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版主网 > 其他小说 > 邪尊争宠 > 【邪尊争宠】【上】
    作者:季璃总字数:72345************楔子花非花,雾非雾。

    夜半来,天明去。

    来如春梦不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唐白居易花非花)仲秋,微凉艳阳拂映帝殿,金色的光束穿透云端,洒落一地灿烂的亮尘。

    太和殿门前,五座宛如雕冰砌玉的石桥横卧于蜿蜒碧波之上;玉石砌成的金水桥上,一名身形纤袅的女子居中而立,她冉冉回眸,唇边勾起一抹浅笑,遥望太和殿门。

    她偏着清丽的小脸,纤手揪玩肩畔一绺青丝,手指就这么揪着、缠着她手里那束黑细的发丝,恬静地笑着,一句话也不说。

    轻颦浅笑之间,含着淡淡的愁,她只是一声不吭地望着太和殿门前的台阶,看着身穿龙袍的帝王缓步而出,在他身后偕同朝臣,一行人与她遥遥相望,在他们的目光之中,她看见了震惊与诧异。

    金水主桥,自古以来只有帝王之尊能够行经其上,宗室亲王和文武百官也仅能通行左右四座宾桥,遑论她只是一介弱女子,然而,令他们惊异的理由,似乎不只是如此。

    此时,秋风扬起轻轻地拂起她肩畔柔细的黑发,雪白色的裙袍在她身下漫开美丽的弧度,在她瑰丽的唇畔却只有一抹染着愁绪的笑痕,那秋水般清澄的瞳眸中浮映着一片似懂非懂的空白,纤鏦葱的素手与墨黑的青丝彼此纠缠、难分难舍。

    她柔丽的唇边浮漾着无辜的浅笑,手指不断地玩着、缠着颊边柔柔的发丝,就彷似帝王深邃的眸光紧瞅着她不放般难以割舍。

    除了苍天,也只有轩辕闻天心底才明白,她唇边那抹含着愁绪的浅笑,以及水眸中浮映的空洞无辜,是上天给他最残酷的罚。

    一瞬也不瞬地望着她,他的神情冷峻,目光莫测高深,也与她一样沉默无语,任由风声讈飒飒呼啸过他们的耳边,两人曾经说过的话语彷佛在风里荡呀荡︱︱「如果你真的看到那个可怜的小女娃儿,就请你替我转告她,别来……不值,把自己也赔了进去,她终将后悔莫及……」「为什么后悔?把命赔给朕,就当真不值?」「不值……要她别来,千万别来,如果你有看到她的话,皇上,就请你告诉她,好吗?别来,千万别来,否则,她只会把自己也给赔了进去︱︱」邪尊争宠1爱娇的笑颜一如艳红海棠美得动人……第一章「放我出去……求来人啊放我出去……」窄小黑暗的木屋之中,传出女孩儿呜咽的声音,她不断地哭求着,喊到声音都沙哑了,还是不断地求着、叫着!屋外,一名身形高大的男子站在檐下阴影处,一动也不动地,他的轮廓深镌,听着小女孩哭折求救,似乎无动于衷,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神情冰冷至极。

    「放我出去……娘……雪儿不要去杀人……爹一生修善,,不会喜欢的……雪儿不要在这里……好暗……」「娘雪儿会乖、会听话……娘……求妳来放雪儿出去……好不好?里面好暗……好冷……」「娘……雪儿要听话了,杀光那些人,好让妳开心……放我出去,好不好?里面真的好冷啊……娘……我要出去……放我出去……」「为什么……娘……」小女孩就这样夜以继日不断地哭叫着,直到哭声哑了、气息弱了、心也冷了!小木屋里不曾再传出任何声响,直到两天后,一名老人来开门放她出去。

    于此同时,冷漠男子的身影也消失无踪了。

    ***紫禁之城,曲折迷离,几乎教人在其中迷失了方向。

    数不尽的金殿辇路,凤阁龙楼,雕金砌玉,宁静沉肃、巍峨堂皇地傲立在权位之癫,天子在此九重禁地睥睨统治着他的子民,无敢不从,人人凛遵无违。

    然而,远在宫闱之外,直胡同里隐立着一幢僻静的小石屋,灰暗且冰冷的墙瓦,弥漫着沉凝的血腥味,荡着一股子酸腐的气味,呛鼻难闻,直教生人不敢亲近。

    不过,京城里的每个人都知道这不起眼的石屋子,便是宫中太监在入宫之前,都必要踏进一回的净身房。

    想要进宫当内侍的人大都要付银两给官方认可的「刀子匠」,请这些身手俐落的屠手替他们净身,一次净身的费用对于普通的老百姓而言并不低廉,以致他们入宫以后,所得的薪俸还是要逐月摊还给刀匠。

    在这里,一把亮晃晃的白刀子总要染得赤红,挥净了无数红尘孽根,却也同时害死了不少因失血过度不治的男孩儿,他们的年纪都很小,脸儿白净清秀,惶恐地看着鲜血不断地从自己的身子里淌出,是生、是死,总要狠狠底疼过一阵子,才会知道上天最后所给的命运。

    「这娃儿只怕是不行了,瞧,咱们下刀的地方已经溃烂成这样子。

    来人!趁早将他送出去,否则在屋子里发臭就不好了。

    」一声令下,虚瘫在布帛上的男娃儿就被两个大汉连手抬出了门去,不出数百尺,就将男孩狠心地丢在大街旁,他们自己则返回小屋。

    「大爷,救……救命……不要放下我……不管……」然而,男孩的求救声彷佛空气般,丝毫没有被两名大汉放在心上,他们走进石屋,掩上两扇厚实的门板,一声石沉关门声后,直胡同里再度恢复肃沈宁静,只余下男孩低低的哭喊声。

    「痛……好痛啊……爹、娘,你们骗我……痛啊……」他稚气的声音透着哀愁,如泣如诉,回荡在直胡同里每一处,却是无人答理。

    人人见死,皆不救。

    此时,一老一少前后走如直胡同里,老人满头白发,年已迟暮;小男娃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左右,身着清素的白衣,一张冷凝的小脸绝美精致,清秀灵邃。

    「救命……求你们救、救救我……」老人听闻呼救声,却是面无表情地走过去,眼皮子眨都不眨一下,只是淡淡地开口向身后的男娃儿说道:「别看,孩子,天一黑就会有人来接他走,这一去只怕是凶多吉少,别想再活着回来了。

    」闻言,白衣男娃神情奇异,眸光透着早熟的深沉,贯入胡同里的冷风扬起他的衣袂与墨黑的发丝,细致的小脸超乎寻常的苍白,觅不到一丝血色。

    他听见老人的话,只是抿唇不语,冷冷回眸,直勾勾地觑着身后那一张仓皇无措的脸容,青中泛紫,冷汗直冒,死期已经近在眼前了,心却仍旧不死,跪伏在地上殷切地期盼救赎。

    「救我……我要回家……我不想死……」热泪与冷汗交杂在同一张脏污的小脸上,男孩凄地哭喊着。

    白衣男娃的眸光一黯,伸起细瘦的手臂,望着男孩不甘心的泪脸,轻轻地用指尖在自己的心口触了两下,徐勾起一抹笑容,随即转回头随着老人的脚步,走向一幢阴森的石屋。

    望着离去的白色背影,跪伏在地上的男孩心里愣了半晌,泪光倏地涌现,不知道为什么,心口竟如遭人重击。

    他只上过几天学堂,不识几个大字,就被父母送进宫当公公,想图些钱财然而他家里的兄弟太多了,今天就算他真死了,曝尸荒地,只怕就连他的父母也不会记得这世上曾经有个他这么一号人物。

    但那个白衣男娃会记着他!他那两下心口的轻触及美丽的笑容,都在告诉他一件事,那就是他在心里记下了!纵使这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动作,然而对他如此一个鄙陋的小人物来说,这就是救赎!是天大的恩情!不!他不能死!无论如何也不能就这样白白死去!他会活着!活着报恩!***鲜血的腥味、草药的涩味、屠手的汗臭,一起交混在净身房里,吆喝声、惨叫声、哭喊声,不断地回荡在小小的斗室之中,震撼人心。

    初见这样情景的人,无不吓哭或是晕厥过去,然而跟在老人身后的白衣男娃没有露出吃惊的表情,他只是瞇起一双清邃的眸子,冷觑着屋子中央的净身台,污血未干,透泛出狰狞的赤色腥味。

    「福公,好久不见您老人家了,近来可好?」一名看守的公公见到老人,连忙起身相迎。

    见状,老人徐缓一笑,道:「托您李公公的福,死不了,现在身子骨还好得很呢!」「是吗?那就好。

    」李忠行的眼光一转,直瞅着福琅身后的白衣男娃,精明地勾起一抹可掬的笑容,「这娃儿可是少见的上品啊!福公,不知道你是从哪而寻来的宝贝?」福琅谦淡地笑了,摇头道:「就知道他是个宝贝,才想把他弄进宫里去。

    李公公,您也知道我已经出了宫,有好处我是沾不着了,这娃儿机伶,肯定得主子欢心。

    我吩咐过了,他挣到的好东西,就全算李公公的,如何?」「当真?」李忠行笑开了眼眉,乐不可支,「那我可得勤快地盯着,别让底下那些粗手粗脚的莽汉伤了这宝贝,可得温柔些才好!」「李公公快别忙,这娃儿的身子我已经先替他净过了,咱们都是过来人,那把刀子秽气重,要是一个不留神,好不容易到手的宝贝,不就这样活生生夭折了?还谈什么好处!你没瞧我这娃儿都已经十三岁了,还是这副白净的模样,要是那话儿没弄干净,哪里行呢?」福琅说着,笑啐了声。

    「但是规矩︱︱」李忠行欲言又止。

    「李公公,规矩是让人办的,要是不信,李公公自己探手验个两下子,不就全都知道了!」福琅挑起花白的老眉,笑呵呵地说道。

    「这……」李忠行迟疑了一会儿,才正想说话,却听见门外远远地传来通报,声音异常紧急︱︱「李公公,不好了!寿总管人已经到胡同口了!」「什么?」闻声,李忠行的脸色顿时慌张起来,不知道该如何迎接这个从宫里来的贵客;倒是福琅看起来冷静一些,他瞇起老眼,转头低瞧跟随在身畔的白衣男娃,一时间不知祸至抑或福临,心头揣然。

    意外地,他瞧间白衣男娃昂起清秀灵邃的小脸,唇边勾勒一抹灿动的笑容,出乎意料的可掬、夺人目光,笑觑着门前的一片混乱,彷佛一切的算计在他闪烁的眸光中已然成形,势在必得。

    「先别忙,别忙。

    本座只是出来走走,透口气儿看见你们紧张的德行,心头就直烦了起来。

    去,别在我面前瞎转,看得人眼睛都花了!」大内总管寿景凤语气闲凉,搧了搧手,因扑鼻而来的腥腐气息皱起了眉。

    「寿总管。

    」李忠行弯腰垂首,跟在寿景凤身旁陪笑,「有事儿就请吩咐一声,何必劳动您亲自跑一趟了?」寿景凤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神情凉薄道:「本座心情不好,想要出来散心,难道还要我派人来通知你吗?」「不敢。

    」李忠行笑捏了把冷汗。

    「这些日子……有没有瞧见什么好货色?」话甫问出,寿景凤锐利的老眼就瞥见了跟在福琅身旁的白衣男童,心头不禁震颤了下。

    俊秀灵俏的模样,粉敷似的脸蛋儿略显苍白,精致的五官美得不似凡人,约莫十二、三岁的年纪,柔丽的唇瓣扬起惹怜的笑容,瞇细了黑玉般澄澈的瞳眸,一瞬也不瞬地往他瞧来。

    此时,李忠行的心眼却不够玲珑,接续着说下去,「属下一直替总管留意着,就不知道能否热得了总管的眼……」「住嘴!你已经替本座找到,有眼前这个小男娃就够了。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寿景凤出乎异常,柔声地问道。

    缓慢的、细致的、从容的、好听的声音幽幽从男童的唇间扬起,字句之间含着近乎妖诡的笑意。

    「公公,听说您老人家学识渊博,看过的书多得数不完,就赐个好听的名儿给我吧!」闻言,福琅愣望着白衣男童,暗自在心底叫唤了声。

    故意不去理会身旁老人愕视的目光,男童自顾盈盈笑着。

    曾经,亲爹替他取了一个好名儿,现今却不能再用了!儿呀……亲爹生前最爱唤他乖孩……儿呀……男童无害地笑着,伴随着无垠的思念,笑容分外灿烂可掬。

    「喔?那你原来的名字呢?」寿景凤把玩着手里碧润浑圆的玉珠,呵呵第笑问道。

    「公公取的名字一定是最好听的,原来那种粗鄙的小名儿哪里比得上呀!」男童扯开一抹毫无心机的笑容。

    「恭维的话,本座听多了,可就是你这张小嘴儿能逗得人心头甜了起来,好,本座就替你取个名儿,和禧,就叫你和禧了,喜欢吗?」寿景凤入宫数十年,还没遇过像他这么讨人欢喜的娃儿。

    「嗯!」一双圆灿的瞳眸笑瞇成月牙状,白衣男童用立地点头,「就知道公公取的名儿一定好听,和禧谢公公赐名之恩!」喜欢吗?不!不喜欢,但他只能笑着点头,不能说……说他今生只喜欢亲爹疼爱地唤他的小名……叫他乖孩……但亲爹已经不在了,穷此今生,他再以听不到……儿呀……「好,好!和禧,你净过身了吧?」寿景凤几乎是迫不及待想带这个讨喜的娃儿进宫,心想再过几年的训练,把和禧这个娃儿供到此时才刚登基不久的皇上面前去伺候,只怕会比那些妃嫔更讨皇上欢心。

    「净过了,公公,那可真是疼呢!和禧差点要以为自己熬不过来了!」说着,他笑吐了下嫩红的小舌,可爱逗趣。

    「疼过了就好。

    过来,别叫公公,改唤师傅好了!本座这就安排你进宫,别再耽搁了!放心本,座先安排你进内务府待上一段时间,学好宫廷规矩,再把你引荐给皇上,你只管跟在本座身边好好学,知道吗?」寿景凤心疼地牵过他白嫩的小手,一边往门外走去。

    人人都说寿景凤一生聪明,才能以宦官的身分闯出一身富贵权势,奈何只要是人,都会有一时的胡涂,寿景凤亦是如此。

    或许是投了缘,也很可能是最近在新帝的面前逐渐失了宠,寿景凤一心巴望着眼前的男娃儿能替自己赢回先帝在世时的风光。

    深谙宫里规矩的福琅及李忠行,闻言莫不吃了一惊,有了寿景凤的教导撑腰,和禧入宫之行还怕不一帆风顺?「和禧知道,谢师傅!」暗暗地松了口气,和禧跟随在寿景凤的身旁,步出大门,忍不住回头凝望的目送他的福琅一眼,笑严灿灿之中,一瞬间竟透出不舍的悲哀,险乎红了眼,再回首,眸底竟已毫无留恋之情,一乘小轿等候在门外,寿景凤在小太监的伺候之下坐上了轿子,起轿之时,忽地一道强劲的冷风贯入胡同口,拂起了和禧肩畔柔黑的青丝,他笑迎着风,眼角余光瞥见卧在地上茍延残喘的男童,忽地,他笑瞇了澄亮的瞳眸,甜美的嗓音随之扬起︱︱「师傅……」***水不在深,有龙则灵;山不在高,有仙则名!青山碧水,浮云悠悠,龙苍山终年不见天日,山里浓密的翠荫染的云雾如泼墨般,幽绿之中,透出淡淡的诡谲之色。

    水气极浓,石上到处布满了青苔,然而,却有一条蜿蜒的光滑直通向石洞,洞里静极了,岩上龙乳泉滴落在石臼上的声音,清脆得教人心惊,水滴声如簧般在洞中幽荡不绝。

    陡然,一名穿著灰色布袍的少年急冲进洞中,用他大惊小怪的尖叫彻底毁灭了四周诡异的寂静。

    「师父!鬼师父!大事不好,玄天仪……玄天仪无故倾斜,凶相干碍,紫极天下危矣!」可是,坐在石台上入定的老人却如古佛般,丝毫不理睬少年的大惊小怪,他的头发与胡眉俱如雪般,称不上慈眉善目,周身却盈满了如仙佛般的气息,他灰色的袍衣淀满了尘沙,已经不知多久没有动过分毫了!看见师父不说话,少年犹豫了半晌,终于一咬牙道:「师父,徒儿这就去把玄天仪扶正!」说完,他转身就要冲出去。

    此际,鬼师父说话了,声音淡然如水、轻徐如风,「别扶,天意如此,扶正了也没用,三垣四象……你说玄天仪无故倾斜,紫极可有倾颓之势?」「不,一点也没有,虽然一切凶相直指紫极,可是岌岌可危的却是四象二十八宿。

    师父,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少年一脸无解,搔着后脑勺,纳闷地问道。

    「破煞之星已入凤城,是天意,这一切都是天意呀!」就在老人淡如水、轻如风的音律之中,人间的祸事已然起了开端。

    ***白玉精琢的圆拱桥横跨过一条绿幽幽的长河,河岸两畔是江南水街的婉约风光,店家林立,岸边的垂柳随风轻拂过水面,远处的枫色冶红,金黄交错,竟俨然是一幅北地壮丽景致,剎那间教人产生了一种时空错乱的感觉,不知己身何处。

    原本热闹的平民水街,来往之人竟都是华服丽色,原来这里不是什么江南水街,而是独属于皇帝与妃嫔游玩的掖池花园,特意筑成苏州水街的模样以供赏玩。

    此掖池位于京城边陲,幅员辽阔,风光殊异瑰丽。

    河岸旁,矗立着一座高亭,可以俯瞰整个水街的绮妙风光,亭中,熏香袅绕,琴声悠扬,一名身形高大伟岸的男子斜倚在锦织交椅上,身着一袭白色常服,胸前及领缘用金线绣着器宇轩昂的龙纹,身分不凡。

    他低敛着冷鸷的眼眸,一双大手慵懒地在身前交握,左手拇指似是漫不经心地抚玩着右手的月光石板指,幽冥玄黑的颜色之中,灿亮的十字星芒显的格外摄魂迫人。

    轩辕闻天一声不吭,沉静地聆听着绝色女子在亭外时坪上独奏的清妙筝音,氛围宁静无比彷佛弃绝了红尘俗世的一切忧烦,然而,却偏偏在这个时候,一名小太监莽闯而入,手持一封腊封的折子。

    「万岁爷,兵部侍郎张海瑞大人从南塘带回密函一封,说是事关重大,请万岁爷过目!」打扰了皇帝寻欢的乐兴,像这样不知死活的冲动行为,当今天下除了张海瑞,只怕没有第二人。

    然而这种特权也是轩辕闻天亲口授允的,怕臣子因顾忌而有所耽搁,延误了国事。

    只是,这御花园除了皇帝与内侍,其余男人如大臣武将是不能擅自闯入的,所以此时张海瑞正候在御花园外,等候轩辕闻天的宣召。

    轩辕闻天冷眉一扬,抬眸觑向来人,淡凉地颔首,交叠在上的修长手指轻抬了下,静悄无声地下达命令。

    随即,就见到随侍在他身旁的老太监急忙上前,将小太监手里的折子给接迎了回来,微侧了身子,将折子捧在眉心之前,小心翼翼底呈递给轩辕闻天,「万岁爷。

    」轩辕闻天接过封折,拆开漫阅,原本平静的神情逐渐起了阴鸷之色,高大的身躯陡然立起,手握折子,拂袖冷声道:「立刻回宫!告诉张侍郎,朕一回宫就要在养心斋召见他!」两旁的近侍听完后立刻取来玄黑色的风氅,动作轻柔地为轩辕闻天披上。

    嫌内侍碍事似地屏退了他们,轩辕闻天伸手沉静地系着风氅,冷峻的脸庞透着莫澈高深的神情,彷佛在深思着什么,长指动作缓慢而且吊诡。

    即位以来,他就处心积虑要废掉让世人垢病已久的厂卫制度,如今总算找到光明正大的借口,可以削灭都总管太监张锦在朝中的势力;这三年来,如芒在背的感觉令他极不舒服。

    一接到命令,老太监立刻将旨意一字不差地传了下去,内侍似乎以习惯了主子凡事亲为的作风,罢了手,退回两侧。

    「皇上……」绝色女子不再抚筝,起身偎进了轩辕闻天昂岸的怀里,娇声道:「皇上,咱们不是要在这里多留些时日吗?臣妾很喜欢这里呢!」轩辕闻天敛眸,低瞰了妃子娇嗔的容颜一眼,唇角忽地扬起邪肆的冷笑,道:「妳喜欢这里吗?很好,妳就在这里多留些日子,朕要是没派人来接,妳也不用急着回宫了!」「皇上!」绝色女子闻言错愕,睁大了水眸,怔愣地被随侍带离轩辕闻天的身边,临去之前,她听见了老太监低叹的声音。

    那不是悲怜她的叹声,她深深明白,沉重的叹息之中含藏着一丝嘲弄,笑她的不解风情,更笑她的不自量力,妄想左右帝王的意念决心。

    偏偏轩辕闻天是一个极为自律而且意志坚定的九五至尊,卓绝不凡,一心只以国事为重,不受任何人控制,更别提她只是后宫之中的一名妃子,在他的眼底更是无足轻重。

    若她够聪明,她该知道的呀!然而,一切都太迟了!绝色女子暗自恼恨,瞠眼看着一行人随着轩辕闻天浩荡离去。

    他头也不回地步上了白玉拱桥,高大的身影眨眼间即隐没在朱红色的鸟居之间,宫女及内侍也随主子鱼贯前行,步伐快而不乱。

    此时,只剩下少许几个留侍在御花园里的下人没有离开,守候在各自的岗位,初时的幽静恬乐,化成了烟尘,随着弱柳飘摇,消逝在风中,但犹回荡着女子不死心的呼唤声,颤抖而且可怜。

    「皇上︱︱」第二章十来岁的孩童被送进宫里之后,通常被称为「童监」或「孩监」,这些模样俊秀而且聪明伶俐的孩娃常能得到后、妃及贵人的喜爱,可以从她们的手里获得一些犒赏和宝贝。

    和禧却不贪图去做轻松的好差事,因为那不是他进宫的目的。

    虽然目前只活了区区十三个年头,他的心思已经比一般大人更加成熟而且老练,人们只见到他那张清灵俏丽的无邪小脸,压根不知道在他心底正计划着未来长久的大事。

    那是一件就算是他死也不能善罢甘休的事儿,正等着去完成,即使丢了性命,只要能完成娘亲所交代的使命,那就值得了!有了寿景凤的保举,验净的内监几乎是瞧也不瞧地就让他进了宫,但他求寿景凤别将他分派到后宫之中伺候妃嫔,靠着一张甜如蜜的小嘴儿,让寿景凤答应让他进太医院里当差。

    经过三个月的时间,他趁着整理书籍之时遍览医经,也趁着太医派药的时候悄悄地躲在一旁偷觑,学了不少用药的方法。

    在这过程中,他也认识了不少人,有人因为他的身分是宫人而语多轻蔑,但也有人丝毫不介意,而与他丝交甚笃。

    「小禧子,你在吗?」一名年轻的医士冲进外班房,见到和禧坐在角落闷着头看药书,就直嚷道:「宫里来了召唤,几名太医要出诊,你不是挺好奇的吗?我跟师父说了,让你也跟去瞧瞧,只不要你要乖乖的就是了!要不然,可会害惨我的。

    」「知道了!」和禧从药书中抬起小脸,漾起一抹惊喜的笑容,手脚灵活地从椅子跳下来,一手把书丢给年轻医士,人就往外冲去,临走还不忘回头道谢:「江小哥,谢谢你了!」闻言,江天顺伸手抚了抚后脑勺,露出一抹腼腆的笑意,心里对年纪小小的和禧怀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好感,像是失散多年的好兄弟,倍感亲切,尤其欣赏和禧过人的聪慧机伶。

    虽然常被师父骂笨,脑袋瓜不聪明,但他心里就是有一种感觉,那就是和禧虽是宫人,但绝对有本事闯出一番名堂来,才不像他,大概一辈子都只能当个半调子的医士……***屏了息、住了声,和禧提着药盒守在太医旁侧,瞪大了灵俏的双眸,直瞅着为首的太医肃静宁神地为年妃脉诊,一条细长的红线探出了遮帘之外,教帘外的人无法亏见皇帝爱妃的姿容,也因为瞧不见病颜气色,太医们在诊断之时,不由的格外小心。

    和禧也同样小心翼翼,生怕出了任何差错,一身小太监的服饰腰佩说明了他的身分,却与他优雅宁静的气质格格不入,引得年妃身旁的宫女一再地投以好奇的眼光,惊叹眼前这小太监出乎寻常的俊俏清丽。

    然而,她们也没敢发出半点声响,只是一直盯着他那张略嫌苍白的俊秀面容,仔细端详;依稀之间,可听见她们惋惜的喟叹。

    和禧没心思理会她们,清亮的眸子直瞅着年妃那一张遮藏在帘后的秀容,感觉虚弱而且纤细,气息薄弱。

    听宫里的人说,年妃这样的柔弱最教人又爱又怜,她从入宫以来,就一直深得皇帝的欢心,就算这些日子她缠绵病榻,不能承欢侍寝,但皇帝对她的喜爱分毫不减,时常派人稍来旨意慰问。

    想着,他唇畔不禁泛起一抹冷笑,像这样的宠爱呀……「和禧!你在发什么愣?拿着方子,跟我回御药库去抓药!」杜太医低声唤回他漫游太虚的神魂,神情是又笑又气。

    才回神,和禧就发现几名太医已经走出了门口,他连忙提起脚步跟上杜太医,小声道:「这么快就要回去了?年妃娘娘的病不严重吗?」这时,几步开外的杨太医转过头,笑看了他一眼,沙哑沉迈的嗓音泛着笑意,道:「和禧,瞧你挺聪明的模样儿,年妃娘娘这件事情……就让你自己去想一想其中的原委吧!」「怎么想?」和禧笑偏着小脸,乐于受挑战。

    「读读你手里的药方子,谜题就在里头,回头我会来问你想出来的答案。

    」杨太医戏谑地挑起花白的老眉,呵呵直笑,朝和禧手里的药单觑了一眼,转身随着同僚离去。

    闻言,和禧一面走着,一面拿起手里的药方读了起来,低着头,小嘴喃念有词,「人参、白朮、茯苓、熟地、白芍,还有当归呀……」「和禧,别理他们,闹着好玩的!你没学过药理,怎么可能看得懂这方子呢?」杜太医摇头笑看他小脸透出倔气的神情突然,和禧停下脚步,抬眸笑视杜太医,道:「杜先生,可不可以请您先回药库,让我一个人在这里想想,杨太医一直就喜欢闹着我玩,这次我可不想被他瞧扁了!等会儿,我绝对要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好吧!就由你了,记得早点回来呀!虽然你是宫人,但是宫里的规矩可不比外头,尤其是后宫!」杜太医提步跟上其它几名太医,不一会儿,突然又回头道:「其实这张方子并不是很难……」「杜先生!」和禧稚气地笑嗔了声,摇头拒绝他偷偷泄底相助。

    「好、好,我先回药库去了,一会儿记得回来帮忙我配药呀!」杜太医见他不想要求助于人,笑叹了口气,身影随即隐没在东端的小门转角。

    一抹幽冷的笑意渐泛上和禧的唇畔。

    不难呀!这张方子确实一点都不难。

    年妃根本没有患病,若真要说出一个名目,那只能说她患的是心病。

    和禧不禁在心底暗疑,或许轩辕闻天并不如外传的如此宠爱年妃,她装病的手段可能只是为了要争宠!呵!人参、白朮……当归呀,这味药下得可真够妙!归纳出了结论,和禧抬眸望瞭望天色不早,正打算偷闲慢步回药库之时,不意听见北端的漱芳斋传来了唱戏的声音,戏伶的吟唱伴着锣鼓的乐声,隐约地飘进了他的耳里,清亮悠远得像随时会断落的丝线,却已经轻易地勾去了他的心魂。

    忽地,和禧顿了足,不再前进,牵恋着身后那一缕被声乐勾去的心魂,怔然不能自己。

    还记得……心里一直还记得爹最爱带他到处去听戏,《窦娥怨》、《盆儿鬼》、《鲁斋郎》、《蝴蝶梦》……那些都是叙述官吏们判公案的戏码,爹总喜欢带他去听这样的戏,笑着说同样身为一个官,他心有戚戚。

    总是好想、好想爹呀……但是不在了……也不再了……从今尔后,就算再能听戏,也没有爹陪了!一下下就好……挣扎地紧咬着瑰色的唇,和禧低着头转身,飞也似地朝着勾引他的音丝奔去。

    他告诉自己,只要偷瞧一眼就好,他只瞧一眼就回药库去,从此断绝奢望的想念!想爹呀……真的,只要一下下就好了……***戏如人生,变幻莫测!轩辕闻天态势慵懒地坐卧在交椅上,眸光沈冷地盯着戏台上的人舞弄声色,唇边勾起一抹苦笑,状甚无奈。

    若非为了应付母后一连串的祝寿庆典,讨她老人家的欢心,他根本懒得在国事繁忙之际还抽闲跑到漱芳斋来听戏,不过,他已经在心里暗暗找到理由可以向母后请安告退。

    他才正要起身开口,却不料戏台后在此时传出了轻微的骚动,几不可闻,却逃不过敏锐的耳力。

    「不……别……住手……我等会儿还要回去呢……」帘幕之后,低嚷的嗓音清甜而且细致,似乎在挣扎着。

    但一切的骚动都被戏台两旁的锣鼓声,以及戏伶的唱声给掩过,轩辕闻天可以确定除了自己,没有人发现戏外正藏着玄妙,或许是因为那道声音奇异地撩动他的心思吧!他轻笑,倾耳细闻。

    那稚气低细的嗓音就像清甜的酒,酒力不强,但如此甘液若徐缓地滑进喉咙,就有如丝缎一般,虽醉不了人,却足以撩得人心醺然。

    轩辕闻天唇边扬起微笑的弧度,原本欲起的高大身形再度倚回背靠,慵懒如昔。

    忽然之间,他不介意再多留一会儿。

    他想亲眼见识一下那声音的模样!「皇上,那个王月英可真是大胆泼辣,市井女子都是像她这样子的吗?若是如此,那可真是吓坏臣妾呀!」陪侍在御侧的如贵人似是受了莫大的惊吓,轻巧地靠了过来。

    轩辕闻天侧首冷笑地觑了她一眼,修长有力的猿臂斜倚在交椅的把手上。

    忽然,他唇边的笑意更深了,并不转回头,邪气的眸子流光一绽,凌锐的视线似乎已经望穿了戏台后浮花镂字的墙面。

    「……便犯下风流罪,暗约下云雨期,常言道风情事哪怕人知……」骚动似乎平止了,趁着鼓锣之乐,那细嫩的嗓音凑兴地轻吟着。

    此时,轩辕闻天一双深魅的眼眸阴阴冷冷地瞇了起来,抵靠在把手上的长指却轻轻地叩响着节拍,一如他唇边微染的笑意。

    恰好,台上的旦角也唱到此处,众人不觉有异,那甜甜的声音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地,小小声唱着。

    「未嫁闺女,不该做这种勾当……」官吏疾声厉色,如是说道。

    「……本待同衾共枕,倒做了带锁披枷,这一切风流活靶,也是个欢喜冤家……」「来人!」一瞬间,那甜如酒、如毒蛊的吟唱声不停地回绕耳边,轩辕闻天神情深沉地拧起眉心,待他惊觉之时,发现自己以经扬起了手,不顾母后及妃嫔们的满脸错愕,命令禁卫冲进戏台后捉人。

    「皇上……」轩辕闻天但笑不语。

    他从来没有如此强烈的欲望,想亲眼见识一下……那蛊声究竟的模样!***冷汗,涔涔。

    「干什么……放开、放开我!」一片混乱的光景,心里还厘不清眼前发生的事情,和禧就觉得身子腾上半空,被人硬生生地架出了大厅,身后跟着几名先前是捉弄他、后来却玩成一片的小戏子。

    眼前的状况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不过是在后台哼哼唱唱,怎么会惹上麻烦了呢?和禧心思闪烁不定,犹是如此,他却已经比其它人都冷静多了,脑海里想尽了一切的可能。

    突然,一道低沉的男子轻笑声震碎了他试图厘清的思绪,下一瞬间,双膝咚声跪地,低敛的视线仅能瞥见一双男人的靴子,缎面纹绣非常精致,典尊至极。

    「抬起头来,朕要看你。

    」轩辕闻天深潭般的眸底绽出丝丝邪气,讶异于跟前男娃儿的娇小个头,从衣饰看来,应该还是一个年资尚浅的小太监。

    莫名地,一丝奇妙的失落感泛过他的心头,怎么可能会是一个小太监?他还以为出现的会是一个模样秀气的小女娃呢!「皇上,何必为难下人们?这不太像是你平日的作风呀!」皇太后看着戏子们个个抖瑟得有如风中落叶,并对儿子的行动感觉到奇怪。

    「不,母后,他们有罪,打扰了朕听戏的心情,他们就是罪人!」轩辕闻天信口说了一个罪名,随便扣到他们身上。

    闻言,和禧心头恼火。

    这……这是哪门子的昏庸皇帝?难怪七年多以前,会有无数被枉的人丧生在刽子手刀下,惨死东市!怨恨……恨啊!这样椎心刺骨的怨恨,昏昧的皇帝又怎么会知道?「还不抬头?别怕,朕又不会吃了你。

    」低沉诡魅的嗓音之中含着淡淡的笑意,跪在眼前的一票人中,轩辕闻天唯独注意到和禧。

    无论是如何的早熟精明,但在面对权威至高无上的九五之尊时,和禧也不免心慌,他的双手冰冷、指尖微颤,不停地直盗冷汗。

    然而,就在深吸了口气之后,一抹笑花在和禧的唇边泛漾了开来,他缓缓地抬起脸蛋,笑迎皇帝的凝视。

    「请皇上恕罪,和禧……和禧不敢再犯了……」话声一落,和禧亮灿的视线对上了轩辕闻天沈锐的黑眸,忽然,他怔了神,魂魄为之颤动,一时之间竟像魂脱了壳似的,脑中一片空白。

    听见可怜颤抖的求饶声,轩辕闻天却是笑了,恣情地放声大笑,戏谑而且狂妄。

    「这就是你们方才吵闹的原因吗?你画的这是什么脸啊?苦旦、武生,还是……丑角?」「回皇上,是……丑角。

    」躲在和禧背后的一名小戏子悄声地回答,因为他就是刚才捉弄和禧的凶手。

    说着,小戏子抖得更加厉害,汗如雨下。

    然而,众人也跟着笑了起来,皇太后在侍女的扶持之下,凑近瞧了和禧花花白白的脸儿一眼,更是笑得好不开怀、叠声喊妙。

    耳边回荡着哄的笑声,和禧直勾勾地瞅着轩辕闻天狂笑的俊脸,自己却怎样也笑不出来,不自觉地感到心慌意乱。

    不知是为了什么原因,他眼前的景物不断地幻化迷离,背脊忽然泛起一阵冷凉,刺目的光影转得他头晕目眩,绛色的海棠、红色的雪,染了鲜血似的腥艳,直教他反胃欲呕,冷汗直冒。

    那是一片他从未见过的残忍光景,鬼哭神号……在那血泊之中,绝艳的女子唇泛起冷笑,在她的身后,有一名高大的男子扶持着她,目光怜柔,宠溺而且放纵……天!他们的模样竟是如此地教人眼熟;他与她……就在戏笑之际,一道腥红的血光陡然闪过轩辕闻天的眼,让他顿止了笑声,沉凝了半晌,才缓缓地俯首,正色凝视和禧那张可笑的小脸,道:「回答朕,你是哪一房的人?」轩辕闻天瞇起了如夜魅般的眸子,仔细地端详和禧仰起的丑脸。

    他有自信绝对不会看错,藏在那色料之下的脸蛋应是无比清秀细致,然而这一切都比不上那双澄亮的灵瞳,隐约之中透出一丝轻淡的妖气。

    「和禧……在太医院里当差,皇上……皇上不会要行连坐之法吧?请皇上开恩,他们不知道我来这里,请不要降罪给太医院的人哪!」和禧没有多想,心急地开口求情,心里只知道今天的莽撞,可能会害死许多无辜的人。

    「难道,朕在你的眼底,就真是这样一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轩辕闻天看着眼前的小人儿,在心底笑叹自己多心了,只是那腥红血光之中暗藏的煞气,教他久久难以释怀。

    「不!」一瞬的净亮光彩闪过眸底,和禧笑意吟吟,衬在他的花脸上更显逗趣,他的语气甜腻道:「皇上当然是个好皇帝,如果今天能够饶过奴才们不死,那就更是个不折不扣的好皇帝了!」听见谄媚的好话,轩辕闻天只是勾起一抹阴冷的笑容,淡然地说道:「朕向来都不喜欢讨好的话,你知道吗?和禧。

    」他哪里会知道……糟了!和禧心下一惊。

    「如果……说实话就是讨好,那和禧……和禧决定以后都要说谎话了!」话虽如此,和禧只觉的一颗猛跳的心脏差点就要从嘴里跳出来,圆睁着水灿的眼眸,如临渊履冰,心里几乎已经准备要领死了。

    看见皇帝的脸色陡然阴沉,众人止了笑声,顿时,漱芳斋里四下静寂气氛无比凝窒,就连皇太后都不敢多吭一声,拧眉摇头。

    突然,皇太后觉得胸口闷得紧,虽然心里对于儿子今天异常的行为感到纳闷,却已没心情理会。

    闷,令人窒息的窒闷,漱芳斋里的空气似乎慢慢地抽干了,皇太后逐渐气弱,一口气险些换不过来,颤巍巍地伸出手,紧揪住身畔宫女的衣袖,动作细微,并不想教人察觉。

    「就因为朕的一句话,你就决定以后都要说谎了吗?那谎……你能有命可说吗?」轩辕闻天笑哼了声,发现自己竟然喜欢看这小人儿不知所措的模样,故意多沉吟了半晌,才接着说道:「别急,朕话还没说完呢!真是奇怪,朕就是喜欢听你的讨好。

    和禧,别再去太医院当差了,朕传令下去︱︱」「皇上!太后出事了!」如贵人侧首,不经意地看见了皇太后痛苦的模样,娇声惊嚷,硬生生地打断了轩辕闻天的话语。

    「母后!」随着轩辕闻天一声急喝,皇太后虚弱地晕厥了过去,漱芳斋中立时一片混乱,大臣宫嫔们个个紧张失措,里外张罗。

    和禧错愕地跪在原地,混乱的光景交错映入他晶亮的眸底,看见那人称皇太后的妇人被争相簇拥,轩辕闻天下令急召太医。

    看过不少医书,学习了不少急治之法,和禧心里明白皇太后是急发之症,若是实时救治,性命可保。

    和禧知道自己可以为她做些什么,然而他却只是跪在原地,任由两腿阵阵发麻。

    看着轩辕闻天神情沉肃地拧起了眉心,不知为何,他脑海里竟浮现年妃那张掩在帘幕之后的脸蛋,虚弱憔悴、心机可悲……不想救……就算和禧心里知道救了皇太后之后,自己就可以平步青云,搏得皇帝的宠爱及信任,但他还是不想救她……疯了吧!一瞬间,和禧只想看见轩辕闻天︱︱那个教自己心魂震颤的高大男人,一尝失去挚亲之恸。

    会的!他知道,那就在不久的将来……***「打从见到你这娃儿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绝对会有今天!」寿景凤靠坐在堂前的太师椅上,捻玩着锦托上一绽绽黄澄的金子,笑呵呵地说道。

    闻言,和禧灿烂地笑了,巧妙地掩饰了眼底的冷漠,站在寿景凤的面前,语气娇腻道:「师傅,不过就是百两黄金,不值得如此高兴吧!」寿景凤笑着摇头,似乎在笑和禧的天真,解释道:「百两黄金虽然不多,但是因为你救了皇太后一命,皇上御赐你为天子门生,以后你行在宫里,身分可就不是一般内侍能够比拟的了。

    」想起自己最后还是救了皇太后一命,和禧几乎要恨起自己了!不该呀……他咬牙暗恨,几乎快要弄不懂自己的心思,只记得当时脑海里一片空白,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他统统记不清了。

    「皇上……还说了些什么吗?」和禧随口一问,彷佛毫不经心。

    「时候不对,皇上最近国事繁忙,听说江南浙江一带异教猖獗,势力庞大,造成当地百姓生活不安,皇上传谕当地的官吏不分首从,一律严惩不贷……也就知道这些了!和禧,你才十三岁,来日方长,只要你跟着本座身边好好学习,依你的伶俐解语,总有一天,你肯定会得到皇上的重视!」寿景凤斩钉截铁地说道,对于轩辕闻天赏给和禧的这一百两黄金爱不释手。

    「是吗?」一丝冷笑闪过和禧秀水似的瞳眸深处,他耸了耸细肩,笑觑寿景凤的贪婪,「和禧能有今天,全都是托师傅的福气,只要继续跟在师傅的身边,还怕没有吃穿吗?至于这百两黄金就当是和禧对师傅一点小小的心意,请师傅笑纳!」「这……这……既然是你一片心意,那本座就只好收下了!」寿景凤才正想要暗示,却不料和禧已经先开了口。

    老天可真是待他不薄,让他捡到个宝贝了!和禧看着寿景凤笑得合不拢嘴,心里不禁暗自冷笑。

    入宫数月,他早有耳闻自从都总管张锦被刻意疏离,连带寿景凤这一票首领太监们也不再受到当今皇上的信任,风光盛况大不如前,然而这么多年来,他们在宫里培养的人脉却不能小觑。

    讨好?是的!和禧知道自己会尽全力去讨好寿景凤,让他失去戒心,以便接收他在宫里的势力。

    就像以前在宫里当过差的福叔所说的话一样,在宫里,身为一名首领太监,若能有幸得到皇帝全然的宠爱信任,那才真正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无人能及的尊贵地位!漂亮的眼眉漾开了一抹飘忽的笑容,和禧侧首望向窗外的天色逐渐地阴暗,残弱的余光投映进来,光束在他的身上形成美丽纤秀的剪影,颜色灰暗的袍服丝毫不减他迷人的丰采。

    此时,挂在他唇边的那抹笑显得有些得意,掺揉着一抹近乎妖妍的孩子气,有谁知道,他,竟是她呀……***夜深人静,星光幽微,养心殿里犹是灯火辉煌。

    轩辕闻天批阅完最后一本奏章,随手丢往一旁,高大修长的身躯往椅子的靠背一仰,敛起邃眸,薄唇微泛着浅笑,任凭夜深不歇仍旧神采奕奕,丝毫不显倦态。

    「皇上,时候不早,是否该歇息了?」御前进侍见时候不早,恭敬地站前一步,垂首作揖请示道。

    轩辕闻天起初笑而不语,侧眸望了御案旁的一盏红烛,艳色的火焰映入了他黑潭似的眼瞳,彷佛红色的潮水在他体内汹涌翻腾,化成了两抹浅浅的红火。

    久久,他摇了摇头,莫名地轻笑了起来。

    「你知道吗?朕这几天一直在想,却无论如何以也想不起来为什么……只是心里没由来的牵挂,心总是在悬念着什么……」轩辕闻天歇语,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冷冷地笑哼了声,神情阴鸷地站起身,甩袖转身步向西边的暖阁,语气淡然地下令道:「来人,更衣!朕要歇息了!」「是!」几名值夜的宫女赶忙上前为轩辕闻天宽衣解带,她们的动作熟练而且轻巧,生怕冒犯了帝王尊贵的龙体,战战竞竞。

    轩辕闻天脸色冷然,任由宫女巧手为他解衣换袍,沉魅的眼眸却直勾勾地望着前方,一瞬也不瞬。

    生平第一次,他竟然感到有些懊恼,亲如生父母,他也从来没有放在心上挂念过,向来他都是自律甚严,冷情少爱,所以他不知道此时心中的想念由何而来。

    然而思念,却一丝丝若有似无地缠上了他,他没有想到,待他得到解答时,竟已是好几年过去……第三章又是快要下雪的季节了……萧瑟的秋红颜色袭满半天际,时序逐渐步入了初冬,天候冷得不可思议,金黄色的银杏叶飘落了一地,交杂着艳红色的落枫。

    北风冷冷地扬起,拂起满地残红,绝美的风光直教人望而神醉,几乎要忘了冬天临近的酷寒。

    凛冽的寒风无情地出拂,冷得几乎让人心生绝望,一股无法抑制的寒意直直地透进心扉,让四肢僵寒,动弹不能。

    「冷吗?孩子。

    」说话的人是一名女子,她的声音微哑,听不出真实的年龄,在她的脸上尚能找到一丝年轻时的温婉秀丽,然而,她的头发却雪白得教人心惊,随着冷风飞扬乱舞,彷如恶灵一般,透出一丝妖邪的气息。

    她冷冷地笑了,教人看了险些透不过气来。

    话声一落,卑微伏跪在地上的瘦小身子不自禁轻颤了下,如柴般的细臂紧紧地拥住自己,昂起小脸望向说话的女子,仅着单薄湿衣裳的身子不由自主地蜷缩,飕冷的诡风不断地掠夺小女娃身子里仅存的余温,最后的一丝暖意化成了白色的烟雾,从小嘴里呼出,随着北风远扬,再也不复踪影。

    「冷……」她困难地从干哑的喉咙里发出一丝声音,抬起一双楚楚可怜的眼眸,抬头望着身前垂着眼睥睨自己的白发女子。

    还不待听完,女子扬起手臂一巴掌狠狠地将女娃的天真给打醒。

    她勾唇狞笑,笑中依稀可见一丝沉郁的苦楚,双眸倏地袭上红泪,泪水滚落她的双颊,意外地清透澄澈。

    「冷吗?孩子,那里头的世界比现在冷上百倍、千倍,妳知道吗?如何?昨夜里我所说的话,妳心里都记下了吗?」热辣的掌印在小女娃的脸颊上赤烧着,女子的一巴掌彷佛打掉了她小小心灵里最后一丝眷恋,没有伸手取抚痛处,她只是眨着空洞的眼眸,嗓调哽咽,喃喃地吐出话语,「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亲而视之远,远而示之近,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卑而骄之,佚而劳之,亲而离之,攻其无备,出其不意……」「很好。

    听着,这些日子我所教的事情,一刻也不准妳忘!」白发女子转过身,举步离去,临去之前,淡冷地撂下两句,「回屋子里去换套干净的衣衫,接下来要妳做的事情还多着呢!」巴掌印鲜红地烙在女娃的小脸上,火辣的疼痛与围绕周身的寒冷形成对比,一阵晕眩袭上眼前,冷热不定,她勉强要撑起瘦小的身子,想要跟上白发女子无情离去的脚步,却不料一个颠踬,她便失神晕了过去,倒落在枯黄的草地上,任凭金黄的杏叶盖覆她一身,泛着紫青色的小嘴犹自喃念有词,声音却细渺得几不可闻。

    「娘,别走……回头看看雪儿……好冷,娘……雪儿,好冷……」***猛然惊醒,一双柔媚的眸子噙着泪光,恍惚地睁了开来,失神地望着幽邃阴暗的帐顶,一身冷汗涔涔,禁不住寒凉地战栗了起来。

    女子丽致精美的小脸看起来虚弱而且苍白,她一动也不动地躺在炕上,一双纤手揪紧了被绢,无措地咬紧了嫩唇,任由莹亮的泪珠儿滚落眼角,红透的眼眶微微地瞇起,盛满了惹怜的悲伤。

    天色稀薄未明,时辰尚早,然而,她却再也睡不了眠了。

    姬降雪唇边泛起一弯自嘲的笑痕,缓缓地起身下炕,一身被冷汗浸透的单衣沾黏在她细瘦的娇躯上,将她形状优美的锁骨以及小巧饱挺的双峰衬托得更加撩人。

    没有人知道,他,竟是她呀……「和禧……和禧!你醒了吗?」门外,由远而近传来呼唤,姬绛雪缓缓地转过反红的水眸,望向窗纸映上的一道微胖暗色人影,随即就是几声敲门声响,伴随着再次的呼唤,声音温和善良︱︱「和禧,时候不早了!张公公吩咐下来,这些日子宫里要新选秀女,叮嘱咱们当心一些,小心伺候着……和禧,你醒了吗?」闻言,在门内的姬绛雪妩媚一笑,微偏着清艳的小脸,一头青丝披泄肩畔,形成柔亮的云瀑,彷如她徐柔的语调,淡淡地说道:「早就醒了,小福,谢谢你的提醒,但是我今天并没有值班,这件事情昨天已经向寿公公请示过了,他答应让小纪子替我去当班。

    」在宫里,和她感情最要好的人就是小纪子,他就是当年那个在直胡同里被人遗弃差点就要死掉的小男孩,只因为她求寿景凤救他一命,年纪和她相彷的小纪子从此对她忠心耿耿。

    「喔!那就好,只是……和禧,借机去伺候那些秀女不是很好吗?要是得了她们的欢心,日后她们受皇帝的眷宠,咱们也会跟着沾光呀!」小福在门外搔首不解地说道。

    姬绛雪随手揪起颊畔的一束发丝,轻轻地笑哼出声,道:「小福,不说这个了!我问你,你觉得这批秀女的模样如何?」小福很认真地思考了半晌,缓缓摇头道:「说实话,和禧,咱们这些下人看来看去,还是觉得你最漂亮,就不知道为什么你这些年一直待在太医院,不肯去伺候那些妃嫔,要是皇上意外见到你,你现在很可能已经是咱们宫里的大红人了!」「皇上……见过的,下次吧!寿公公吩咐过了,我过些时日就不能再去太医院,否则他就要怪罪起我来了!」「可是……和禧,你现在还怕寿公公吗?以前在他手下的人都已经不听他的话,只信你了!要不是我一进宫就被派到张公公眼底下做事儿,我也想听你的,你人好、心细,要是哪天不小心病了,你管能救活我的!」「别瞎说,寿公公总是带我进宫的恩人,方才那些话别教人听见了,否则还当我是个没良心的东西呢!」姬绛雪细语轻嗔,略带谴责。

    身为一名「太监」,她并不害怕教人看出她的女儿态,就算是身形随着年纪渐长而略显婀娜,她却犹能以宫人之名巧妙地避开追询。

    而且,她是该感谢寿景凤,他替她争取到宫围外的独立住所,在宫里的人脉关系,她也从他身上获益不少,甚至每年固定的验净手续,都靠着他几分薄面让她顺利逃过,她才能够蒙混到今天。

    「是、是!这一点我倒是没想到。

    和禧,以后我不敢再说这种话了!啊!时候不早,我该走了!否则到时候耽搁,准被上头叨念一番!」说着,小福微胖的身影从门上移去,渐行渐淡,终至消失。

    这时,姬绛雪才发现天色已经亮透了,四周弥漫着清晨微凉的风,窗外偶尔传来鸟啼,一瞬间,光影流转,更觉屋内的灰暗不明、阴气森然。

    她独身静立在黯色之中,哭醒的泪痕凅凝在粉颊上,倍显凄楚,她扬起长睫,侧过首,一双水亮清明的眸子凝觑着透进窗纸的光色,心思诡谲汹涌。

    雪儿……这血海似的深仇,千万不许妳忘了……不忘的!她平静地在心中告诉自己,一抹笑意幽幽地在唇边泛起,近乎天真的孩子气,衬出她迷人瑰艳的气息。

    她习惯性地用手指揪玩颊畔的一束青丝,神情冷然。

    或许,她早就忘记什么叫做寒冷的滋味儿了,她却永远忘不掉有如烙印般深深刻进她心头的那句话︱︱擒贼,先擒王!***远远的一处吵闹,两方人马吵的不可开交,似乎是有人想从宫外送东西进来,然而值班照验的人却不给进,直呼为难。

    此时,姬绛雪虽然没有当班,却被杨太医召往御药库,说是有要事相商,正巧经过这里,她心念一转,停下脚步探瞧。

    「怎么回事儿?」姬绛雪语声轻妙,巧然接近。

    「和禧,你来得正好!李相府这班人可真是奇怪,说是想送些要紧的玩意而给他们入宫选秀的小姐,可是却怎样也不肯打开让咱们查验,这事儿咱们要是不盯紧些,到时候出了麻烦,可就遭了!」为首的小桂子一见到姬绛雪,就忍不住发难道。

    「没错,皇宫大内不比外头,这是规矩。

    」姬绛雪侧眸瞧向李相府派来的几名家奴,浅笑道:「咱们都是人家的奴才,这位大爷,你就别为难咱们了!这箱子里到底装了什么玩意儿,不妨说出来听听。

    」几名家奴直盯着姬绛雪俊美绝伦的容颜,一时间瞧愣了,半晌说不出话来,不免心想这小太监的模样竟然比他们家小姐更美上百倍,皇帝自己宫里就有这样天仙似的俏人儿,纵使断袖,也情有可原。

    「这……是一些衣裳和首饰,咱们家小姐心里生怕无法在此次选秀获的皇上的青睐,所以特地派人到苏州去请名师做了几套衣裳,没想到路途遥远,这些衣裳没来得及送回京,希望小哥儿送个顺水人情,让我们把这箱子东西送进宫去,否则咱们小姐……」领头的柳原略带为难之色,心里也明白彼此都是人家的奴才,身不由己。

    「只不过是几件衣裳,为何如此难以启齿?其中肯定另有隐情,才会不想让人知道吧!难不成……里头藏着什么奇怪危险的东西?」姬绛雪纤手抚着盒箱上精美的雕纹,暗中使了个眼色给小桂子,要他好生刁难一番。

    「是啊!」小桂子天生机伶,再加上与姬绛雪交情颇好,立刻扬手要人将箱子打开,「照查!」「这……这……」柳原明白虽然是小桂子下的令,但是挑拨的人却是灵气秀美的和禧,他连忙讨好道:「实不相瞒,我们小姐生恐其它人也跟进,把宝贝也送进宫里,来如此她的胜算不大,所以才教我们别让人知道。

    小哥儿,算我求你了……」就在柳原苦苦哀求之时,红木之盒已经被人撬了开来,开锁的声音「喀啦」一声,伴随着柳原的惨叫。

    顿时,柔致精细的苏州绣裳映入姬绛雪的瞳底,她冉冉一笑,纤手拈起其中一件嫩黄的裙襦,眸底乍现深思的光芒。

    忽地,她孩子气地笑了起来,道:「不错,还真的只是装了几件衣裳呢!小桂子,咱们就帮他这一次吧!如何?我替他求你了。

    」「和禧,你就别跟咱们见外了,几个月前你把薪饷全给了我,还为了能让我告假一个月出宫照顾我生病的娘四处去拜托人,这天大的恩情,我还不知道该如何回报呢!」小桂子想起这件事情,依旧忍不住眼含泪光。

    他生性至孝,当初入宫,也是为了让家里的母亲及弟妹过好日子。

    姬绛雪甜美一笑,侧眸向柳原说道:「把这箱东西交给我吧!不是说你家小姐不愿让人知晓这件事情吗?恰好里头有我认识的人,趁着天晚,我求他替你家小姐给送进去,办得神不知鬼不觉,如何?」闻言,柳原喜出望外,连忙点头道:「这样最好,柳原先谢过小哥儿鼎力相助了!」「别谢我,你要谢就谢小桂子海量大度,肯帮这个忙!」姬绛雪细心提省柳原别谢错人了,瑰唇泛起一抹稚气的浅笑,指尖轻抚着柔细的丝缎,看似爱不释手,眼神中却有更深的诡意。

    面前摆着上天给她的最好机会,她似乎不应该错放,这衣、这裳,她要先借用一下了!***「和禧,你晚来了!」「我在路上遇到一些事情,就给耽搁了!杨太医,你找我有什么事儿吗?」姬绛雪走进御药库,丝毫不介意对方略带责难的语气。

    「也没什么事儿,只不过我年纪大了,眼睛昏花,写不了方子,想请你来替我誊一份,等会儿要送上去的!」杨太医的嘴脸讨好,不复当年刁难的模样,似乎另有目的。

    「什么人、又是什么病征?你可要说仔细一点,否则药的字样儿不对,可就糟了。

    」姬绛雪随手挑了张凳子坐下,接过杨太医手里的单子,只见纸上一片空白,就等着她写药方。

    「先坐下、先坐下!和禧,干脆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就像当年那回一样,随口可以给我提个主意,若受皇上赏识……」姬绛雪脸色不悦,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杨太医,今天我能准确无误的替你开出药单,除了本事,全靠内应,如此我才能知道那些妃子、大臣们的饮食习惯、生活作息,找得出病的原因……所以,不准在皇上面前提起我一句,这是规矩,大伙而都心知肚明的规矩!」「是、是、是!」闻言,杨太医冷汗直冒,心里却忍不住起疑,对姬绛雪的好奇更深了。

    不过,就是因为姬绛雪这个不寻常的坚持,才会让她在皇宫大内行走三年多,除了一些知情的人,没有人知道「他」的神秘存在。

    当然,这其中也包括了皇帝轩辕闻天!***花色,迷人妖艳,近乎嗜血的妍红。

    此际,小南轩前已是一片绛红酡醉的美景,五棵古老的海棠树错综植列在御花园的一处院落,满天满地的红颜色,就像是绯色的积雪;一片片纷飞的艳丽花瓣,被轻风扬起,飘降宛如雪花。

    「都退下吧!让朕一个人清静,没朕的命令,谁都不见。

    」轩辕闻天的神情冷峻,声调冰沉地命令道。

    一接旨,原本跟随在他身后的宫女及侍从纷纷退下,不敢轻扰,就连近身侍卫任豫也只是迟疑了一下,就随着其它人一并告退。

    轩辕闻天身着常服,独自步入海棠林中,畅身在一片艳极的红雪里。

    这些年来,他勤心于国事,以高妙的手段与聪智,奠定了逐日昌隆的国运,开创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强盛王朝,辉煌壮丽。

    然而,他高大伟岸的背影看起来却甚是孤独,不满足呀!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心底总有一丝难以弥补的缺憾,空荡得几乎泛起疼痛,教他几乎在心里暗自很了起来。

    沉思之际,身后一阵踩碎落花的声响惊动了轩辕闻天,他不悦地拧起了眉心,头也不回冷声道:「好家伙,该死!滚,朕不想被人打扰,没听见吗?」「我……就是听见了,才急着要走的……」乍听见熟悉如甜酒一般的细嫩嗓音,轩辕闻天胸口一震,猛然回首没料到映入眼帘的,竟是终他一生也难以忘怀的绝世美景。

    绯红的海棠花如雪片一般不断地飘落,映得白衣女子一身教人迷醉的艳红,她眉目清灵、肤白若雪,点缀着一抹绛红的唇色,只是浅浅地笑着,就已是百年难得的风华绝伦。

    风,轻轻地扬起了她嫩黄色的裙襦,莲足踩过一地鲜血似的落花红瓣,她怯生生地注视着他,瑰唇勾起一抹盈盈浅笑,道:「就是听见了你的话,才急着要走的嘛!」「妳……知道我是谁吗?」轩辕闻天扬眉笑觑着她的俏颜,胸口瞬间热烫了起来,男性的嗓音为之沙哑低沉。

    她笑着低头,俯瞰着自己一双踩在红花瓣上的绣花鞋儿,模样怯怜天真,似乎在细究着什么,随即她扬起长睫,偷觑了他一眼,缓缓地摇头道:「没人告诉过我,你要我猜吗?」「妳呢?妳又是谁?」轩辕闻天并不直接回答她,只是瞇起黑眸直勾勾地盯瞧着她,细审玩味她绝色的美丽。

    「雪儿,绛雪……」她高高地仰起小脸,望穿被海棠染红的天空,语气细嫩却富含磁性道:「爹爹说我出生的那一年,海棠花开得特别好,满天满地的红颜色,就像天空飘落下绛色的雪,美极了!」轩辕闻天望着她飘忽的神情,莫测高深地扬起一抹浅笑,道:「取得真好,让朕真想封赏妳那个爹爹,为妳取了一个好名儿。

    」「我不用猜了。

    」姬绛雪拾回清灵的眸光,投望在他略显冷峭无情的俊脸之上,纤手玩着肩畔柔细的青丝,笑道:「你是皇帝,是我误闯了你的禁地呀……不,我是海棠绛雪,究竟……是你误闯了我的地方吧?」听完她似是有理、却是无状的言词,轩辕闻天忍不住放声大笑,沉迈的笑声在他的喉间不断地回荡,迷人低沉,「说得极好!朕要这里以后就改名为绛雪轩,从此就是妳的地方了!」「没名没分儿!」姬绛雪漫无天际地拋下笑语,轻瞋了他一眼,纤身闪过云堆,眼看就要消失在他眼前。

    霎时,轩辕闻天心底泛起一镇寒栗,几乎不经思索,伸出大掌擒住了她细瘦的膀子,拉入自己的怀抱中,霸道地箝锁住她的身子。

    「不准走!既然来了,就不准妳走!」姬绛雪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娇喘了声,震撼于它炽热有力的臂膀。

    抵住她背上的宽阔精壮胸膛,正源源不绝地散发出热力,似火般灼烫,她一时间僵硬得不能动弹。

    男人……都是这样子的吗?抑或者只有他如此……霸道无理得近乎蛮横,强硬地想占有着她!「妳一直都清楚自己拥有天赋的美丽,不是吗?」他男性阳麝的气息轻呼在她的耳畔,缱绻温存,「我没见过妳,是此次入宫的秀女吗?」「是呀!」她唇边漾起一抹神秘的笑容,顺势靠在他的胸前,像一只慵懒的猫儿,柔顺娇美,「我入宫的目的就是取悦万岁爷,争夺你的宠爱。

    然而,对手众多,我就算天生丽质,也未必能赢,所以我想先出现在皇上面前,故作姿态,让你可以牢牢记住。

    如何?不怪我如此擅用心机吗?」「不怪,因为就算妳用尽了心机,也未必能赢得朕的专宠独爱。

    小雪儿,妳太过天真了!」轩辕闻天笑哼了声,俯眸瞰着她伸出一双白嫩小手,反按住他环抱她的修健腕臂,倦懒地享受他的拥抱,唇畔勤着甜笑。

    「天真……你是第一个说我天真的男人。

    或许你说得没错,我一直都清楚自己的天赋美颜,我知道你会要我的,不是吗?」她瞇起了秋水般清澄的眸子,专注地望着眼前醉人的美景,竟然意外地贪恋起他胸膛的温暖,不舍轻挪。

    轩辕闻天笑敛起邪邃的眸光,强而有力的臂膀近乎狂暴地紧拥住她,语气沉吟含笑,道:「朕说过,既然来了,就不准妳走!」「是吗?你……终究是要我的呀!」似呢喃、似轻叹,她的嗓调彷佛从半天空飘降的落花般,带着淡淡的悲伤。

    话声甫落,姬绛雪就被他猛擒回身,一张艳嫩的红唇被他密密地封吻,他灵蛇般的舌张狂地入侵她的双唇,大胆挑逗。

    恣肆的亲昵感觉不防地窜入了姬绛雪的心房,狂击着她的心坎深处,无情地摧折她的冷静理智,终至消弭,随着落花飘零荡漾。

    像极了……真像极了当初见他的那一剎那,她的神魂俱颤,汹涌且难以自持的疯狂!天真哪……他是第一个说她天真的男人……邪尊争宠2无尽的卷宠正是爱恋权限的极度开放无求、亦无悔第四章狐媚,争宠!绯红的落花,阴凉的天候,徐徐的微风拂进了小南轩里,此时,东进别致的暖阁中传出了女子低细的娇笑声,听起来勾诱而且荡魂。

    轩辕闻天倚坐在锦黄色软榻上,看着姬绛雪像只猫儿似地爬上了他的身,分开修长的玉腿跪在他的两畔,一双纤臂惑勾在他精健宽阔的肩颈上,俯唇在他耳边细语道:「我觉得自己好坏喔!」闻言,他邪气一笑,伸出长臂圈紧了她细弱的腰肢,两人之间紧密贴合,没有一丝余隙,「朕不介意妳再坏一点,让朕好好见识一下妳使坏的本领吧!」「只要再坏一点,就能争得你的欢心吗?」姬绛雪笑语吟吟,心底却暗自震慑于他的邪狂自信。

    「不,想要争得朕的宠爱,只有一点坏心眼是不够了!」他含笑的邪眸直瞅着她雪嫩精致的小脸,似乎想要洞穿她的心思。

    「我知道。

    」她漾起一抹灵气的笑容,像个撒娇的娃儿把小脸埋进他的肩窝,细着声神秘地说道:「因为,你比世人想象中坏多了,不是吗?总是听人家讲述你的传奇,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觉得你很坏!」「喔?」轩辕闻天挑眉冷笑,黑眸窃藏着不为人知的深沉,笑哼道:「朕不喜欢被人揣测心思,妳知道吗?」「好人是不会揣测人家的心思的,是你自己说的……我不够坏的呀!」姬绛雪微微地抬首,侧眸笑觑着他棱线分明的脸庞,蹭动了下身子,笑语之间,富含玄妙的讽意。

    「妳很放肆。

    」他的语气不愠不怒,眼神像是在看着一个使坏的奶娃儿,并不责怪。

    「放肆?」姬绛雪笑着重复他的话语,身子似是不经心地撩动他胯间的阳刚,放胆挑逗,「还不够坏,我知道。

    」瞬间,轩辕闻天收紧了臂力,断绝了让她从他怀里逃脱的任何可能性,渴望的欲火迅速地在他的下腹沸扬开来,焚烧似的煎熬,泛起了近乎疼痛的快感。

    他无意压抑,因为这是她自找的结果。

    扭动着纤细的腰肢厮蹭着,隔着绢丝衣料,两人的私处若有似无地彼此触碰,状似暧昧亲昵,气氛逐渐火热了起来。

    然而,姬绛雪一双小手却是冰冷的,她的心跳得飞快,俏颜盈笑,巧妙地掩饰心中落荒而逃的冲动。

    依稀间,她眼角余光瞥见了他背后一大片琉璃窗外,穹苍淡光拂映,瑰艳的海棠红花,随风纷飞,落化成一地鲜赤的雪……忽地,她浅浅地扬起唇角,绽放一抹迷人心魂的笑痕,「我想,后天的选秀大典,势必会很精采吧!」没由来地,轩辕闻天被她笑容里的孩子气给深深吸引,她彷佛在算计着什么,透出些洋洋得意,那是一抹稍纵即逝的精灵气息,教人难以捉摸。

    「是吗?朕倒是很期待。

    根据以往的经验,秀女们个个哑巴似的,闷得无聊极了!妳呢?会带给朕什么样的精采?」「不说!说了就一点儿都不精采了!」她俏皮地噘起红唇,邪邪地笑了,感觉到他下身危险的逼迫,心窝儿里却不由得热烫了起来。

    「小雪儿,妳似乎很想惹朕发火,是吗?」他瞇起黑邃的眸子,笑语之间,听不出丝毫谴责的意思。

    「火……」姬绛雪朝他神秘地一笑,小手滑至他热欲腾腾的胯间,轻轻地抚蹭着,「不早就已经挑起来了吗?皇上……」话未说完,就只听见姬绛雪猛然倒抽了口冷息,修细的双腿被他的大手扳得更加分开,整个人跌坐在他的长腿之上,嫩黄色的裙襦被撩飞开来,一层薄细的亵裤之外,紧抵着她私处的是他蛮横探入的大掌。

    两团红晕浮上颊边,姬绛雪心慌了起来,紧咬住嫩红的下唇。

    热……缓缓地从她花苗的根壶处融化了开来……「好女孩不玩火的。

    」他邪恶一笑,瞧见她讶异不已的羞样儿,伸出指尖浅浅地钻进她处幽的穴心,玩弄了一指的湿意。

    「玩火……我恨不得放火呢!别……」天!这样的亲昵暧昧,远远超过了她原本所想象!热……融成了淫荡的水浪,透过细薄的亵裤底儿,沾染上他戏弄的长指,羞呀!她紧张地屏凝了呼吸,险些就要绝了气息;一丝丝陌生的欢愉,如水、如火般扩散开来,在她被袭掠的嫩瓣之间泛起了近乎刺痛的快慰。

    他邪戏的长指彷佛尝到了甜头般,恣意深入,如同一条满怀恶意的小蛇,像是要钻透细薄的裤底儿,溜进她私密的花壶深处,为分作歹。

    「别……」她咬疼了嫩唇,心底闷慌了起来,皱起了眉心,抬眸瞧见他噙着一抹魔魅般的笑容,忽地,她再次娇喘出声,就在这时,他弓起拇指逮住她穴儿上方被包裹的嫩心,强烈地揉按刺激着,那感觉称不上是疼,却是一种比疼痛更加难熬的折腾。

    随着他的缓慢挑逗,她花壶的深幽之处不禁亢热了起来,他的邪恶得逞了,如火乳般的蜜液不断地从花甬中泌出,完全喂养了他的贪心。

    「让朕教妳一件事情,放火容易,常是灭火难。

    」他勾起一抹阴幽的笑容,满易地发现她嫩黄软兜下的乳首微微地挺立,随着逐渐急促的娇喘,若有似无地与他的胸膛轻擦而过。

    姬绛雪在心底暗叫不妙,唤回溃散的理智,试图从他的手里夺回主控,承忍欢愉,响应他吧!唯有如此,她才不至于全盘皆输。

    是呀!原本,她就不费心冀望自己能够全身而退的……「皇上,你说灭火不易,可否让我试试?」她几乎已经用尽了力气,才从慌张之中找回一丝甜美的笑意,漾染红唇。

    「不,这火妳灭不掉,因为朕还没尝够妳身子的滋味儿。

    」说着,他解开她腰间黄绿色的裙系,顿时,她月白色的外衣敞了开来,纤细的骨架上穿挂着粉嫩的黄兜儿,小巧饱挺的双峰若隐若现。

    他霸道地撩起她的软兜儿,柔细的绢料堆栈在她的胸前,更凸出她一双柔乳的雪白,以及两抹樱色的惑荡迷人。

    他似乎满以极了眼前所见的春色,男性的薄唇扬起一抹邪笑,俯唇开始品尝起其中一只樱尖儿的味道,灵舌时而舔弄、时而吸吮,彷佛要尽尝她嫩乳里的雪白幽香。

    她身下的长指仍旧肆虐,不满足地姐开了她的亵裤儿,直接探入品玩她娇颤泛蜜的私花儿。

    「不……」姬绛雪抬升了身子,扭动纤腰,无措地想从他的狎戏中逃出,只是那条贪心的小蛇紧迫跟着攀爬,不肯放过她。

    「啊……」天!疼呀!她试图忽略胸口饱胀盈满的欢悦,那是她从他唇舌之间得到的酥醉快感,而她成功了!因为,就在下一瞬间,她窄小的花径被他粗粝的长指所侵占,来回不停地抽穿著,除了疼痛,还是一种更迅速毁灭理智的快活,在她的小腹间隐隐揪疼了起来。

    她无力招架,气息低促,一双小手抵靠在他宽阔的肩头上,妩媚地扭动下身,几乎快要不能呼吸,热……融化成渴望的水蜜,在他的指尖泛滥成灾,就在他用指尖按住她穴心儿的那瞬间,她被自己的呼吸梗住了!她从来没有如此真切地感受过男人的手指,而且是以这样暧昧诡妙的方式,粗糙的触感,充满了力量,毫不留情地厮弄她的花心,猎捕她的快感,并且引以为乐。

    还有他的唇、他的舌,含弄着她敏感的乳蕊,当他换了边儿品尝之时,她才发现他已经在她身上烙下了齿痕,浅而殷红,所以她并没有感觉到太大的痛楚,只是些微的刺痛。

    他是故意的!她知道,这样的痕迹在后天选秀大典之前,是绝对消失不了的,他是想要用这样的方法,延续今日对她的占有吧!奈何,他是多心了……轩辕闻天确实是故意的,天晓得当她出现在他面前的那一瞬间,熟悉的感觉掳获住他全部的心神,随即而来的,是强烈且无法按捺的占有情欲,她满足了他多年来长存心底的那一丝亏憾。

    这么多年来,他的心哪,总是没由来地悬挂牵念……姬绛雪猜不透此刻他内心的想法,忽地,一丝刺痛从心口泛开,而他就是那个教她兴疼的凶手。

    「皇上,别……别咬呀!」听见她低细的娇嚷声,轩辕闻天的黑眸绽出邪气的笑意,非但没有住手,反而狠狠地将齿印烙在她的左乳上,雪白的肌肤上,伤痕几乎渗得出血来,益发妖艳的气息。

    「过两日再上药,朕想让这伤痕留得深些!」他的嗓调因欲望而显得更加低沈沙哑,胯间的欲火难耐,紧绷疼痛了起来。

    闻言,她吓了一跳,急着想从他的怀中退开,挣扎的手臂打翻了身畔棋案上的钵,散落了一桌黑色棋子。

    心里慌张地想要抗拒他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但她明白这不过是奢想而已,从这里离去之后,她的身子怎么可能还是干净无暇的呢?就算此刻,也早已沾惹了他阳刚的气息,难以磨灭。

    「不,这样的伤痕留在身上……难看极了!」她咬唇摇头,心头冷热不定。

    他身为帝王,是否也知道黥纹也是一种罪行?无心之间,他竟已经用了行动宣判她正在犯下的罪恶!「难看吗?只要朕喜欢就够了!过了今天,妳的身子只能属于朕!」他不解她微妙的心思,霸道地扯开她身上的衣料,邪恶的眸光鉴赏着这将属于他的美妙身躯,她的双峰小巧精致,柔软的耻毛疏淡有致,称不上完美,却能勾诱起他体内最深沉的欲望。

    看见他因欲望而变得黯沉的瞳眸,一瞬间,笑意淡淡地袭上了瑰丽的唇角,她也不明白为什么,但知道自己的确能吸引他的这项事实,总让她忍不住打心底高兴,奇妙地想要微笑。

    忽然之间,想到成为他的所有物,似乎不再是一件如此值得介意的事情,至少,她并非不喜欢他的触碰,甚至于有点享受,此时,她双腿间的幽禁之处正发热、发烫着,水蜜满盈,渴望他进一步的占有。

    或许,他将会是她今生第一个男人,也会是唯一的男人吧!对她而言,总是觉得与人扯上牵连,是多余的赘累,她不喜欢如此。

    「皇上……」她娇声媚唤,姿态妩艳,一颦一笑之间,说不出的灵秀动人,雪白的胴体在他的注视之下,心儿发烫,双乳之间泛起一片潮红。

    「为什么妳不早些时候出现在朕面前呢?朕可以从妳的身上得到更多的乐趣!」说着,他紧搂住她纤细的腰肢,猛然起身,反势将她放倒软榻上,耳畔扬起她措手不及的娇喘声。

    一头柔软的青丝披散在锦黄色的垫褥上,她的衣衫零乱,脸儿绯红,一双小手紧揪住他玄色的衣袍,圆睁了水亮的瞳眸,惊魂未定,在他昂藏体魄的威胁之下,她顿时察觉自己的娇弱无力。

    这样的悬殊差别,她怎会去妄想自己可以抵抗他呢?或许,她早就明白这一点,蛊媚他,就是不想与他成为敌人。

    「已经不算晚了!皇上,我总觉得自己还没有准备好呢!还没……好多事情,似乎是操之过急了,我没有把握能做好……但我不能再等,已经等不下去了!你知道吗?」她轻叹了声,失落地勾起微笑,扬起长睫,瞬也不瞬地凝觑着他高高在上的邪气脸庞,心儿怦然。

    天晓得,来此见他之前,她从不敢奢望一切事情能够遂心如意,生怕一个不留心,就会毁了她三年多来的心血部署。

    冷眸俯瞰着她娇媚柔弱的姿态,强烈的情愫充塞他的心头,远远超过了怜爱的界线。

    轩辕闻天忍不住冲动地低头封住了她柔艳的唇瓣,妄情地吮弄,大手一边扯开自己的腰带,解开外袍。

    戏玩男女云雨多年,此时的他却像个莽小子般,亟欲姐放胯间焚烧般的迫切饥渴。

    唇舌交缠之间,姬绛雪不禁意乱情迷了起来,忽地,一阵不安的慌乱袭上心头,她只觉脑海里一片空白,娇躯微挣,想要逃开他炽热男欲的抵触,他那就要侵犯而入的勃起,教她心惊不已。

    「不……」姬绛雪自他的怀中挣扎地想要起身,心底矛盾惶恐。

    这不就刺她想要的吗?然而恐惧却不受她的控制,如涟漪般在四肢百骸间泛漾开来,顿时冰冷了她的身子。

    她不禁怀疑,这……真的是她心底想要的结果吗?轩辕闻天不容许她的临阵退缩,大掌按住她的后脑勺,霸道地封吻住她的小嘴,高大的身躯强硬地分开了她一双修细的玉腿,虎腰一挺,昂扬的男欲紧抵住她花瓣间微绽的细缝儿,缓缓地迫进交合。

    「不……嗯,不……」天!他火似的巨热蛮横地撑裂了她柔弱的小穴儿,一寸寸、毫不讲理地直捣入她的花壶深处,她屏凝住气息,小手紧紧底揪住他的衣袍,眼角泪光隐约闪现,火烧似的疼在她的身子里蔓延开来。

    轩辕闻天的黑眸闪过一丝费解的光芒,似笑非笑,彷佛极满意从她芽穴儿内得到被紧紧包裹住的滋味。

    忽地,他伸出一面大掌腾空抬起她雪白紧俏的臀,猛然地往自己热欲奔窜的龙茎一按,彻底地贯穿了她。

    「啊︱︱」姬绛雪被那道贯穿花壶的强烈痛楚给震慑了,她痛叫出声,用力地挣开他封吻的唇,一双小手不停地推打着他健壮的胸膛,扶靠着身畔的小棋案,身子不停地往上攀升,试图想从他的侵犯之中抽离身子。

    「不……不要了!好痛……求你,真的好痛……」她小脸惨白,哽咽地哭喊出声,摇着头望着他深邃俊美的脸庞,发现他男性薄唇噙着狩猎的微笑,她的心底不禁绝望了起来。

    他伸出长臂扯回了她雪白匀细的双腿,两人的私处再次紧紧底交合,掺揉着她的处子幽血,他这次的侵犯竟意外地顺利,他沉腰不动,语带柔怜,道:「朕太喜欢妳的身子,一时心急了!」「不!你是故意的……我知道,你是故意的!」姬绛雪噙着泪水,指控地直望着他,脆弱的模样像个被欺负的娃儿。

    被猜中了心思,轩辕闻天笑而不语。

    遇见她,才让他发现自己的极端自私,他想用任何方法为她烙印;这破瓜开苞的疼,他要她烙在心底,就算是死,也要深刻地记住!虽然没有得到他的响应,姬绛雪却万分肯定自己的猜测,瞅见他诡魅的笑容,她心儿一紧,缓缓地摇头笑叹出声一颗晶莹的泪珠儿滚落眼角,幽幽地说道:「你知道吗?我真的没有把握……总是在听别人说起你的传闻时,就觉得不该招惹你……」「但朕喜欢妳的招惹。

    妳放心吧,选秀大典上,朕不会让妳失望的。

    」话声一歇,他微微地抽身退出,瞬间,怒火偾张的男欲再次放肆,狠狠贯穿她血嫩的花穴儿。

    「啊……不……」她咬疼了艳唇,痛呼出声,纤手按住棋桌,扣倒了另一只棋钵,倾撤出雪色的白子,手臂挣动之际,两色迥异的棋子如雨点般跌落在她身上,点缀着她胸前晃浪的春色,随着他一次次强而有力的戳击而颠晃不已。

    「啊……疼……住手,还是好疼呀……」她逐渐地感觉到呼吸困难,她想抗拒,然而,她却终究必须用双腿夹住他的腰臀,以稳住腾空虚晃的身子,两人之间的欢合更加紧腻暧昧,抽送之间,揉合着血水的蜜液不断地从她的花穴儿里淌出,沾染了他肆犯的龙焰,潺潺地滴落在锦黄色的垫褥上。

    「嗯呃……啊啊……」一声声嘤咛从她的喉间夺出,扶住棋案的纤手无力地跌落了下来,手里紧紧地握住了一颗黑子,莹白干净的指甲因为用力而陷入嫩肤里。

    她仰望着他的脸庞,心底百味杂陈,难以名状;她无力抵抗,只能脆弱地皱起眉心,一次次承迎着他火热的撕穿。

    「小雪儿……朕的海棠雪。

    」他的低叹声浑厚沙哑,爱怜地攫吻住她嘤泣的绛唇,炽热的力量汹涌地贯入他的胯间,在她的体内胀满亢进,一次次在她的血嫩之间抽送捣弄,强烈的欢愉快感不断地堆栈累积,在他的腰胯之间泛起一阵阵轻栗。

    姬绛雪听见他亲昵的唤声,心窝儿不禁一暖,潮热的气息呛得她泪眼盈眶,一时之间,她分不清心中满满的究竟是欢喜抑或悲伤。

    此时,透明灿亮的琉璃窗格外,一片海棠落花的瑰艳奇景映入了她迷蒙的泪眼中,她靠外的左手按上了一旁的扶木,倔强地挣开了他吻弄的唇,昂起小脸,扬睫侧望出窗外一片奇景,心酸了起来。

    绯红色的海棠花,随风吹谢了地……只是,那不过是短短一瞬间的平静,随即,奇异而且强烈的酸软感觉从她花心深处涌出,如火泉般,随着他的猛烈抽击而迅速堆积,她咬疼了唇,呼吸喘促了起来,热……伴随着酥醉的快慰从她的下身泛开。

    承不住……她快要承不住了……「皇上,求你慢、慢些……」她拾神回眸,发现他黑眸之中荡漾着坏心的光芒,他在责怪她,用残忍快速的律动惩戒她对他的无心忽略。

    轩辕闻天轻冷地笑哼了声,大掌按住她腾空虚晃的娇躯,虎腰挺进,不断地迫她迎合承欢,另一只手掌则揉玩着她小巧颤浪的乳峰,揪拧着敏感细致的奶尖儿,两人茍合的私处不断地撩擦出淫浪声。

    「不……求你……不……啊……」她叠声娇喊,试图抗拒那股近乎痛苦的欢慰,然而,热潮汹涌,她根本无力招架,弓起身子,她忍不住哭喊出声,求他饶赦。

    轩辕闻天神情爱怜地看着她泪湿的小脸,但强而有力的侵犯律动却不因此稍歇,胯间的男性勃起逐渐亢热难耐,极致的战栗快感逐次增强,偾张的欲火渴望被释放。

    「求你……别……皇上……啊啊……」一阵足以教人窒息的热潮从花壶深处化了开来,她瞬间厥了神,一声嘤泣的喘息梗在在她的喉间,措手不及的快感近乎死亡绝望。

    她天真地以为这惩罚已经够了,不料他却犹不肯放过她,一次次地狂犯而入,她差点觉得自己会在他的怀里死去,神智无数次飘荡在九虚之间,随着他强烈的律动而逐渐溃散、崩毁。

    「别……别再了……」她娇喘着,泣不成声。

    过了久久,他一阵没有预警地剧烈抽动,忽地,他大掌按住了她紧俏的雪臀,将亢热的男欲深深地埋入了她被摩擦得肿艳的蕊花之间,浓浊炽热的欲液激射而出,满满地贯入了她娇嫩血湿的花壶。

    「皇、皇上……」她泪眼圆睁,不敢置信地觑着他的脸庞,被弥漫在腹间的浓郁温热给深撼住了。

    轩辕闻天并没有立刻从她体内抽身,反而眷恋地拨开她额边汗湿的发,俯首轻吻她的唇,沉魅迷人地笑了。

    「倘若妳有了身孕,留下这个种,朕要!」闻言,姬绛雪初时怔了半晌,一时之间呼吸不过来,她捏紧了手心里的棋子,愣愣地看了他的笑脸一会儿,随即,一抹稚气的笑容,陪衬着她初尝云雨的艳丽,在她的唇边缓缓地泛漾开来。

    「皇上,后天的选秀大典,肯定会很热闹,你知道吗?我现在已经开始期待了!」姬绛雪玩弄着手心里的那颗黑子棋,语声轻柔地说道。

    不可能的!她心里无比清楚,她是绝对不可能在今天怀下他的子嗣,有些事情……出乎预料地慢了一些,是她操之过急了!轩辕闻天一世聪明,却没有察觉出她话中的玄机,只因他爱煞了她的笑靥,深深地着迷那笑容里的孩子气,俯首笑吻她绛红的唇︱︱「雪儿,朕迟来的海棠雪。

    」***疼椎心的疼……彷佛是上天故意要惩戒她所犯下的罪恶一般,初次的血潮悄悄地在这个夜里来临,伴随而来的疼痛肆无忌惮地在她的体内蔓延成灾。

    炽热的血潮缓缓地从她的体内汨出,其中掺揉着轩辕闻天今天留在她体内的欲液。

    姬绛雪揪紧了被褥,想起了他在她耳畔的邪气低语︱︱「倘若妳有了身孕,留下这个种,朕要!」一抹轻浅的微笑泛上唇边,黑暗中隐约可见她略近得意的窃喜表情,她心底很清楚他是不会得逞的!然而,她却也知道这样的恩准,是帝王赐予承欢女子的莫大恩宠,一时之间,她的心情微妙地起了矛盾。

    然而才想着,一阵疼痛忽如潮水般掩没了她……她骗了他,谎扯出回寝宫等待选秀的理由,急着挣脱出他一次次肆情的占有,回到了自己的地方。

    然而,她心底无比清楚,在选秀的那一天,他将会因为不能在秀女之列看见她而龙颜震怒。

    所以,老天要治她的罪吧!惩治她狐媚君王,同时也惩罚她的欺君之罪,招惹了他,却又撒下漫天大谎,从他的身边逃开。

    老天狠心地不肯饶放过她,却不知她幽私的花甬之间还隐隐地泛着与帝王交欢的疼,尚未完全褪去呀……疼,身子里泛起抽骨剥血似的疼,姬绛雪虚弱地躺在炕上,不禁冷汗直冒,睁着双眼,咬紧了牙根儿迟迟不能入眠,双眸望穿了帐顶阴沉的黯色,无奈地等待天亮。

    女子处理葵水的方法,娘亲曾经教过她,可是……她没提到这样椎心的疼呀!天一亮就立刻去御药库配药吃了吧!姬绛雪侧过冷汗涔涔的小脸,视线透过惨白朦胧的纱帐,望着窗外犹暗的夜色,忍不住绝望了起来。

    天……快亮了吧!第五章原本,选秀应该是件喜事、好事,然而,此时的御殿之前却是沉寂一片,回荡着肃杀之气。

    轩辕闻天伸手托起最后一名秀女的下颔,高大挺拔的身躯充满了危险的气息,他俯眸瞧觑秀女文静的容颜。

    忽地,一声不屑的轻哼从他的喉间冷冷地逸出,别手甩开了那名秀女,神情漠然地走回殿上,缓慢地回首,俯瞰殿下的臣子们,神情极度不悦。

    一时之间,氛围凝窒诡谲,秀女们被吓得花容失色,恐惧着天威难测,伴君如伴虎;同时,负责此次评选秀女的大臣们也是面面相觑。

    事实上,他们心里的恐慌比起被皇帝吓坏的秀女们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们低着头,不敢轻举妄动,心里不解皇帝突如其来的怒气,不约而同地揣测上意,试图平安渡过此劫。

    「砰!」突然一声击案巨响,震慑所有人的心魂,大臣及秀女们无不吓破了胆,怔神望着神情冰冷如修罗的君王,生恐项上人头就要不保。

    轩辕闻天冷冷地笑了,他修健的手臂支撑在御案上,挑眉俯觑着阶下臣子们的惊慌莫名神色,沉声道:「朕再问你们最后一次,这次被选出的秀女之中,可否有一位名字叫做姬绛雪的女子?」「回、回禀万岁爷……奴才领衔负责此次宫中选秀,从开始到现在,没有听说过秀女之中,有一名叫做姬绛雪的女子,甚至……甚至于在所有大臣王公的千金之中,也没有听过姬绛雪这个名字,奴才失职之处,还请万岁爷恕罪!」体态肥敦的礼部侍中施世郎拱手上禀,一身冷汗涔涔。

    「把这些该死的女人统统带走!朕只要姬绛雪,把她找出来,如果找不到她,施世郎,你就准备提着人头来见朕吧!」轩辕闻天神情冰寒,撂下绝断的命令之后,长袖一甩,要所有人全部退下。

    施世郎的脸色顿时刷白,却一声也不敢吭,小心翼翼地遵从旨意,偕同数字大臣及一行秀女们告退。

    大殿之中一片沉寂,空气中回荡着森寒的诡妙气息。

    此时,一张清艳绝伦的小脸跃上轩辕闻天的脑海,他敛起精锐的眼神,反复玩味她那日轻妙的笑语︱︱「皇上,后天的选秀大典,肯定会很热闹,你知道吗?我现在已经开始期待了!」老天,他竟被她玩弄了!归纳出结论,轩辕闻天唇畔扬起一抹诡异的浅痕,不禁摇头笑叹。

    他可真是一时胡涂,他应该早猜到这桩事情是她玩的把戏,而不该轻信她的谎言,从容地放她离开,不疑有异。

    然而,他只要想到她那张略显稚气的笑颜,满腔的怒意便顿时无法发作,相反的,心底对她更多添了几分宠溺之情。

    他要她!就算那真的只是一场午后春梦,他也会用尽一切手段,让梦幻成真,势必要将她得到手!***君王一怒,震撼宫闱,然而真正的罪魁祸首却像个没事人一样。

    姬绛雪站在梳镜台前,俏脸盈笑,动作轻柔地整理衣冠,除去了精致的绣裳,颜色暗沉的宫人服饰犹是难掩她绝代的风华。

    在她身后,小纪子动作勤快地冲泡着八宝茶,不时地望向梳镜台。

    相识多年,对于和禧稀世的绝丽姿颜,他心底仍旧万分惊艳。

    他心里十分明白,当年若不是和禧求寿景凤无论如何都要救活他,他绝对不可能活到今天,这份恩情终他一生也不会忘掉。

    然而,他却也隐约感受到和禧是一个看似温柔却不易亲近的人。

    认识多年,对于和禧入宫的原因,他竟是一点儿头绪也没有。

    「小纪子,你倒是说说,最近里头的情况如何?」姬绛雪戴好了冠帽,随手拿起梳镜台上的腰佩,侧首好奇地问道。

    「乱呀!和禧,你就不知道这些日子以来,宫里上上下下的人,没有一颗心是不悬着的,真教人担心,这会儿要是万岁爷想找的那名女子真没了下落,牵连受罪的人可就多了!」小纪子老实地回答,摇头叹气。

    「为什么?」她噙起一抹浅淡的笑意,低头将腰佩缠上,表现出难得一见的娇憨神态。

    「和禧,你是真不懂还是在跟我装傻?皇宫大内岂是任人自由来去的地方?要是今天闯进来的人是名刺客,依照这样的疏忽,你想想,会有多少人头因此落地?」小纪子一副谆谆教悔的认真模样,纳闷和禧今天反常的言语行为,总觉得少了一丝平日的精明。

    「是吗?」姬绛雪转过身,挑眉笑觑了小纪子一眼,神情诡妙,「我倒不这么以为。

    依我的看法,要是这趟进来的人真是一名刺客,或许……他还不会如此生气呢!」「和禧,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神秘兮兮的,我都快要被你搞胡涂了!」小纪子一头雾水,不解地问道。

    姬绛雪耸了耸纤肩,徐缓摇首,不打算替他解答疑惑。

    「没事儿,小纪子,我已经向寿公公请示过了,要调回宫里当内侍,你也清楚我进宫多年,一直都待在太医院,从来没有真正见识过热闹,所以过两日的曲江宴,我已经打点好了,那天我就跟小安子换身分,只要不出错,其它的人答应替我掩饰,绝不露马脚。

    」每年上巳、重阳两个节日,皇帝都会在曲江池上大宴群臣,其中以上巳节最为热闹;上至宰相、皇亲国戚,下至京城县令,凡是京城中的文武官员都有资格参加,而且允许他们随带妻、妾、儿、女前来共享盛会。

    「小安子?他不过是御膳房里传膳的人,和禧,那可不是开玩笑的,你大概不知道吧,那盛膳的杯盘哪,非金即玉,你从以前身子骨就瘦弱,那分量绝对会重死你的!和禧,我劝你还是打消这念头吧!」小纪子手舞足蹈,着急地嚷着。

    「别劝我了,小纪子。

    从小,我爹就常说我最喜欢热闹了,而那是曲江宴呢!听说往年那天总是宴席遍地,盛况空前,真是教人期待呀!」「和禧……」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姬绛雪忽然盈盈地笑了,双手捧起桌上一小杯热烫的茶水,轻啜一口,随即抬起清艳的小脸,看着对她的想法颇为不解的小纪子,语气甜腻地道:「小纪子,你喜欢我吗?」闻言,小纪子一怔,木讷老实地说道:「喜欢……小纪子从来没想过,只是,从来没有人把小纪子当人看,和禧,你是第一个,是让小纪子活过来的恩人!」姬绛雪诡柔地笑了,「你知道吗?小纪子,我总是觉得你泡出来的茶,是全天下最香、最好喝的了!咦,怎么?你的脸红了……」***午后,相府中。

    「姬?这个姓氏在朝中相当少见,据老夫所知,除了十年前那个人,朝中再也没有任何姬姓大臣出现过了!」「相爷所指的可是……姬文生?」施世郎小心翼翼地接口,彷佛姬文生这个名字对他们而言,是个极禁忌的话题。

    「嗯,真亏你还记得呢!他是我朝开国以来首屈一指的美男子,天赋聪明,年纪轻轻即高中状元,自请为朝廷察探民情,被先帝诰封为钦差大臣。

    只是十年情他们一家牵涉了贪案,被先帝赐诛九族,无人存活……施大人,你来就只是为了特地问老夫这件不值得一提的陈年旧事?」说着,相爷李朝显神似不自在地哼了声,接着说道:「那还倒不如说说老夫的女儿在宫里选秀的情况,如何?皇上可否中意她呀?」施世郎不答话,发愣了半晌,转头瞧想李朝显那副得意洋洋的嘴脸,似乎他的女儿已经坐稳了后位的自信嘴脸。

    「我觉得这件事情似乎有点不对劲……相爷,你真的敢肯定当年姬姓一门全被诛灭,没有留下半个活口?」他压低的嗓音之中透着惶恐。

    闻言,李朝显怔了一怔,两人相觑无言,诡谲的氛围在他们的四周悄悄地堆上……***奇花异木锦簇盛开,宫室楼榭星罗棋布,湖间碧波荡漾,飘泛着彩船柳荫四合,形成一片美不胜收的风光。

    曲江盛会,虽说是皇帝赐宴,单因人数逾万,宴席并不在一起,也不全然由宫廷操办。

    皇帝、皇妃以及少数至亲要臣的筵席设在紫云殿楼上,居高临下,饮宴之余,同时俯瞰曲江全景;宰相及翰林们的筵席则被特许设在彩船上,可以在泛舟欣赏湖光山色之际饮酒赋诗;其它各级官员的筵席则分别设在曲江周围的亭台楼阁,或者是临时搭设的锦绣帐幕之内,他们的酒馔皆由京兆府代替朝廷承办。

    紫云楼上所设的筵席,全由宫中御厨置办,照着宫里的规矩,一道道精心烹煮的佳馔美肴络绎送上楼台,笙歌乐舞一片升平景象。

    「皇上,这金铃炙闻起来可真香,滋味也挺好的!」「才不呢!我这个曼陀样夹饼才真是漂亮,像极了曼陀成熟的模样,颜色也匀称好看,妳那玩意儿哪里比得上!」两名容貌美艳的妃子喧闹着,争相搏取轩辕闻天的注意力,只是她们的心思似乎是白费了,他高大的身躯斜倚在交椅上,手执酒爵,侧首望出楼台之外,一双黑邃的眼眸透着费解的神采。

    「皇上,那名神秘女子还是没找着吗?」近日被擢升文钦差御使的张海瑞心眼儿尖细,一下子就发现了不对劲。

    闻言,轩辕闻天冷冷地笑了,浅啜一口爵中的菊花白酒,酒液畅滑过他的喉咙,泛起一阵温热,然而他的眸光却更显阴沉,望穿一池曲江水,整个人显得阴鸷冰冷,威严不容亲近。

    争宠的妃子们见情况不诡异,不约而同地噤了声,望着天子丈夫冷魅无语的侧影,竟不由得心悸了起来。

    丝竹音扬,曲江池畔一片似锦繁华,通向紫云楼的蜿蜒宫廊上,传膳的宫人络绎不绝,绿木扶疏掩映着他们忙碌穿梭的身影,瞧起来别有一番秀致婉约的情趣。

    轩辕闻天朝着传膳队伍以漫不经心的一瞥,忽地,在络绎穿梭的宫人之中,一张熟悉的俏颜跃入了他的眼帘,嫣然巧笑,身穿一袭宫人的衣饰,手端盛着细点的小金盘,灵妙的身影在绿荫长廊之间忽隐忽现。

    「雪儿……」顿时,狂喜如潮水般汹涌覆没了心头,轩辕闻天猛然站起身,眸光紧锁着那一缕鲜俏的身影,却发现两人之间横亘着许多阻碍,人潮如织,他心牵魂系得可人儿却迟迟不前。

    他眸敛缱绻,俯瞰着楼台下那巧笑倩兮的人儿,随手召来内侍,以迷人低沉的嗓音命令道:「把那名宫人带上来见朕!」「皇上……」在场众人不解地看着轩辕闻天迥变的温柔神情,心里莫不惊疑,纷纷转首循着他的视线,窥望到一位少见的灵秀男孩儿,约莫十五、六岁,漂亮干净、身影细弱,很是惹人爱怜的模样儿。

    随侍在帝王身侧多年,知道眼前的情况诡玩微妙,并非轩辕闻天一贯的作风,所以那名近侍公公急步上前,扬声传令道:「侍卫!皇上有令,速将那名宫人带上紫云楼,不得有误!」圣令朗传,一时之间,曲江池畔气氛沸扬了起来;紫云楼的动静一直都是筵席中的焦点,发生了这样不寻常的骚动,人们对于皇帝宣召的那名宫人都感到好奇不已。

    众口喋絮,耳语纷纷……***「放开他!」随着轩辕闻天一声低喝,两旁侍卫良忙松开对姬绛雪的箝制,飞快地退下。

    一时之间,紫云楼中鸦雀无声,低荡着诡异的沉静。

    重新获得自由之后,姬绛雪赶紧低下头,姿态顺服恭敬,她抿紧了红唇,一语不发,低敛的长睫掩去了眸底闪烁的光芒,双手高高地捧着小金盘,几乎遮住了半张小脸,看似依了规矩,实际上她是故意阻绝轩辕闻天瞧着她时那一双灼亮目光。

    「和禧参见皇上万岁!」她低垂着灵秀的容颜,瞥见一双男性朝靴近在身前,忽然,她心底莫名地泛起一丝戒慎,双手微微地透出寒意,害怕再见到他的面。

    他,会拆穿她吗?那日两人的缠绵悱恻、猗旎风光,此时浮上了她的心头,不禁让她羞恼了起来,暗斥自己的荒淫;她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没有遗忘,心思追循着记忆,念起了他宽阔的胸膛温暖的臂弯……「和禧?」轩辕闻天质疑地挑起一道英眉,觉得这个名字极耳熟,彷佛他曾经在哪里听说过似的,想着,他一双深魅的眼眸不禁透出了浓厚的兴味,道:「把头抬起来给朕瞧瞧!」过了久久,仍无动静,姬绛雪高捧金盘,盘里盛着如燃烧火焰般的盏口餟,色泽艳丽,分外衬托出她肤色皙净如雪,小半截纤细的藕臂露在袖外,细瘦却不见骨,线条婉媚,很是动人心魂。

    「没听见吗?皇上叫你把头抬起来!」近侧太监见气氛僵持,在一旁心急地催促着,「和禧,别仗着皇上三年前曾经诰封过你,就不听使唤了!快把头抬起来,听见没有?」他曾经诰封过眼前的人儿?轩辕闻天蹙起眉心,一瞬,似曾相识的记忆点滴浮上心头。

    他想起来了,三年前曾经有一名小太监救了母后一命,当时他心烦于国事,忙于追剿乱匪,所以并没有大费周章去封赏那位男孩,还记的那小太监的名字……就是和禧!「你,真的只是一名宫人?」轩辕闻天语气低沉,随口问出了心底的质疑,「把头抬起来,让朕仔细瞧清你!」彷佛过了千年之久,小金盘被缓缓放下,一张水灵清丽的俏脸绽现在火色之后,说不出的绝俗动人,引起众人惊呼。

    姬绛雪抬起小脸,扬起长黑的眼睫,勾起丹红的唇瓣,直勾勾地凝觑着眼前高大邪气的男人,笑得天真而且稚气。

    「真是失礼,关于三年前的封赏,和禧还不曾当面谢过皇上呢!」望着和禧那张盈笑俏颜,轩辕闻天半晌不语,忽地,他幽邃的黑眸闪过一丝诡异的神采,伸手接过她端捧的金盘,交给身侧的御侍。

    他曲起长指轻抚过她微凉的粉颊,笑道:「很冷吗?」姬绛雪摇头,不解他的温柔。

    他……不打算拆穿她吗?「朕曾经在宫里见过一名女子,她与和禧长的十分神似,和禧见过她吗?」他的神情爱怜,大掌厮抚过她冰凉的肌肤,凌锐的黑眸逮住她水盈盈的目光,试图解读她笑容里的无辜天真。

    闻言,她的心起了冷颤,双手透出森凉的寒意,笑容却是一贯的无知天真,偏首笑道:「真巧,我也见过一个与自己长得很像的小女孩,是梦吗?她总是听不见我对她说的话,难道真应验了古老传说,天底下有三个人会长得一模一样。

    皇上,你相信吗?」「有这样的巧合,朕似乎没有理由不信。

    」轩辕闻天玄秘莫测地笑了,执起她冷凉的小手,凑在唇边轻吻着,低语道:「朕有很多话想对那名女子说,说朕想她;和禧,会想对那女子说些什么?」这样诡异离奇的对话,在场众人莫不是听得一头雾水,他们看着轩辕闻天与和禧两个男人之间荡漾着暧昧的情愫,心疑更甚。

    冰凉的指尖贴触在他温热的唇上,姬绛雪被他呼在肌肤上的的气息给搅乱了心思,她微微地挣了下手,却被他执擒在掌中,动弹不得。

    他说,他想她!「我不知道,皇上,我还没想到要对那名女子说些什么,想了也没用,她听不到……听不到的!」说着,她苦涩地笑了。

    「说不定,她能听见朕说话呢!和禧,朕封妳为御前侍从,今后就跟在朕的身边。

    咱们约好,如果朕看到那名女子,朕会告诉她妳想说的话;同样的倘若那名女子出现在妳面前,请妳告诉她,朕……想她!」他深邃的视线紧瞅着她清丽的小脸不放,语意深长。

    「皇上……」她困惑地回望他微笑的脸庞,直觉这男人的心思如迷雾一般,教她难以捉摸。

    然而,听见他说想念她,一丝暖热忽泛过她的心头,难以平息,一颗心几乎揪疼了起来。

    「天冷了。

    」轩辕闻天放开她的小手,从颈项上解下一串嵌缀天眼的绛紫几近玄色的佛珠,反手挂在她的颈项上,温柔笑语道:「妳的身子骨太弱,或许妳会比朕更需要它!」伸手按住覆落胸前的珠串,姬绛雪抬起小脸,愣愣地望着他,佛珠上残留着一丝余温,以及他男性沉麝的气息,烫得她的手心直发热。

    片刻,她灿烂笑语道:「谢皇上恩赐,和禧会小心爱护,不负恩宠。

    」「嗯。

    」他含笑点头,似是赞许。

    「皇上︱︱」众人的惊呼声此起彼落,近臣们都知道这串养心珠曾受过高僧的加持,能替物主去灾解厄,冬暖夏凉,妙不可言。

    那是两朝前皇帝,也就是轩辕闻天的祖父,送给他的生辰礼物,是代表着他被立为皇储的象征。

    如今,他竟然把这样贵重的东西轻易送给一名小小的宦官……这样的举动,究竟代表了什么意义?***「师父!玄天、玄天仪……」灰袍少年慌忙地奔进石洞,似乎看见了什么令他震惊至极的事情,话都说不全了。

    然而,慈眉老人却仍是闭眸入定,沉寂久久,才冉慢开口道:「别慌,这不过是个开始,只是个开始而已。

    」「师父……」少年惶惶不解其意,数度转身望着洞外石亭中事隔三年又再度绽露妖紫凶相的玄天仪,不一会儿又回头看着犹如定身古佛的老人,欲言又止,举措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