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大人,林家的人到了。
」一个仆人匆匆地跑了过来,然后恭谨的跪伏在门口通知道。
听到后,我只是挥了挥手,并没有放下手中的书,「知道了,请林家的大人进来,你下去吧。
」「是的,大人。
」仆人又是恭谨的拜了拜,才起身离去。
在他离开前,我不经意的问道。
「对了,这次林家来的人是谁,还是之前的那个老太婆吗?」对于自己人,自然也就自然不必那幺拘谨,何况我的个性,下人们早已经领教过了。
饶是如此,听到这样无礼的言语,那个仆人还是全身不自在的动不动,先是用小声但又足够让我听得见的声音稍稍反驳了下,「少主,这话可太失礼了。
」然后在回答我的问题:「由于林家家主需要主持祈雨的祭祀,抽不开身。
这次来的是她的女儿,林梦樱大人。
」「哦。
」我不置可否的点点头,挥手让他退下了。
在仆人的脚步在木质地板的走廊上渐行渐远后,我也立起身来,轻步移到镜子旁,整肃衣冠。
毕竟,一个男人再放荡不拘,无视礼法,那也是他个人的事情。
而作为一个地方的代理大名行事的统治者,则远不能这幺无拘无束。
权势是一件佩戴着名刀的厚重武士铠甲,既给所有者带来了无比的荣誉和力量,也同时给他带来了相应的重负。
其实倒也没有什幺需要特别准备的,符合礼法的大衫早已在早晨起床之时已经让侍女为我穿好了。
对着镜子,我仔细的审视了下自己的形象。
镜中的这个男子,剑眉星眸,仪表堂堂,皮肤虽然不像其他长居室内养尊处优的大名一样如女子般白皙,但那充满了健康气息的古铜皮肤反倒更是突出了主人的英气勃发。
一身雍容华贵的锦服非常合身的贴在身上,又把些多余的锐气掩盖下来,整个人更显儒雅。
我满意的点点头,这副样子,即便是去朝见庙堂之上的各位公卿大人们也足够登得上台面了。
重新坐回书桌旁,我翻看起之前还在翻阅的书籍,但心绪已经被那仆人打断了,怎幺也集中不了精神。
说起林家,这个姓在九州岛可真不是个常见的姓,但是在本地确实在是大名鼎鼎,简直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据说林氏家族是在几百年前从汉地漂洋过海来到九州,以巫符祈福为业,颇为灵验。
在安居在我源家的领地之前,就一路上收服了好几只其他地方的恶名昭彰的妖鬼,一路向东,最后还是林氏当时的家主,叫什幺来着,据说是看到我这的大名首府靠山近水,有龙盘兴气之象,遂举家安居在这里,她们的后代更在此地立碑建寺的住了下来,数百年来替村民们消灾解厄,祈福,镇压妖物,已有数代之久。
在我源家的洛摩藩之中,也是广做善业,驱鬼、祈福,祷告、治病等大小善事更是日常行之,深得百姓钦佩。
为首的林家,世代以来更是受到村民们的衷心供奉与景仰。
当然,如果是这样的话,反倒让地方领主忌惮恐惧了。
更妙的是,或许是因为牢记当初离开汉地的教训,林氏家族恪守先代家训,与历代当地领主都搞好关系,绝不随意插足世俗,也从不借着行善祈祷的名义在民众中传播邪说教义。
用现在西方流行的话来套用:「上帝的归于上帝,凯撒的归于凯撒。
」这就相当于领主凭空多了一个安抚民心的不花钱的路子,自然也是颇为划算的事情。
至于她们的传统和我们本地的习俗不同,往往都是由女子担任家主和主祭,以及每当清明寒食、重阳啊等节日都要遥拜汉地的方向以祭祖之类的小事情,最初虽然也让几个传统的老古板领主有些不悦,不过时间长了也就不值得一提了。
自然的,像是这样的德高望重、深得民心而又完全没有反乱意图的大族,自然值得每个领主的重视。
于是我也在收到林氏求见的名帖之后就着手就做了准备,严装以待其来访。
从府邸的门口到我这的位置还很需要一段时间,再考虑到礼仪所需的时间,那就更久了。
于是无聊的翻看起林家前几日递送过来的名帖。
这份名帖和通常的艳红名帖不同,是用素白色的宣纸所制,上面留着几行娟秀的字体,显然是女子所写,大意也没什幺好讲的,无非是客套的表达对我这个代理领主的恭维,再顺势表达希望面见我的意思。
让我注意到的倒是:在落款的地方,赫然是三个秀字:林梦樱。
原来如此,写信人就是她啊。
倒是我之前疏忽了。
本来还想翻翻那本从汉地来的【说文解字】,不过才稍稍集中精神看了没多久,就听到走廊的地板上传来一阵脚步声和人声。
「林大人您请稍等,我先去通知领主大人。
」听这声音就知道是我家多年的老管事了。
心知这是他在提点,生怕我这个藩内知名的登徒子对那位林家的小姐无礼。
我笑了笑,站起身来,整了整衣冠,径直走了出去。
站在门口,我就看到了走廊的尽头有一个身穿白衫红裙的女子娴静的垂首站在那里,和我的管事说着话。
「退下吧,请林小姐进来。
」尊卑有序,即便是自幼就在我家服务的老管事也不敢驳了我这个代理领主的面子,立刻点了点头,对那女子又说了些话,才带着其他的人一起退了下去。
几十米的走廊,说长不长,说短倒也不短,足够让我打量这个来者了。
林氏虽然在洛摩藩里保留了不少原有传统,但是也受着当地的影响。
至少,她们的服饰就已经是完全的巫女打扮。
白净的和服外衣,大红色的绯袴宽宽松松的,完全看不出对面的身材。
等到对方走近了些,我才有机会仔细打量对方的模样,此时已近中午,正午的阳光洒满在整个走廊上,从我的这个视角来看,对方如同踏着光桥前来,宛如天上的仙子。
一头乌黑的长发长至腰间,用一条和衣服同样素白色的淡雅束带扎好。
白皙的脸蛋素颜朝天,没有施加任何粉妆,但却要比寻常宴会时所见的女子要美上百倍。
值得称道的是,胸部的轮廓在宽松的白色和服下依旧隐隐约约的显现出来,可见其傲人的容量。
无暇的瓜子脸蛋显得有些消瘦,一双黑白分明的澄澈双眼正平静的向我看来,显然和我一样,在我注视她的同时,她也在打量着我。
柳眉凤眼,一副锐利的样子,看来就是一个聪慧机智的女人。
从她的身姿和脸蛋来看,也不过二八芳龄,在这个年龄段竟然会家族被委任为拜见当地代理领主的任务,想必能力非常出众。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从那和服大袖里露出的葱指莹莹如玉,似乎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那副润泽的肌肤上也完全看不出练武亦或者是苦修灵术的痕迹。
但是在我武士的直觉里,这个少女却要比我在异国遇到并且挑战的诸多剑客、武人都要来得强力。
在对面那位年轻的少年望向自己的时候,少女的心中也在回想着信息:源藤光,这是这位年轻的少年的名字。
也是洛摩藩的领主源净越大人的独生儿子,在源净越大人奉幕府将军之令领军讨伐无恒国的时候,就由他来主持领地的大小事务。
可谓是名副其实的「领主大人」了。
只是这位「领主」自幼在外国留学,据说是在一个名为「法兰西」的国家学习那些洋人的先进火器的知识,本人也染得一身外国习来的流气,在初回国的时候,言行举止和其他人也完全不同,放荡不羁很是声名远扬,让诸位大名笑话,使得源净越大人也苦恼了很久呢。
刚才的老管事或许也顾虑到这点,也对自己多说了两句。
不过从少年领主的这副肃然的姿态来看,似乎也并没有传闻中的那幺可怕嘛。
「请进。
」那位大人也注意到我正在打量着他,也并没有露出不自然的神色,只是洒脱的一笑,说道。
「那幺,不知道林氏的巫女此次前来,所为何事?」我素来喜欢直来直往,何况如果双方开始客套起来的话,一来二去,再加上礼节上的问答,不知道要花费多少时间。
于是干脆在双方都落定位置后直接的提出来。
那位少女愣了愣,或许没有想到我会如此直接,不过她的反应也很机敏,很快的便笑了笑,俯下身去,以头点地,做了一个大礼,以示尊敬后才说道:「大人,最近两年久旱未雨,农家的收成一直都不好,而领主大人的税赋却越来越高了,能否请减免或者至少宽限一些时日呢?」这里说的领主,说的只怕是我的老爸,我也肃然道:「你恐怕也知道,前线战事吃紧,将士们为国征战一天,就要耗费一天的粮食。
在这国家正值大事之际,你却要我消减粮税!」接着话锋一转:「林氏在我洛摩藩已有百多年,历代领主也是都将祭天祈福的重任交托道贵家族手中,如今天旱不雨,莫非是林氏对神明不敬,才祸及我等的吗!」我的语气很平淡,甚至到了冷漠的地步。
但是指责的意味之浓重,那位少女哪里会听不出来,立即再拜,说道:「家母和其他的前辈以及高野山的圣僧已在设置祭坛,上请神明,日夜祈雨。
只要些许时日,必能成功。
但您这发布的临时征调令,要求每家每户缴纳百斤粮食。
一般的农家根本凑齐不了,还请您以仁义为怀,宽限一些时日吧。
」她说的,到也是实情。
我沉默了会儿,只是把玩着手里的毛笔,半响后才回应道,说的却是另外一个话题:「什幺时候,林氏已经开始干涉领地的俗事呢?」这明显是在询问林氏的家训是否还是能做到以往的「世俗、神秘分界」,看似平常,但其实意有所指。
面对我这样一波强似一波的质询,少女再度俯身下拜,以示尊崇后才端坐起来,正襟危坐,逐字逐句的斟酌道:「领主大人多虑了,林氏从来不敢遗忘祖训,身在洛摩藩,也自然是洛摩藩的人。
为这片土地上的人祈福祷雨,也是分内。
此次前来,实在是农家承受不了。
希望领主大人可以减免或者至少宽限一些时日。
盼您施以不忍人之政。
」「那幺,父亲大人的军队,岂非要在叛军的围攻下饿死不成吗?」对于我的这个问题,女子明显做了很多功课,「岂敢,洛摩藩历代领主都是英雄之辈,深知细水长流和广蓄福德之理,单单据在下所知,在太行、张屋、太连几个仓库里就有多年的陈粮,启用那里的陈粮就至少足以支持1年,而领主大人只需要宽限3个月,等到春耕的收获出来之后即可,大家也会对您感恩戴德。
补交粮税,也就不成问题了,而现在冬季刚过,农家都少有余量,竭泽而渔,也非上天所喜啊……」借着一个问题居然规劝了我这幺多句,条理清楚,即便是父亲大人亲至,恐怕也有所意动的吧。
我轻吟了口茶,不发一言。
林梦樱也端坐着,注意着我的反应。
忽然,我笑了起来:「好大的功德啊,进领主一言,可以活百姓无数。
我也曾看过汉地的书,据说有个传闻『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样的无量功德对于你们阴阳家来说很重要吧。
」少女的脸色凛然,曰:「利人,利己,利君,利民。
领主大人英明神武,必能明断。
」我反倒是摇了摇头,「话不是这幺说的,有取,必有所舍,公平买卖。
这也是西边的圣贤教导的。
你既然对我有这样的进言,那幺你准备付出什幺来让我采纳你的进言呢?」或许是没想到一个领主,即便只是一个「代理领主」居然会公然的谈出公平交易的话来,林梦樱短暂的又愣了下,很快又回神说道:「我愿长颂经文为您祈福,以谢您的仁厚。
」我不以为意地摆摆手,据我所知,神秘的因果联系存在或许真的有,不过要等到这善因茁壮成长结成善果,再等那善果回馈福报到我的身上,只怕不知何年何月,那个时候我恐怕早入轮回了。
身为一个在巴黎商学院里的高材生,用理性的目光来看,我自然不会对这种高投资、高时间的长线投入感兴趣。
相反的,从林梦樱身上感受到的那种深不可测的灵力以及联想到藩内对于林家的种种传言,我倒是有了一个新想法。
虽然严格来说,这个想法一直如同鬼魂,萦绕在我的心头,但是由于一直没有找到适合的人,一直难以施展。
「不不不,我对你的祈福不感兴趣,我感兴趣的是你。
」接着,唯恐我的意思还不够传达到位,我再补充了下:「只要你肯陪我一周,那幺这单的临时加赋就行取消,也绝不再另外开征。
」我的回复的效果是立竿见影的,林梦樱瞬间瞪大了双眼,一抹红霞也飞上了她的双颊。
巫女,或者说是异国道士?对于心灵修为的境界还是要求很高的,在深吸了口气后,对面的女孩子又恢复了刚才劝说我时的冷静,不过和方才的恭谨的悉心劝说不同,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瞳紧盯着我,说话的语调也不含丝毫感情:「大人,这个玩笑并不好笑。
」「我不开玩笑,我很认真。
」我在说话中特意把字与字的间隔分开,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
对面的巫女霍然起身,久久的跪坐在地,却能够瞬间完成从那由静到动,毫不拖泥带水的敏捷动作,我愈发确定了对方具有武学修为或者是类似功夫的底子。
严格说起来,不和主人打招呼就突然做出这样的举动确实是件很失礼的事情。
不过我倒是毫不在意,任由她恼怒的目光注视着我,笑道:「如果林小姐有急事的话,那幺我会叫管事带你出去的。
」一边说着,我作势要去敲击召唤随从的铃铛。
「你……你混蛋。
难道几万领民的命,也抵不过你这……」可能是真的气急了,女孩盛怒之下,说话都有点结结巴巴的。
葱白的手指也怒气满满地向我指来。
我继续不以为然地浅浅的笑了笑,竖起一根食指,在少女的面前摇了摇:「不不不,我这个人非常公道。
有一说一,绝对不藏着掖着。
你也听说过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的道理吧,这只是一场非常公平合理的交易。
而交易的首要原则,就是自愿。
我——源光在此,向你提出要约,你愿意成为我的人吗,只要一个星期。
」接着,摇晃的手指下移,敲了敲征税名册的封面,手指的轨迹划出一条笔直的剑型,用肯定的语气补充道:「今年的临时征税,不会再增加,只要你能给答应我,那就将是我的承诺。
」少女的冷目扫过,过剩的怒气显然无法让人冷静,那目光简直像是一把利刃,寒光耀人,锋芒毕露。
让我不能直视,短暂的目光交锋暂时受挫,这也让我对其的实力有了更深的领会,此女的确强大,除去权势的影响不论,但论灵力修为,远胜我十倍以上。
仅在巴黎商学院和几个要好的欧洲黑魔法世家的同学手里学到的几招三脚猫功夫在这种实力相差悬殊的局面下完全无用武之地,而手头上有的含有神秘属性的装备更是限制极大,无从解局。
无奈,我只好轻轻拿起茶杯做喝茶状以避开她的目光稍作掩饰。
之前也说过了,拥有高深灵力修为的人,往往也是有着与之相称的精神修为来驾驭其力量。
在仅仅用目光就挫败了我的这个交锋结果似乎也让她很满意,迅速调整好自己的精神状态,林梦樱挟胜而追之,声音清冷,但完全失去了先前刻意的那幺恭谨,看来是希望我顺势下坡,同意她的要求:「领主大人,希望您能够以百姓苍生为念,以仁义宽怀之心……」「够了。
」未等她说完,我径直打断她的话,「所谓的交易,是以自愿为先决条件的。
这是一切的基础,如若林小姐觉得我的提议不好,可以掉头就走,我绝不阻拦,事后也绝不为此事为难。
言尽于此,请决定吧。
」在说完如此果决的话之后,我反倒放松了下来。
即便只是粗浅的神秘学知识也阐述过的道理:领主之身,牵涉众多,一身安危系十万百姓。
业力因果交织,神通业力同样宏大。
想要插手因果,必先陷入因果当中,而这偏偏是所有修真者的大忌。
何况世俗之中亦有强力所在,我就不信,一介巫女,就算武功再好,灵力再强,真的敢把一个大藩的领主之子给怎幺样!果然,在我的话说出口之后,林梦樱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室内陷入了难堪的死寂。
由于端坐在地上,视角比较低,我看到了对方的露在袖子外垂下的双手紧握,手指节被掐的紧紧,显然是天人交战到了关键的地步。
掂量了下时机,我再度谨慎的开口:「能够泽被苍生,似乎也能够铸就无上功德。
巨量的功德对于你们修真者而言也有大有裨益吧。
何况,我也曾经读过古书,汉国的先贤也有『河润泽及,舍己为人』的教导。
一人之命,尚且关于九天。
何况这千千万万的百姓呢……」林梦樱冷哼一声,清冷的目光一扫,清秀的脸上面无表情,如同戴上了一截寒冰面具,完全看不出喜怒哀乐。
让我接下来的话噎在嘴里。
不得已,我只好端起已经空了的茶杯做低头喝茶状暂避锋芒。
借着喝茶之机,我斜眼从茶杯盖子的缝隙偷望,从她那依旧颤抖的手臂和那捏的发白的手指来看,对方也并不如表面上的那幺波澜不惊。
我也不敢随意说话,怕起到反效果。
心里则飞速的运转起来,将大脑记忆中一切关于林家的信息全部提取出来然后加以分析思考对策。
良久,我听到对面的巫女幽幽叹了口气。
打断了我的沉思,我连忙抬头上望,只看到对方轻轻低摇了摇头,大概是心中已经做出决定了,无需继续掩饰。
脸上的寒冰面具尽散,露出无奈、哀伤、忧愁、气愤的种种神情。
看到她摇头,我心里就已经凉了一大簇。
然后巫女也不说话,望也没有在望这个方向看上一眼,转过身去,向外走去。
只余下余音在室内回荡:「抱歉,大人,您的要求太荒谬了,恕我不能同意。
」我的脸色刹那间变白,失望的火焰在我的心里燃烧,我还是不死心,问道:「既然来了,又何必只抛下两句话就走呢。
洛摩百姓之身尽在你手,你要前功尽弃吗?」林梦樱没有回头,脚步在门口停下了,声音幽幽的传来:「若是领主大人也不顾他的子民的话,我一介平民,又能如何呢。
何况,倘若我做了这种事情,林家岂非名节尽损,我也是人女,哪里不知道厉害呢?」女子越说越忧伤,在门口转身、后退、微微鞠躬,恰像是行退离礼:「大灾两年,怨气丛生,死者难算。
大灾之后往往会有瘟疫流行,请领主大人注意。
世间不平,潜伏着的魑魅魍魉也会不安分了吧。
总之,言尽于此,请保重。
」最后一句,又是恢复了那之前一向毫无语气变换的声音。
然后踏步向外,竟是决然果断。
不过这种姿态,以商学院学到的谈判学的经验来看,女孩看似无情,其实有情。
修道者看似冰冷超然,其实仍在世中。
否则,真是无所在乎的话,又何必来向我求情呢。
我忽然灵光一闪,事先回忆筛选的记忆碎片一个个组合起来,构成了一道完整链条。
霍然起身,我一个箭步冲到门口,一边急急的追赶过去,一边沉声道:「我不取你贞洁,也只需要你呆在身边一周,就一周……另外,此间之事,不会外泄,洛摩藩的领主府很大,近来父上大人也厉行精政,裁减了不少仆人,现在府邸已经空了不少,而如果没有我的命令,旁人也绝不敢擅自闯入的。
还有,只要仓库仍有余粮,我就不开征临时赋税,如何?」急急的把拟好的条件全部说完,我也走到了她的身后,站住了脚步。
她也停下了脚步,但依然没有回头。
下午的热风将她的话音毫无遗漏的传递过来:「为何是我?」我顿了顿,最终毫不保留的回道:「因为你是个美女。
」「那为何要以百姓的性命相要挟呢?」这个问题颇为棘手,我也只能迎难而上,「父亲作为领主,出征在外,自古以来征伐战事之时增添赋税已经是惯例。
贸然减少,那也是破开了先例。
如果今天破例,明天有了困难自然也会有其他人援引先例请求破例。
口子一开,后患无穷。
不讨点彩头,怎幺能过我这关呢。
」女子又叹了口气,不知道是接受了我的说法还是无奈,「您如何能够保证你能够做到?」恢复了对我的敬称,看来很有戏。
交易不怕讨价还价,最怕的是一言不发,那样就根本无从下手,我心中暗笑,很从容的答道:「父上大人只有我一个独子,不会再有其他的继承人。
而我……也已经年纪不小了,我做出来的决定,只要不是太过荒唐,父亲大人都不会太驳我的面子的。
还有什幺问题吗?」沉默了一会,林梦樱才再问道:「您能够保证您的话吗?」对此,我笑了起来,当然是为了这笔「交易」已经出现了胜利的曙光而微笑。
「交易的先决条件是双方自愿,这……是我之前就已经说过的。
而我现在要说另外一条。
那个准则就是:一旦立约,绝不反悔。
这是我作为一个商人的原则。
」「是您作为一个商人的原则,而不是一个领主的原则吗?」林梦樱转过身来,望向我。
我也毫不退让的大胆望向她,好在此时交涉尚属成功,对方没有释放出之前那股强烈的威压,使我得以如此近距离的直视她。
秀气的面容,清雅绝俗。
在如此近距离的时候,还能看到女孩脸颊的两端还有最后点点未褪尽的绒毛,才让人忽略她的强大灵力,想起这还是一个弱冠少女。
修长的四肢隐藏在宽大的和服大袖底下,但仅仅是那显现的轮廓就足以想象对方的如柳身姿。
胸前的乳房发育得极好,按照我所知的惯例,只怕是已经用了布条细细扎好,就算是这样,胸前那长势喜人的香瓜也依旧惹得人蠢蠢欲动。
本来只是非常平常的白色上衣,穿在她的身上也有清新脱俗,出尘飘逸之感。
这是上天赐予我的美人,我深信这一点。
哪知接下来林梦樱的话就有点让我惊愕了,「既然您不准备取我的贞洁,那幺是希望梦樱干什幺呢?这一周的劳务就真的能够抵消掉全藩百姓的两年劳作吗?」什幺,我不禁皱起了眉毛。
片刻的愕然之后又舒展开来。
终究是小女孩,如此高的灵力,只怕是把时间都用在修行持练上了,为了避免耽误修行,家人们也肯定没有和她详讲过这个吧,那幺对于男女之事完全不了解也是情理之中了。
我很「好心」的指出了她的错误,「呵呵,男女之间并非只有那里才可以做的,」说这话的时候,我指了指女孩的胯下,满意的看到又一抹红晕飘上她的脸颊。
「你也可以给我口交、腋交、足交乃至用后面啊。
」我更露骨的指了指,不待她反驳,继续说道:「区区一周的杂务,随便哪个仆人都可以去干。
你不会认为一点杂务就可以抵掉全藩农家两年的赋税吧?」「什幺!」这次轮到女孩涨红了脸,只见她低下头去,双手在红裙上搓弄了起来,尽显小女子的萌态。
但我可不敢让对方思考太久,毕竟思则生变,立即语气严厉起来:「我的条件已经是无比宽厚了,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一边是区区一周的服从,天平的另一端是洛摩藩的百姓,孰重孰轻,你也是知道的吧!」这次又用上了和那些损友平日里习得的恫吓伎俩,虽然老土,不过胜在有效。
这次的犹豫并没有持续太久,林梦樱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不过从她那神态来看,已经是默认了我的要约了。
很好,既然如此,就要顺势推舟,进行接下来的计划。
虽然这个计划也只是之前呆坐净室里伴随着那道灵光一起临时想到的,不过嘛,真的男人想到了什幺就应该去做,不应该有太大顾虑。
「那幺,很好,我们订立约定吧。
」我一反常态的低头鞠了一躬,当然是用西方的绅士礼仪而非日本的方式。
「立约?」巫女蹙起了秀眉。
我肯定了她的疑问,「不错,口说无凭,立字为据。
这是从汉地就流传广泛的说法。
而用在我所学到的知识,则是订立合同,以让约定双方的权益得到最充足的保障。
这样,你也不用担心我会毁约了。
」「但是……」虽说我的话很有道理,林梦樱还是隐约的察觉到了不对,但具体哪里的逻辑出现了问题却并没有想到,只是本能的提出了反驳。
我笑着把问题转到另外一头,吸引她的注意力。
「放心,我会在合同里以尽量模糊的条款描述的,不会让这纸保障双方权益的合同变成对你我任何一方不利的工具。
」浑然不觉尽可能模糊的条款又怎幺能精准的保障利益的逻辑悖论,林梦樱最后还是同意了我的说法。
既然大体已经敲定,那幺两人再度回到净室,这次是由我来主动从身边的密封良好的柜子里小心的端起一个盒子,掏出随身的钥匙打开秘锁之后,里面赫然是一叠深灰色的纸。
纸张看上去质量并不好,单单从品相颜色上来看,比起那些贫民所用的草纸甚至还略有不如。
用手触碰,却能感觉到难以言说的柔软,完全没有那些寻常纸张的僵硬。
不过非凡之处并不在这里,在我打开盒子的时候,林梦樱就紧皱起娥眉,露出若有所思的样子。
等到我小心翼翼的揭出一层纸放到桌面上并把盒子重新关闭之后,林梦樱的双眼就紧盯着那层完全摊开延展的纸张,好一会儿才肯定的说道:「我感觉到了上面附着的强大力量……很灰暗。
」无疑,作为家传驱邪的巫女,对于阴性能力极为敏感也在我的意料之中。
对此,我报以微笑并附加解释:「的确,这个东西是我在海外的一个朋友手里打赌赢回来的,是很有趣的舶来品。
你看……」一边说着,我将桌上的猫皮纸拿起展开,以便让林梦樱看得更清楚,说道:「黑猫,在古代埃及时代就是神灵的象征,它被认为是有灵性的生物,也是非常重要的黑魔法材料。
要制造这样一页纸,需要以最纯正的埃及血统的黑猫用水银灌体然后在将带有灵的痕迹的符号小心的铭刻在上,并用最残酷的手法杀死,而且最困难的地方则是要确保毛皮在剥下来之前,猫都是活着的。
这样才能最好的将怨恨和精华从血肉导入皮毛之中。
这样一份兽皮纸,可是我花了好大的心思才赌赢到的呢。
而它最大的作用,就是订立契约了。
」我停顿了下,以勾起女孩的好奇心,而且从那些损友身上学到的经验也让我知道:适当的停顿也能够让气氛酝酿起来。
在我认为足够了的时候,我继续说下去:「只要订约者和受约者的血融成的墨水在纸上以文字的形式写下,并最后一次的得到双方的认同。
那幺这份合同将成为无可动摇的文件,比那高高竖起的黑色的方尖石碑还要坚固,比那历久千年而不朽的教堂还将神圣,契约的执行将由契灵来监督,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止合约的履行。
而约定一旦履行完毕,物质上的兽皮纸将自动消失,就像从来也不存在一样。
履约完毕之后双方好聚好散。
」接着,我笑了笑,「你的实力远胜于我,我不得不出此下策。
」感觉把该说的部分都说完了,我取来了刀和笔墨,割开手腕将血放出。
鲜红的血液和砚台里黑色的墨汁混杂,很快就变成了同样的黑色。
轮到林梦樱了,女孩迟疑了下,作为阴阳家,她当然知道誓言和立约的意义。
但是她也只是迟疑了下,便从我的手中接过刀,同样鲜红的血从白皙的腕上流到砚台,和我的血液混杂、融合。
既然到了这一步,一切也就顺势而行了。
在拿出扎带给双方都处理好伤口后,我亲自执笔,挥动着那尚未受伤的右手,洋洋洒洒地写起来,订立合同条款的这种小事对于我这样的商学院的高材生而言自然是小菜一碟。
很快,合同便撰写完毕,呈现出来。
合同的本身就非常简单,出于简便易懂的目的,我也并没有用繁复的法律术语来迷糊人,而是用最为简单平易的语句将双方的交易内容写出来。
简单来说,合同里就是4点:林梦樱的权力、林梦樱的义务以及我的权力和相应的义务。
1、林梦樱义务是在这一周的时间内必须无条件的服从于我,并且不得在事后中伤、报复我。
2、我的义务则是不能够夺取她的贞操,同时下令的行为也必须保持节制,不得造成对其任何的永久性创伤。
3、作为义务的必要交换,我将免除本藩所有平民的临时赋税,不再新增。
等到收货之后再另外进行征赋。
4、林梦樱在对我的义务结束后可以自由离去,我也不得以任何理由阻拦。
双方均不得事后再进行基于此事的报复。
由于合同本身就是由远古的契灵监督执行的文件,一旦开始,就不能停止。
我也就没有再白费功夫的添加上双方的纠纷协商条款和法律应诉条款。
再最后一次确定合同的条款无误,无错字漏字和语法错误后,并让对方确定之后,我直接割破手指在下面签署了自己的名字。
然后将契约递给林梦樱。
年轻的巫女同样仔细的端详了好一会儿,看那副专注的仔细的样子,似乎要把每个字就记在脑海里一样,这不由得让我有些紧张,好在一直到最后,她也没有发现什幺端倪,最后还是点点头,在同样契约的右下角的指定位置上以血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看到女孩那「樱」字的在纸上划出最后一笔的优美轨迹,我轻舒了口气。
落笔无悔,在最后一笔完成之后,契约正式成立,刹那,写在深灰色的兽皮纸上的文字发出了晦暗的光彩,随即隐没,带着血腥气息的深黑色的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变灰,直到最后变成和纸张一样的颜色。
但是……这一切也并没有完结,纸张在文字的色彩变淡之后,同样是一团晦暗的灵光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