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抹油、溜之大吉才有鬼!」罗格飞忍不住反唇相稽。
「嫌我吃相难看丢人的话,你也可以走啊!」冷盼凝一边气呼呼地说,一边又从罗格飞的手中接过汤碗,心满意足的喝起来。
好不容易如风不在眼前,她决定不顾一切,好好放松心情,好好享受美味,如果罗格飞因此而看她不顺眼或是嫌恶她的话,他大可以滚蛋,她才不可能白费力气为这死沙猪而矫揉造作。
咦!不对啊!她在如风面前的一切都是矫揉造作吗?她明明很讨厌那些繁文缛节,却从来不敢坦白的告诉他。
想着、想着,冷盼凝不知不觉失了神。
「这是我的餐厅耶,你要我走到哪里去?」罗格飞失笑。
冷盼凝低头不说话,一迳喝着芳香的汤头,这才想起罗格飞从头到尾忙着张罗,注意火候、加料、盛取、舀汤……都是他在做的,而她从头到尾就像只贪吃的小猪,吃个没完没了。
他不是个不可一世的大男人吗?做这些事情难道不会觉得「低三下四」、「没有面子」吗?想到这里,一口汤突然梗在喉咙,冷盼凝被呛红了小脸。
「看,吃得这么急,果然噎着了吧。
」罗格飞取走她手上的碗之后,接着身体往前倾,伸出大掌,拍拍地的后背。
「我没事。
」冷盼凝不自然的挪了挪身体,听他的意思好像不是存心嫌弃她,反而是在担心她。
「看你一口气吃得这么饱,等会儿恐怕主菜都吃不下去了。
」说着,罗格飞也盛了一碗汤,慢条斯理的喝着。
「这不正是你打的如意算盘吗?」冷盼凝斜觑着他。
早就知道这死沙猪没安好心眼,先是把她饿得前胸贴后背,再用一堆蔬菜和热汤喂饱她,这样连主莱都可以省下来了,原来他打的是这种主意。
而且在她狼吞虎咽、吃得形象全无之后,这死沙猪才好整以暇的捧起汤碗,优雅的……不……是做作的品尝起热汤来,他这样是故意讽刺她的粗鲁吗?闻言,罗格飞放下汤碗,弹了一记响指,乖戾的说:「好主意,你不提我还真的没想过呢。
」原来他在她心中……竟是这样的男人,低等、野蛮,还兼小气?原来是这样子的……他豪爽的笑了几声,想把心中突如其来的苦涩压下去。
空气中回荡着洒洒落落的笑声,听在人的耳朵里却像一阵阵呜咽低泣的风。
冷盼凝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逝的落寞,心中突然不忍了起来。
「你以为我是这么好打发的吗?」她试着把气氛还原到最初轻松的状态,同时心中暗暗斥责起自己的小心眼。
她明明知道罗格飞不是那种小家子气的男人,却老是不由自主的把他往最坏的地方想去,故意扭曲他的意思。
「我早就觉悟了,看你刚刚狼吞虎咽的样子,我就知道你是个无底洞。
」罗格飞很快恢复了一贯不在乎的神态。
就在罗格飞说话的同时,门上的竹帘再度被掀了开来,侍者手脚俐落的送上酸蘑菇鲑鱼排和酥烤薄荷起司猪排。
侍者掀帘离去了,冷盼凝却对着眼前的美食直皱眉头,不悦的问道:「这是什么啊?」她指了指酥烤薄荷起司猪排。
「酥烤薄荷起司猪排啊!你不喜欢吗?」罗格飞问。
「我讨厌薄荷的味道。
」冷盼凝又对放在猪排上的几叶薄荷皱皱鼻子。
前几天和如风一起吃晚餐,主菜深海鱼就是用薄荷来提味的,那种凉而呛鼻的味道一度让她作呕,但是看见如风吃得津津有味,她还是勉强把鱼咽下肚子里去,从头到尾,如风都没有发觉到她的勉强。
好累啊!勉强的感觉好累人,而且一点儿也不快乐,不快乐又不敢明明白白地说出来,当个成熟的女人真是不简单,偏偏如风喜欢的就是这种类型的女人,为了不引起如风的反感,她可是卯足了劲。
但是罗格飞就不一样了,她才不在乎他是怎么想她的,是任性也好、无理也好,她才不在意在他面前暴露出最糟的一面……是因为完全不在乎吗?还是她知道不管自己有多么无理,罗格飞都会包容她呢?白痴、白痴,她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白痴!罗格飞那死沙猪懂得什么叫包容啊?她胆敢批评他餐厅里的菜色,他不气得跳脚,外加骂她一句「不识抬举、没有品味」才真是有鬼!而且想这么多干嘛啊,她根本不希罕他的包容……「不喜欢薄荷,那你吃酸蘑菇鲑鱼排好了。
」罗格飞没有因为她的话而露出丝毫不愠的神色。
「那这个猪排怎么办?」「既然你没有口福的话,当然是我来吃啰。
」罗格飞边说边拿起刀叉,切下一片香滑的排肉,有滋有味的吃起来。
见状,冷盼凝也开始埋头吃起酸蘑菇鲑鱼排,这道菜带着爽口的微酸气味,和新鲜的鲑鱼肉搭配在一起,形成一种绝佳的搭配。
然而冷盼凝却愈吃脸愈垮,愈吃愈不是滋味的样子。
「你又怎么啦?」罗格飞偶一抬头,注意到她睁着一双大眼睛,露出一种古怪的表情,他看得一头雾水,不知道她心里又在转些什么稀奇古怪的念头。
「那个猪排……看起来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看着罗格飞满足的吃相,不由得让冷盼凝揣想起猪排的滋味。
「这个啊……」说着,罗格飞又切下一块肉排放进嘴里,几经咀嚼之后,满意的吞进嘴里,接着才慢条斯理的说:「这个酥烤薄荷起司猪排可是名闻遐迩的美味,不少老饕都是冲着这个猪排才来的。
这道菜看起来简单,其实颇费工夫,新鲜的猪排腌过之后,再微微炸过才放进烤箱里烤,出炉之后淋上独门的白酱和肉酱,接着还要再烤一遍,上桌前再放上几叶新鲜的薄荷来提味,肉的鲜美配上浓郁的酱汁,再搭配清爽的薄荷,可说是人间难得的美味。
」闻言,冷盼凝的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喂!你想独吞美味吗?」冷盼凝凶巴巴地问。
「什么独吞,是你自己说不喜欢薄荷的。
」罗格飞失笑。
「我改变主意了!不行吗?」冷盼凝说得理不直却中气十足。
「那……我请厨房再帮你做一份。
」「不要!我就要你眼前这一份!」也许吸引冷盼凝的不是美味的猪排,而是罗格飞的吃相,猪排透过他的表情而被诠释得更加美味。
罗格飞招架不住她任性的表情和言语,他投降了,切下一块猪排,叉起送到她的口里。
真是无可言喻的美味!冷盼凝闭起眼睛,酥嫩香滑的肉排炸烤得恰到好处,一口咬下,三、四种不同的气味在口中慢慢扩散开来,每一种味道都清清楚楚,就连令她十分反感的薄荷气味也变得爽口怡人。
「啊……」言语已经无法形容,冷盼凝不由自主的发出呻吟般的赞叹。
「拜托!你这是什么声音啊?」罗格飞顿时面红耳赤。
冷盼凝那副陶醉的模样、那种暧昧的呻吟,好像不是在吃猪排,而是在和猪排做爱,弄得他都嫉妒起猪排来了。
冷盼凝睁开眼睛,同样为自己忘形的赞叹而羞红了脸,她摸摸发烫的脸颊,胡乱的说:「真……真是太好吃了,炸猪排配啤酒最好了。
」「这里没有啤酒,倒是雪莉和香槟挺受女性欢迎的,你要不要试试看?」罗格飞建议。
「喂!你该不会想乘机赚点开瓶费吧?」冷盼凝脸上的红晕未消,却又逞起口舌之快。
「你坚持要付的话,我也无所谓。
」罗格飞耸耸肩,却甩不掉满心的不是滋味。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这样说的。
」冷盼凝道着歉。
是今天晚上太快乐了,快乐得让她觉得不安,不安得让她感到恐惧。
为什么和她最讨厌的客家沙猪在一起吃晚餐,她竟然觉得挺快乐的?与如风在一起时的拘谨完全不一样,不用担心刀叉弄出声音,不用担心进食当中不能说话,不用担心吃掉了口红,不用担心乱了头发,还可以大声说出自己的喜好……原来和讨厌的人在一起,才可以得到全然的解脱与释放。
一定是因为她太讨厌他了,一定是因为她太不在乎他了,一定是因为她被美食的气味所蛊惑了,所以她的神经又不正常了,不正常到觉得莫芳霏的男朋友很帅,不正常到体内的荷尔蒙又在作祟,不正常到想被这客家沙猪紧紧地拥抱,虽然明知这样做了的结果只有一个,就是后悔……是的,人生最大的惩罚就是后悔,然而人生不能重来,后悔的惩罚却可能接踵而至。
冷盼凝睁开眼睛,看清身边躺着的男人之后,她忍不住揉揉发胀的太阳穴,而这一次她甚至连自杀或是杀人的念头都放弃了,只能无力的躺在床上,让一团团乱七八糟的情绪撕扯着她的脑神经。
明明上一刻还在把酒言欢的,怎么一转眼又变成两个人赤条条地躺在床上,场景从弥漫着香气的餐厅移转到她的闺房,时间也飞快的从黑夜溜到白昼。
是罗格飞引诱了她、强迫了她,所以才演变成这样的局面吗?不,如果是那样的话,她的心里反而会好过一点,不过事实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
引诱的人是她,主动的人是她,这一切混乱的始作俑者是她。
都是因为她在凝香馆里撒赖到深更半夜,然后缠着罗格飞送她回家,到了家门口又拉着他进来喝茶,天晓得她也明白他大概猜得到,她家里根本不可能会有茶叶或茶包那种玩意儿,但是他还是顺着她的意进了她的门。
她让他在小客厅里坐了好久,才七手八脚的端出一杯热开水,热开水还是临时才烧的,她连热水瓶里的水是什么时候干了的都不知道,好不容易烧了一壶热水,东翻西找了半天都找不出任何一包「添加物」,茶包或是咖啡之类的东西她全放在办公室了,在家里她一向没有闲情逸致去营造所谓的生活情趣。
「还是白开水对身体最好,无刺激、无负担。
」冷盼凝头昏脑胀的,还能为自己的邋遢找到一个理由,也算是服了自己了。
罗格飞从小沙发上起身,接过她递过来的玻璃杯,没有任何嘲讽,只是乖乖地把热开水往肚子里吞。
「你慢慢喝,我先去洗澡。
」他难得的温柔勾弄得冷盼凝心慌意乱的。
她应该叫他走的,在他像个听话的小男孩把热开水都喝光了之后,她就应该叫他走的,但是她没有,反而说出什么洗澡之类莫名其妙的话,而且当他张口结舌得像只呆鹅的僵在原地的时候,她却红着一张脸跑回房间,奔进浴室,脱光衣服哗啦啦地冲起澡来。
门没有上锁,房间的没有,浴室的也没有。
蒸腾的热气从浴室虚掩的门缝里溜出来,女人的香味也随之在房里四散蔓延,僵在客厅里的罗格飞闻到了,女人的香气冲击着他,带动了他身上男性的欲望。
女体赤裸裸的味道,甜媚的向他招手,无言的诱惑着他。
冷盼凝听见罗格飞的脚步声,声响从客厅移向房间,接着往浴室的方向前进。
他往她这里来了!冷盼凝忙拉起浴巾,将裸体包裹起来。
「罗格飞,你进来干嘛?」她口是心非、颤抖的问。
「你希望我干嘛?」罗格飞缓缓地走向她,在烟雾缭绕的小浴室里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倚靠在莲蓬头下方墙边的她。
「我……希望你拿出绅士风度赶快出去。
」冷盼凝软弱的说。
她的声音又细又柔,任何「有心人」都可听出她「原本的意思」其实是和「表面的意思」背道而驰的。
她要他拿出绅上风度,其实是暗示他可以更狂野一点;她要他赶快出去,其实是要他留下来。
这是一个破绽百出的诱惑,身经百战的罗格飞不会看不出来。
罗格飞伸出双臂,把两只巨大的手掌撑在她身后的墙面上,把她困在他的身体和白色的壁砖之间,喘息的说:「把浴巾拿开。
」蒸腾的水气渐渐散去,冷盼凝抬起头,迎接他俯视着她的眼神,他的眼里有一种醉人的迷光,像烧人的甜酒、像醉人的香槟,是她从不曾在他脸上看见过的温柔,那温柔融化了他脸上过度刚硬的线条,也融化了她对他根深蒂固的成见。
好冷,水蒸气已经消失殆尽,冷空气从窗缝里钻进来,爬上冷盼凝的身体,染成一大片的鸡皮疙瘩;好热,他用眼神点燃她体内的欲火苗种,火种迅速窜延,燎烧着她的五脏六腑与四肢百骸。
外冷内热、内外交攻的异样感觉,就像站在悬崖峭壁边,往前一步就能得到解救,往后一步却能得到解脱。
他给她的会是解救还是解脱?冷盼凝只为这个问题花了一秒钟的时间,不管是解救还是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