的时候听人说的土匪故事里就有。

    土匪打进了良家,抓住女人给自己做饭的时候就兴这个,都是要先剥光衣服,再然后给她奶上挂个铃,做饭就做面食,一擀起面来动静特别大,特别有一种邪性的乐活劲头。

    现在豹子把这事眼见了一个实在,而他自己就当上了那个攻打进了良家的土匪。

    十七岁的土匪廖豹子觉得自己全身在那一天一夜里充满了邪性的劲头,那的确不是他头一次睡女人,可那一定是他头一次翻来覆去,没完没了的睡遍了,睡够了,大的、中的、小的三个女人。

    廖豹子也是第一次

    见到了该是被叫做刑拷那种事的操办路数。

    实际上到了最后的那一夜里,打进了良家的土匪们所做的全部的事,就是使用出各种凶狠毒辣的法子折磨郑家的女人。

    因为李大碗猜测郑家可能埋藏有首饰珠宝,他要她们说出藏匿的地方。

    廖豹子以后一直记得那两个赤身裸体的年轻女人在皮鞭棍棒底下挣扎哭号的样子,其实是,他一辈子都没有忘掉。

    不过话说回去那一天的晚上,其实他们搞到最后也没有找见什么珠宝,女人们说出来的抽屉夹缝,炕洞和墙根,全都是被打急了的胡说八道。

    到最后李大碗用的家什是在灶膛里烤红的锅铲,也许廖豹子也被撺掇着用了,他把那东西往他的郑家嫂子奶房上一摁就是一片巴掌大小的,黏黏糊糊有黑有红的鲜肉,人皮全都变成了浓汤和油。

    他们也绕着圈子烙烫

    了女人的肩背、肚子和大腿。

    烙完以后半死的女人招认她是把金戒指吞进了肚子里边,然后他们就剖开了她的肚子。

    当然,那里边还是什么也没有。

    地~址~发~布~页~:W·W·W、2·u·2·u·2·u、C-0-M廖豹子知道这已经不是什么金戒指银耳环的事了,这就是那股子邪性劲头,正在从他们这些男人心底下往外鼓涌。

    他还知道这种邪性和睡女人是有关系的,虽然他一时没法想明白为什么这样狠命的揍女人会和睡她们有关系。

    廖豹子现在知道男人有两股子心气,一个是要吃,还有一个是要睡,吃完了就要睡,或者说吃正是为了睡。

    男人一辈子拼死拼活,逆天赌命也要去做的也许就只有这么两件事。

    廖豹子跟着他的土匪兄弟和储藏有粮食的庄户拼命,和更多同样是抢粮食的土匪拼命,后来又和前来清剿的官军拼命。

    赌命就是有生也要有死,李大碗很快就死了,接替他领头的张三李四王五麻子都死了,直到那时候他们抢的都是汉人的东西,杀的都是汉人,因为他们自己就是汉人,他们所要逆的是汉家的天下,等到发现光是靠着自己打不赢汉人官家的时候,他们就只能去投奔官家的对头,更加西边的大夏就是那个对头。

    二十年以后的今天,大夏将军廖豹子看起来是一个还没有赌输的人,不过生活还在继续,寻死觅活的游戏也在继续,廖豹子以后知道,天门就是他这辈子遇见的最大的赌局。

    其实还在开局的时候他就知道,他自己正追赶着的人很重要。

    对方的马很好,兵器和铠甲也很好,分派出来堵截追兵的战士士气高昂,似乎都抱定了必死的决心,而且他们还一直驾驭着一辆骡车,照理讲人在逃命的时候应该骑马而把笨重的车子扔下,所以廖豹子很想知道那辆车子上装着的到底是件什么东西。

    但是他现在已经往宋人的地界里孤军深入了一天一夜的路程,这一场追踪对于他自己也很危险,他现在只有十个人,可以轮换着用的十八匹马,而且他的马们已经非常需要饮水和喂料了。

    他已经看出逃亡者们曾在城外的泉边饮马,那里的蹄印和车辙都还新鲜,约莫就是半天的时间。

    他也猜测那座城已经是一座空城,因为他巳经派人骑马围绕着天门侦查了一圈,各个城门都有人群离城出走的痕迹,而他们熟悉的那架骡拉木车由西门进,自东门出,仍然在继续向东的逃遁之中。

    大半辈子出生入死的廖豹子当然不是平白无故的就能活到今天,他现在对西部这片一千里地的每一座山每一条河了如指掌,闭上眼睛就能回想起每一条路上的沿途风光,要是睁开眼睛看一遍地下的沙土,他能知道这地方什么时候跑过了一匹马,一条狗,走过的人那就更不用说了。

    西夏军的汉人首领廖豹子当时决定停驻在泉边略作休整,特别是要让战马饮水吃草,而后才是连人带马鼓足气力再做冲刺,他当然希望可以毕全功于此一役,不过他心里其实知道,如果这一击还不能得手的话,他就要收兵回撤,放弃掉这单生意。

    廖豹子在心里盘算着这些的时候面无表情。

    他当时提起一杆长枪,招呼四个

    兄弟跟随自己沿着从泉边通向城门的土路走到了一半的地方,他并没有打算进城,但是他需要监视那座可能具有敌意的城池。

    正是在那时廖豹子看到始终大敞着的城门里变生出了一些响动。

    他注视着那个男人走出门洞,高举起来一面投降的白旗。

    还有就是男人身边的另外两个女人。

    廖豹子手拄着枪杆,矛头傲然向天。

    他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们三个,在风尘墙头和飒飒胡杨,以及一两声零星狗吠的背景中,不疾不迟,步态平和地迎面行走上来。

    男人是一身宋国军士的裝束,那人没有打算隐瞒自己的身份,而两个女

    人全身一丝不挂,她们黝黑的臂膀腿股上的筋肉倏忽隐现。

    她们的赤身上盘带的铁锁铿然作响。

    中年的女人。

    赤身。

    重镣。

    颠簸敞荡的丰隆胸怀,形峭骨立的光脚的脚背和脚趾。

    廖豹子以后没有对自己否认,他确实使用了更多一些的时间注视那双稳定但是坚决地走向自己的女人的赤足,沉落在枯棘沙石上的健壮的赤肉既坚实,也可感触,廖豹子想到了他在十岁时候追随放牧的羊群赤足奔跑过的荒原。

    廖豹子永远不会对自己承认,他在那一小段时间里的不必要的关注点,还有那些无关的联想,就是直接导致了最终错误结局的原因。

    现实是直到那一刻的事件节点,情况虽然有些特别,他所见到的乞降和乞降的担当者都十分的不同寻常,但是他并没有因为任何干扰而失措,他的兄弟们也没有。

    在他身后横列站队的四名西夏武士已经张弓搭箭,可以在如有事变发生的一瞬间集火攒射的。

    但是并没有事变。

    敌方派出的男女使者在他们的数步之外站定,男人作揖,妇女们也道了万福。

    即使到了这时豹子也没有让那两个不穿衣服的女人近身。

    豹子在以后的有问有答之间弄清楚了城中的确已经没有宋人的军队,眼前这个汉子是剩下的唯一一个管理充军队伍的官员,而那两个女人就是从内地充军前来的刑徒了。

    那个男人说,她们过去是十分勇悍的山西女匪。

    土匪很好。

    廖豹子并不特别在意这一点,他自己就是个十分勇悍的土匪。

    只是……她们的衣衫呢?被进城掳掠的吐蕃人脱剥干净都抢走了。

    所以她遍体的那些青紫伤痕和后背斑驳的血渍就是当时拷掠造成的了。

    豹子问,穿城而过的那辆骡车上,装的是些什么?车上张盖着帷幕,里边隐隐有人声,想来总该是个大官吧。

    那车在城中停留过。

    为什么?廖豹子并不十分确定这一点,他只是猜测进城和出城的车辙痕迹有些新旧的差异。

    那是一个有些讹诈意味的突然袭击。

    不过对方平静地回答说,他们在城里给骡马喂了料,喂了豆子。

    豆子。

    城里有豆料。

    黄豆是农作的果实,当然要比贫瘠的青草好,好很多。

    豹子问清楚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逃跑的官军扔下的,被打劫的吐蕃人寻找出来,现今就搁在一进门的空地场子上。

    他当时做出的下一个决定,就是指派三名军士进入城去,观察情况并且设法运出马料,两个女人中年轻的那一个可以为他们引路。

    城里完全可能设有埋伏,将军自己会停止在原地等待,在城门与泉水之间可进可退的地段是他最合适的指挥位置。

    而他身后另外六个饮马和休憩的西夏战士也开始聚集并且向他靠拢过来。

    豹子也在那时看到了更多的赤身裸体的女人。

    她们倾斜身体拖和拉,扶持着推搡和肩抵,五六个赤裸的女人围绕在一架木车周围,努力地驱车前进。

    第一辆驶近的木车上堆叠有饱满的麻袋。

    第二辆车上同样是满载的,它和周围拥簇的另外一些女人正在穿过城墙门洞。

    豹子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车和女人们从他的身边经过。

    豹子看到车上有些散了口的麻袋里正在掉落下黄澄澄的豆粒。

    身为刑徒的女人们脚下全都链锁有铁镣,他看到铁镣的箍圈下那些肮脏的,粗疏,凋敝的,但又都是浑沉颠仆,沽力撑持在沙土中的赤裸的足腕和踝骨。

    他没有命令她们停下,要求她们卸下马料检查每一个口袋,他没有想到需要检查车子。

    那是些女人,没有穿着衣服的,空手,赤脚,锁锢有镣铐的女人。

    他只是说,拖去水边上,拆了口袋,喂马。

    他对他的西夏兄弟们说,看住她们,别靠的太近了,别他妈的动手动脚。

    他的兄弟们当然全都直愣愣的盯在女人身上,但是他们是战士,他们坚定地遵循了将军的号令,没有挨近上去动手动脚。

    他们一直保持了很好的戒备状态。

    两辆木车后边还跟随有一个蹒跚迈步的年老的妇人,赤裸而年老的妇人在胸前披挂下两只旧皮口袋一样瘪塌的乳房,她有一具黑点斑驳的,褶皱松垮下坠的阴户,这样的老妇竟然使豹子在一瞬间产生出了略略的怜悯。

    年老的女人两臂环绕,把一瓦罐小米饭抱在自己的身子前边。

    依照着进城军士的报告,将军了解到了城中的校场,校场一侧的马棚,堆积有豆子口袋的歪倒在道路旁边的木车,道路的边沿上还蹲坐着一群女人。

    军士们要求这些女人把车子推出城去,她们当然都十分听话的照着做了。

    军士们还在倚靠马棚的一座小土屋子里发现了一个老太婆,老太婆刚刚在灶上煮熟了一罐米饭。

    军士向将军报告说

    ,我们已经让她吃下了两口小米,她到现在还没事。

    也许那里边没有下毒。

    士兵们把这个老女人领出城来就是要等着看她会不会死。

    其实他们也随便开了几个口袋,让拉车的女人们吃下了一些豆子,她们看起来也没事。

    现在成群的女人已经把两辆车子全都拖拉到了月牙泉边。

    她们正在拆开装马料的口袋。

    有几个士兵跟随过去监视着她们。

    廖豹子也打算回到小湖边上去,但是一直停留在他旁边的那个中年女人说,将军,你看东边远处的山下像是有些烟尘,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人马行动激扬起来。

    早一天我们在城中的时候,守城的营管便说过他要去迎接大军的。

    也许是因为听闻过这个女人的盗匪出身,对于这个女人,廖豹子也许是有一些熟稔的亲切感觉的,他也想到应该对她的感觉给予适当的重视。

    置身在战争的迷雾之中,廖豹子自己就是一个非常善于从蛛丝马迹中获取信息的行家。

    东边是在他们相反的方向,天门城后更远的地方。

    豹子驻足转身回望了片刻。

    青空远山之间云气蒸腾,说无那便是自然造化,如果硬要说有,或许也不全是空穴来风。

    女人想要的就是他这一刻的游移。

    豹子突然扭头。

    他那时见到的水滨以外,有一个年轻姑娘正从一脚深的水中挺直起来身体。

    她的苗条的赤体在青明的水光中间看起来流利爽朗。

    年轻的女人合手捧起一握豆粒,在她的身前有一匹高大英俊的青花马正低头下探,驯顺地俯向女人的胸口。

    豹子那时候已经知道,在最早跟随着白旗出城的一大一小两个女人当中,小的这个也就是整队充军女人当中最年轻的那一个。

    豹子心里一动,想,如今的强盗婆娘也恁地懂军马了?那就是这一天中廖豹子见到的最后一个温和的瞬间。

    在那之前女人们已经从车上卸开了马料口袋,她们在水边撒开豆子。

    跟随女人到达水边的军士们也在帮助召唤他们的坐骑。

    原本分散在湖滨草地上的战马围聚到了木车周围。

    但是廖豹子亲眼目睹的整个场景在下一个瞬间突然变化成了一种像闪电一样炫目而且缤纷的事。

    廖豹子清晰,完整,全视界地观察了随后发生的每一个细节和刹那,其中大多是凭借着他作为一个战士的敏锐的洞察力,当然也有一些可能是迫真的推测和判断,那个最初的异样是从女人突然做出的大幅度肢体动作开始的,两辆车边各自都有两个女人正在疾速地掀开一张覆盖住车子底板的草垫。

    草垫之下应该是整齐地摆放有四张弓和略多一些的箭,而车边还有另外四个女人,她们飞快的,当然也是缜密循序的,取弓,引弓,豹子确定自己看到了她们据弓前伸的左手中同时握有另外的箭杆,这样可以非常快速地连续射出更多的箭。

    两车后边的八个女人一定是在事前从左到右分配过任务,可以不会把过多的火力浪费到同一匹马的身上。

    事实上在一个极近距离的半径之内,她们在转瞬之间针对各自的目标射尽了所有手中掌握的箭。

    豹子看到他和他的战士们的坐骑嘶鸣着倾倒下去,另有一些正在四散奔逃,而斜刺在它们身上的箭杆清晰可见。

    廖豹子现在知道那两架木车一开始就被有意识地放置在陆地和水线的边缘,那些射箭的女人们蹲踞在车子的另一侧掩护了自己,而那几个负责揭起麦草的女人伸张手臂撑开草帘遮挡在自己身前,以草做盾,她们就是使用那样一种奇特的姿态冲向一旁监视她们的西夏军士。

    脚下的铁镣使她们步履蹒跚,实际上她们的奔跑是缓慢的,她们极力挣扎着扭摆屁股试图提高步伐频率的行状甚至是可笑的,但是她们确实破坏了士兵们的应变节奏。

    西夏将军麾下的反应最快的战士已经拉开了自己的弓,他的箭穿透过麦草垫子刺进了冲向他的一个女人的胸脯,但是他本来的目标是那些正在杀马的射手,他本来是想拯救自己的战马的。

    按照那个宋人军官早先的说法,一直跟随着豹子的中年女人是一个犯有许多重罪的盗匪头目,所以在整个充军服刑期间一直都要使用械具禁制手足,相形之下,其他那些刑徒就只是单用铁链拴住了腿。

    当时豹子见到这个女人,只是觉得她两只手腕之间所系的铁链有些过分的偏长,长到可以围绕腰间转过一圈,从后往前转至脐边合拢上锁以后,两头仍然留有各近一尺的余地再去拴人的那一双手。

    等于是一条物件同时当做腰链和短镣用了。

    廖豹子倒也不是不明白这些摧折女人的弯弯绕绕。

    他想但凡有个由头便给人犯身体添加几斤重量,压一压她的体力心气,原本也该是刑罚禁地里等闲可见的事。

    当然他现在已经知道那肯定不是等闲。

    杀

    马和杀他这两件事肯定是在同一个时刻发动起来,那就是说,如果那个女强盗是真的打算杀掉他。

    现在那个匪首女人腰间维系镣链的铜锁已经飞去无踪,女人奋臂从她自己的头顶之上旋开全体舒展的长链,挥舞起来已经很像一件可堪使用的兵器。

    豹子往外斜推出手中的枪杆,勉强做成了一次格挡,既是环环勾连,又可环环宛转的黑铁链条直击在他的枪身上,登时迸裂成为一大朵绽放开来的铁花。

    狡黠的女匪在给她的将军指出远方的烟尘的时候,已经不知不觉地挨到了他的身边,女人的一双赤手穿透缤纷的铁环花心抢进他的内圈,握定了他的枪。

    她的脚掌外缘的肉刃同时侧踹在他膝盖下的小腿骨头上。

    豹子单腿跪到沙地上去,他在那时已经松手放开了大枪。

    然后他就地打滚。

    他在泥土里向外翻腾了四到五次以后相信自己已经脱离了最紧迫的危险。

    现在那个一直竖举着白旗的宋军士兵发起了他最后的冲击。

    他把他的折断了枪尖,当作旗杆使用的长木棍子直握在肋下,他把木棍的带有劈缝和新鲜茬口的远端指向翻滚出去还没来得及重新站立的西夏头领,发足奔跑起来。

    他是个男人,他没有戴着镣铐,他可以让自己跑到更快。

    一直到更多的正在关注女人和马的西夏战士们回转过身来,他们在救援主帅的急切心情下同时射出了很多的箭,及时阻止了他的攻势。

    廖豹子满怀着无以言表的复杂心情看到他骑乘已经五年的大青骢仰头嘶叫,他的坐骑足够聪慧而且勇猛地冲出了死亡陷阱,他知道它已经负伤,但是它仍然正在坚定地奔向它的主人身边。

    他的马的侧翼是那个赤裸的,负镣的女人,她刚刚从他的手中夺走了长枪,现在她正在运作自己的足,踝,髀,股,以及腰腹和肩臂达成一次猛烈而且流畅的旋转发力,她手中掷出的长枪飞行过一个弧线,从侧面击穿了大青骢的脖颈。

    他的马完了。

    他们的马都完了。

    将军以后知道他们损失了十五匹马,死掉的和受到重创的之外,余下的三匹也带有轻伤。

    再也不会有什么追歼逃敌了,不管那架车子上装的是个什么,它都会平安地退入到宋国深远的腹地中去。

    他以后知道对手一共只有八张弓,三十上下的箭,射马比射人容易,她们的决策就是集中起全部的有限资源,运用在敌人更薄弱的方向上。

    现在所有在场的女人都已经手无寸铁,她们扔下那些空张着的角弓,从沙上或者水中安静地站直起来身体,他觉得她们之中的一些人甚至在努力掩饰自己的笑意。

    嘲讽的笑意。

    (上半部完)发布地址: <ref="http://www.kanqita.com" target="_blank">www.kanqita.com</a> 收藏不迷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