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10月25日
(十九)
原来这困龙阵实际上是由好几个阵法组合而成,有蛊惑神智的、颠倒乾坤的、
移光换影的、化解攻击的、扩大感知的等等,最重要的,则是汲取五行灵气的。
视敌人进攻方式的不同,守阵的人可灵活选择不同的防卫方案。
如果敌人直
接闯阵,自然应该把五行灵气集中在惑神迷踪的阵法上,如果敌人选择远程攻击,
则应该恰到好处地调配五行灵气,有针对性地予以化解。
之所以需要人的操控,是因为阵法本身缺乏灵智,它自身的调配能力相当笨
拙,为防万一,总是会开动威力最大的全山防护罩,如此一来,就会造成不小的
灵力浪费。
汲取五行灵气的阵法,功率不可能是无限的,一旦输入赶不上输出,
大阵也就不可避免地走向崩坏。
峰底的举父能跟外面的人联合破阵的原因是,他实际上也处于防护罩之内,
只不过在他的头顶还有一层,就相当于被关在了一座巨塔的第一层里。
但是他对
抗的可不只是防护罩,还有整整一座大山的压力。
那些压力以另类的方式给护罩
提供了额外的源源不断的能量,所以峰底一段护罩是常年处于开启状态的。
环形平台上的木杆,底下便连接着各个阵法的枢纽,其中白绿黑红黄五根,
对应的就是金木水火土五种灵气。
此地乃是大海之中的岛屿,自然以水、土、木
三种灵气最为丰沛。
黑川英介所擅长的是刀术,照理练的应该是金行功法,说不定还有水行作辅
助。
云知还觉得用火灵之气防守太浪费树木了,便一手拉着代表土行的木杆,一
手按住木杆前边的一个盾形按钮,神识沉入阵法之中,与其相勾连,用力一拉木
杆……
「咦,居然拉不动。
」
云知还大感惊讶,运起七成真元,再用力一拉。
还是不动。
十成真元。
还是不动。
云知还本以为自己找到了操控大阵的法门,终于可以大显身手,阻止举父出
世,万万没想到,只是第一步,拉动操作杆,就做不到。
他使出吃奶的力气,试了无数次,木杆还是纹丝不动。
于是,救世的第一个计划,就这么简简单单、毫无回旋余地地失败了。
云知还猜测是自己修为不够,无法推动阵法运转导致的,心里不禁把那位剑
圣大人骂了个狗血喷头,「你就不能照顾一下功力低微的后辈吗?你以为谁都是
你门下的那些变态天才吗?真是个糊涂蛋,大傻子,被驴子踢坏了脑袋的二货……」
王宗仪要是在仙界得知有人为此咒骂自己,一定会大叫冤枉。
只因他是纯粹
出于好心,才设置了一个保险机制,禁止地元境高阶以下的修士操纵阵法。
理由
也很简单:以他们的真元之薄弱,怎能催动操控得了如此庞大的灵气?首先就把
自己给压垮了,还谈何退敌。
云知还却没有心思去思考王宗仪的苦衷,他颓丧地坐下来,满耳朵砰砰嗵嗵
的震动声,脑子里乱轰轰的,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过了不知多久,外面传来的声响从砰地一声,变成了砰砰两声。
云知还回过
神来,猜测破阵的人应该是换成了徐元。
他站起身,随手翻动那份淡黄卷轴,发
现自己还有一小段内容没读。
虽然读完之后发现其实没啥用,但是云知还好歹知
道了什么时候大阵会被攻破。
原来在平台右上角,插有一支标有十个刻度的刻箭,
当它从台面上被完全震出,也就是大阵告破之时。
云知还凑过去看了看,还好,一格都没有跳出来。
无事可做,他走出屋门,默默看了一会徐元喷出的一根又一根撞木似的土柱,
继续去其他房屋里搜寻。
至于自己要搜寻什么,他也不太清楚,大约打发时间的
因素要多一些。
又万万没想到的是,往南第一个房屋,就让他小小地意外了一下。
屋中什么家具陈设都没有,就是一个两丈方圆深不见底的坑洞。
他站在坑缘
往下看,能隐约看到坑底有一点微弱的光亮。
他没有犹豫,直接跳了下去。
落足之处是一片平地,四面洞壁开有门户,门楣上皆悬着一颗夜明珠,幽白
的光芒照出了地面上蛛网密布似的符文。
符文中央插着一块木牌,上面写着「禁
止打闹」。
「什么意思,难道破坏这些符文就可以……」嗵地一声巨震,蛛网上红光流
窜,四壁灰尘簌簌而下,云知还被吓了一跳,敢情那举父大人就关在自己的脚底
下呢。
云知还猜的没错,这个符阵正是把神山势能转化为护罩能源的中枢阵法。
他
进四个门户走了一圈,又发现了另外的八个。
「唔,看来这个阵法还挺复杂。
」云知还回到符阵中枢,细细察看符文的材
质、画法,发现自己根本搞不懂,就很自觉地放弃了。
他飞回到彩池间,干脆抛开一切,浸在水里泡澡。
池水凉丝丝的,像有灵性般,给人不断往身体里钻的错觉。
云知还舒服地叹了口气,要不是耳边不断响起的噪音,池底不时传来的震动,
这倒是一段很美好的时光。
外面的人轮流破阵,砰砰之声没有停过,峰底的人则每过两个时辰,就要歇
上半个时辰。
转眼到了第二天中午,秦迟锦仍没有醒来。
破阵的人显然都察觉到了无人守阵,并没有如秦迟锦所说的,攻击一天一夜
后就停下,而是以愚公移山般的精神,不懈地叩击着神山的大门。
云知还已经习惯了这种状况,他甚至感觉无聊起来,有些希望樊迟他们早点
攻破大阵,这样起码还有人跟自己说说话,而不用对着一座空山发呆。
但是当他走进困龙阵的操作室里,看到那支刻箭已经弹出了九格时,他立即
回想起了此事的后果,又开始苦恼烦躁起来。
他不得不面对这个事实:举父就要出世了。
如果已经无法阻止他的出世,自己应该怎么办呢?
云知还越到危急关头越是冷静的性子发挥了作用,他苦苦思索了小半个时辰,
一个既让他心惊脉跳,又让他隐隐感到兴奋的想法逐渐成型——
那就放他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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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云知还又推敲了几遍细节,「唔,风险不小,但不是没有成功的机会。
」
与完全的失败相比,选择哪个更好是不言而喻的。
云知还从屋中走出,发现天上涌现出越来越多的灰云,把太阳都遮住了。
他
怀着一点阴悒的心情,又来到了深坑边缘,毅然而然地跳了下去。
既已决定好,也就没什么可犹豫的,他站在平地边缘,朝中央的符文一掌拍
去。
果然如他所想,本就在护罩之内的符阵只设置了非常简单的防护机制,根本
挡不住他,掌风到处,尘沙飞扬,蛛网四裂。
底下的举父立即感觉到了,地面砰砰砰急剧起伏数十下,失去神山能量支持
的一层护罩应声而破,大笑声中,一条高瘦人影撞破地面虎跃了上来。
云知还早在心里排演了无数遍,来不及看清来人容貌,便单膝跪了下去,手
里多了一套蜀锦裁成的新衣,垂头呈上,大声道:「小子云知还,见过举父大人。
恭贺大人重获自由,日后天高海阔,任您来去。
」
举父被压在峰底三百多年,一朝得出,心怀大畅,正是踌躇满志的时刻,听
云知还话说得中听,哈哈大笑道:「小娃娃,怎么就你一人在此,你家大人呢?」
目光往他身上一扫,不禁咦了一声,道:「你不是妖族?」
云知还道:「大人目光如炬,晚辈是若耶峰的弟子,确实不是妖族。
至于那
几位妖族前辈,应该还在外面破阵吧。
」
此话显然勾起了举父的好奇心,便问道:「那你是怎么进来的?」
云知还道:「晚辈是被一位叫樊迟的前辈抓来,投入此间,算计神山之主的。
」
当下迅速把樊迟的谋划概叙了一遍。
举父脸上显出古怪的神色,道:「小娃娃,你小小年纪,是不是就已经老糊
涂了,你可知道老夫是哪一边的人?」
云知还道:「晚辈当然知道。
」
举父道:「那你为何救我?」
云知还道:「是这样的,樊迟前辈在晚辈身上打了一记洄游针,让神山的主
人救我,神山的主人是个叫秦迟锦的姑娘,她的性子十分古怪,虽然耗费大量真
元除去了晚辈身上的大部分针劲,但是她知道樊迟前辈承诺破阵之后会救我,就
趁着还有余力,带着她的小徒弟跑了……」
举父本来正认真听着,闻言忍不住叫道:「什么,她跑了?」
云知还点了点头,道:「是的,她知道自己功力损耗太过,再阻止不了前辈
出世,就丢下晚辈逃命去了。
」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举父气得直吹胡子瞪眼,「这小丫头,本事不大,溜
得倒快。
」
云知还偷偷看了看他的脸色,试探着道:「大人还要听晚辈的理由吗?」
举父道:「你说。
」
云知还便接着说下去:「晚辈想着自己身上针劲未曾除尽,又不太清楚樊迟
前辈为人,为了保险起见,不如提前把大人您放出来,让您欠我一个人情,这样
即使您解除不了晚辈身上的针劲,在樊迟前辈面前为晚辈说上几句好话,谅他也
不敢不遵守诺言。
」
「呸,你小子忒没眼力,谁说我解除不了?把手伸出来。
」举父并不在乎他
这明晃晃的算计,倒是听他说什么「即使您解除不了晚辈身上的针劲」,心里大
为不满。
云知还便伸出手去。
举父枯瘦的手指往他脉门一搭,不多时即点头道:「不错,看来这樊迟小子
确实有两把刷子。
但是想难倒老夫,可就差得远了。
」伸手在他肩上一拍,道:
「好了。
」
云知还愕然道:「这就好了?」
举父大为得意,道:「不然呢?」
云知还忙又拜倒,道:「多谢大人。
大人神功盖世,真不是小子所能蠡测,
想来即使是那魔尊、神后出手,也不过如此了。
」
举父道:「魔尊、神后是谁?」
云知还道:「是当今之世修为最高的两人,原来是一对夫妻,后来因为政治
理念不合分开了,如今他们划江而治,各统领着九州一半的土地。
」
「哦?」举父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问道,「这两人谁更厉害一点?」
云知还面露难色,迟疑一下,道:「不知大人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举父道:「废话!当然是真话。
」
云知还道:「那肯定是魔尊更厉害一点了。
」
举父道:「果如你所说,他为何还没拿下那什么神后来?」
云知还不慌不忙地道:「那不过是魔尊顾念旧情,而神后又个性刚烈,所以
不愿逼迫太甚罢了。
大人您想想,男乾女坤,那神后不过一介女流之辈,再强还
能翻了天不成?」
他本以为举父那年代肯定没有男女平等一说,这么解释能吻合他的认知,不
料举父竟摇了摇头,道:「小子此言差矣,男的又如何,女的又如何,不都一个
嘴巴吃饭,一个屁股拉屎,在修道上能有什么差别?」
云知还忙道:「是是是,大人此话有理。
不过晚辈所说,确是实情,当年魔
尊晋入天衣境时,神后还在地元境巅峰,过了四五年,不知得了什么机缘,才赶
上去的,可见在修行资质上,差了魔尊不少。
」
「唔,」举父点了点头,道,「修行一道,越往后越拼天赋,这个倒是没错
的。
」
云知还听他似是信了六七分,不禁大喜,脸上却作出一副诚惶诚恐的表情,
道:「大人要晚辈说真话,晚辈绝不敢有丝毫瞒骗之心,尽管囿于见识,有时难
免说错了,但是有意欺骗的事,是绝对干不出来的。
」
举父道:「你小子能言善道,狡猾得很,我可不敢信你。
」被蓬乱苍白的须
发掩掉大半的脸上,却不禁露出了一点笑容。
云知还嘿嘿笑了两声,又道:「万望大人替小子保密,不要让樊迟前辈知道
我跟您说过这些话。
」
举父道:「这是为何?」
云知还道:「他们跟南朝有仇怨,肯定会跟您说神后比魔尊厉害,让您先去
对付她,我却不识相地把真话告诉了您,那不就是跟他们作对吗?他们一个个法
力通天,要捻死我就跟捻死一只蚂蚁似的,您要跟他们说了,就是害了我,那可
有点不够厚道,毕竟我也是听您的吩咐,才跟您说明实情的。
」
举父唔了一声,道:「也是,你放心,我不会说的。
」
云知还直到此时才真正地松了一口气,自己这一步,总算是赌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