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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3年4月28日

    (07)

    天文二十二年,西历1553年,美浓富田郡,正德寺。

    「……呵呵,看来尾张的诸位豪杰,倒还真是给老夫道三面子啊!。就『三郎吉法师』这小子如此招摇,他们那帮人却还能让他这样来到咱们美浓了!。」

    「那么……主公,还动手么?。就算是这个傻小子带了这么多人过来,咱们也可以等下在佛堂上动手!。而且今天即便是杀了他,我想尾州的那帮家伙们不但不会追究,大部分怕是还会弹冠相庆、为咱们道谢呢!。更何况,还有这么多铁砲,如果杀了这个吉法师,那么这些铁砲不都是咱们的了?。」

    跪在道三旁边的猪子「兵助」

    高就,急迫地对道三劝说道。

    听到猪子兵助如此盘算,跪在道三右手旁的一个身穿一袭蓝衣、明眸剑眉、薄唇皓齿的年轻人,脸上的神色有些不淡定了:「兵助大人,恕十兵卫直言——您这个想法恐怕不妥!。十兵卫先前向信长殿下和归蝶小姐保证过信长殿下的安危,您若是执意杀了他……损害了在下十兵卫的信用事小,如若招来尾张众人进攻我美浓的口实,给明公大人招来麻烦,得不偿失!。」

    此人便是斋藤道三的侄子、归蝶的表兄,明智「十兵卫」

    光秀。

    「啊呀?。十兵卫,你答应过他跟归蝶么?。那么老夫怎么没听说过这回事呢?。」

    依旧站在窗前的,瞭望着三郎一行人的斋藤道三,一边故意说着,一边摸了摸自己的光头,「就你看他那身不伦不类的衣服、还有那盘着腿坐在马上吃着甜瓜的姿势,一抬腿还能让人看见他那根黑粗的鸠鸠的裤衩儿——看着就让人来气!。老夫还真有点想等下,就在佛堂上结果了这小子呢!。」

    十兵卫听到这话之后大惊失色。

    因为起先他去帮道三去那古野给三郎送请柬的时候,先去见的并非三郎,也不是自己曾经一度垂涎的表妹归蝶,而是坐落在那古野城周围的豪族们:这里头有誓死跟随三郎信长的,也有表面上臣从但是暗地里跟末森城甚至是清须城有联系的——道三也算挺疼呵自己的这个侄子,从美浓稻叶山城出发到那古野这么点距离,换作一般人,比如一般的足轻、女忍者、女仆,一般情况下给个一两百文,再比如猪子兵助、西村赤兵卫这种自己的亲信,也不过六百文到八百文前,如果是自己周围能被自己当作把兄弟的家臣,一般的路上的盘缠也顶多给个二十贯、三十贯钱,而且这些通常就够了;。

    而对于十兵卫,道三则给了价值一百贯钱的散碎银子,还有可以在道三自己的老相识、津岛凑商座的座主堀田道空开在津岛和热田的「金两所」

    兑换出一百贯的钞票,加一起就是两百贯钱。

    结果十兵卫到了尾张之后,除了因为前一段时间清须城下被三郎带人放火烧毁的清须城下町之外,整个尾张剩下的地方,被十兵卫给逛了个遍,总共两百贯钱,被他花得七七八八,到最后差点都没路费回到美浓去,不得已他又厚着脸皮管堀田道空借了二十贯——大部分的公费,都被他用来买了珍贵礼物,送给了跟三郎和那古野城有关的所有豪强。

    不少人比如佐久间信盛、丹羽长秀、平手久秀这样的,就因为十兵卫出手大方、送礼贵重、乐意给自己花钱,便对十兵卫评价颇高——正应了明国的那句谚语叫作「拿人手软,吃人嘴短」;。

    到最后,道三的请柬还没送到、三郎和归蝶的面还没见到,十兵卫就已经跟不少人能够称兄道弟了,甚至都有人怀疑他是不是想从美浓转投到那古野来。

    「那我家主公前去贵地浓州之事,就全权拜托光秀殿下了!。」

    对十兵卫纷纷夸奖的豪强们,夸赞归夸赞,而到了关键的事情上,无论是出于真心还是碍于自己的身份礼数,跟十兵卫最后一天道别的时候,都会这么嘱咐上一句——他们也不知道眼前这个好于表现的年轻人所说的话,到底在美浓够不够分量;。

    只不过这少年郎毕竟是美浓明智庄的少爷、又是国主斋藤道三的侄子,信任他,大概是没问题的。

    对于这样的委托,十兵卫从来都很乐意买派:「请阁下放心,有我明智十兵卫在,贵君上信长大人,身家性命绝对无虞!。如若不然,阁下尽管到美浓明智庄索我项上人头就是!。」——结果这下可好,十兵卫感觉道三这回是铁了心要杀织田信长。

    (那古野该会有多少人来管我要人头啊……)到底有多少人会问他要人头,十兵卫光顾着立口碑、卖人情,也没来得及查;。

    就算是退一万步说,道三杀了信长之后,直接打到尾张过去之后,他接触结交过的那些豪族们,在尾张归入道三囊中之后,下一步就是出仕道三麾下;。

    即便说此后,十兵卫跟人家算得上是同僚了,那么,比如丹羽长秀、佐久间信盛、平手兄弟这帮家伙,怕是也得想个一百种、一千种方法给光秀下绊子……——所以,也就是道三那句话说完之后,大概就两三口柿饼的工夫,十兵卫连等下信长人头落地、自己该往哪跑的去处都想好了。

    「哈哈哈哈!。」

    见到侄子如此脸色煞白,道三仰头眯眼大笑了半天——对于自己这个就好给人卖交情还好评的侄子,道三太知道在尾张期间,十兵卫会干点啥了,所以这会儿他是故意吓唬十兵卫——随后重重一拍光秀的肩膀头:「你放心吧,臭小子!。老夫还没昏聩到什么混蛋事情都敢干的地步!。」

    旋即,道三转过头,又对亲信猪子兵助说道:「兵助啊,你的脑子可真是一根筋呢!。老夫知道你对我忠心,但我又没说我一定要杀了这小子……呐,你看到了吗?。在这个吉法师马前,扛着铁砲的那个为首的,就是那个没戴斗笠、却扎了个马尾的那个跟吉法师和归蝶差不多大的年轻人,你看到了么?。」

    「见到了,主公。这是谁啊?。」

    「这个,就是纪伊国『杂贺崎』的少主、将会继承下一代『杂贺孙市』之名号的铃木重秀。

    先前我让赤兵卫跟『杂贺崎』与『根来寺』谈生意、买他们做的铁砲的时候,这小子曾今跟他的父亲,本代『孙市』铃木久太夫一起来过尾张,所以我见过。

    你要是想抢他们的铁砲,除了杀掉信长,还必须干掉杂贺众,而大部分杂贺众又都是本愿寺的信徒,动他们就相当于跟本愿寺一向宗为敌。」

    「这……他们一向宗的人,怎么会站出来保护这个吉法师呢?。」——实际上,家仆下人出身的猪子兵助,确实有点脑子回不过来弯:他没想到这些自诩「佛家居士」

    的一向宗信徒们,其实也会为了钱而什么都干——「不是说这个大傻瓜向来不喜欢佛家、还杀过叡山的和尚么?。虽然叡山和本愿寺分分合合,但是毕竟都……」

    「所以,我这位好女婿,可不是像你我看到的这么简单……如果要是说,他爹跟老夫之间,要是能有一个人,成为这日之本列岛的霸主的话,那肯定就是老夫;。但如果,要说这小子跟老夫之间,要是能有一个人成为日本霸主,那说不定,很可能是这小子呢!。」

    果不其然,等到在佛堂上正式会面的时候,原本头发散乱、衣服邋遢的三郎,穿了一身整洁朴素又不失规矩的乌帽狩衣;。

    翁婿二人见了面后,也没聊什么太关键正经的东西,不过是相互寒暄问候一番,并且道三表达了对平手政秀的悼念,之后斋藤与织田两家,就是分座在佛祖两边享用斋饭。

    饭毕,道三送走了三郎之后,还不忘对猪子兵助说道:「恐怕过不了多久,我的子嗣们,都要给那个『大傻瓜』执缰坠蹬呐!。」

    话是道三对猪子兵助说的,但在一旁的十兵卫,却把这句话牢牢记住了。

    ——转而,一年就过去了。

    等到十兵卫再次见到三郎信长,是在第二年,也就是天文二十三年的年初。

    前一年在三郎与道三会晤过后,得知了消息的骏远三霸主今川义元登时有点坐不住,于是再次集结兵马准备朝向三河与尾张的边界推进,以图肃清三河境内的亲尾张势力和独立势力。

    为此,处于西三河知多半岛、亲尾张势力中最大家族的水野信元,开始将家族内仅存大部分兵力集结在三河首府冈崎城周围的重原城和小河城。

    然而,区区一介水野家,根本无法与兼具骏河、远江、以及大半部三河资源的今川家对抗,今川义元如果想要调动部队,动辄几万甚至十几万大军,而水野家撑死了不过能拿出三五千人已经是极限了。

    十一月份水野信元进行备战和驻守、仅到了十二月份,重原城就被今川家用包围外加内应的方式攻灭,重原城中的投降守将,「大给松平家」

    的当主松平「越前守」

    忠广还利用威逼利诱的方式,使得重原城西南边的寺本成倒戈,仅剩下小河城死守;。

    同时,今川家还在重原城附近迅速建成了一座支城,村木砦,以「村木-寺本-重原-鸣海-冈崎」

    连城成线的形式,直接隔开了尾张与三河,而如果等到今川家整饬军备,再次推进到知多半岛的绪川城,三河全境将彻底归入今川领。

    如此一来,今川扑向并且吞并尾张,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意识到这一点后,三郎决定集结部队,向知多半岛出兵增援水野信元。

    为此,三郎做了两件事:第一,亲自购下两百担米粮,并且亲自骑着马、派足轻打着「扬羽蝶」

    纹样的旗帜,前往末森城下,与林通胜和弟弟勘十郎「达成」

    会晤,并且交给了林通胜一封亲笔信,对自己即将出兵知多半岛、且需要末森城出人出力的情况进行了说明——毕竟即使勘十郎和三郎有点老死不相往来的意思,但是名义上,林通胜到现在也是整个胜幡织田家的首席家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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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人家知道末森城这边物价高,人家三郎信长又亲自拿出一批物资,让末森城自己吃也好、拿去交易来供末森城调控物价也好,随勘十郎或林通胜怎么使用都行;。

    并且,自从勘十郎改了个十分大不敬的名字、又贴了告示,要求全尾州境内不准有人跟自己使用一样的家纹旗帜的命令之后,三郎主动把自己居城的旗帜纹样换成了「扬羽蝶」,这说明三郎是给足了末森城面子、是处处让着勘十郎的;。

    见这向来混不吝、不着调的「大傻瓜」,如今把事情做到这种地步,一时间林通胜也说不出来什么,只好答应自己会跟刚从牢中释放出来的柴田胜家,一起再找勘十郎跟土田御前商量一下,会出兵帮助三郎;。

    而第二,三郎则是派出已经成为自家「吏僚众」

    的前田玄以,前去没浓稻叶山请求援军——「哦……那么,按照贤婿上总介殿下的意思,我没浓子弟兵该如何前往三河呢?。也要从热田港渡海么?。」

    实际上,斋藤道三的新里也确实犯嘀咕:首先,就是道三要不要出兵:虽说先在斋藤跟胜幡织田两家是姻亲,但是对于没浓跟尾张的土豪们来讲,这两家不过是休战中的仇敌,在三郎跟归蝶定下婚约之前,尾张人平均每个人手上就至少有两条没浓人的人命,而对于没浓人亦是如此;。

    况且,没浓下面是尾张,但是左边是南近江的佐佐木六角家,六角家一直以来都跟今川家的关系还算过得去;。

    没浓上面是飞驼,飞驼的南面三木家,跟北近江的守护佐佐木京极家属于同族,而京极家又跟今川家关系也不差——毕竟这帮人都是室町幕府建立前的南北朝老豪族的后裔,八辈子祖宗留下来的交情;。

    而飞驒的北面江马家,虽然说总算跟足利幕府一门血脉、跟那帮南北朝遗老扯不上关系了,但是好死不死,江马家又跟甲信霸主武田家交好,而武田家自上一代家督武田信虎开始就跟今川结了姻亲、论辈分今川义元是武田信虎的女婿,信虎的儿子武田晴信的正室三条夫人,则是由今川义元跟其母亲寿桂尼做保媒,让公卿三条权中纳言把女儿嫁过去的;。

    论到这还不算完,早在大前年,也就是天文二十一年,在今川义元的夫人、也就是晴信的姐姐去世之后,在今川家首席军师太原雪斋的策划和斡旋下,义元又把自已的女儿嫁回了武田家,让闺女嫁给了自已的表兄、也就是晴信的长子武田义信作为正室,尔后在下一年,也就是去年,晴信又把自已的一个女儿,嫁给了原为今川家世仇的北条家之世子氏政,而据说就在今年,氏政的父亲、号称「相模之狮」

    的北条氏康,又要把自已的一个女儿嫁给今川义元的儿子今川氏真——如此一来,这三家已经成了既定事实的「三国同盟」——这三家的联姻,一时间震动日本列岛,毕竟这可不是单纯的相互之间拜把子、相互之间认妯娌和连襟兄弟,而是甲斐、信浓、骏河、远江、三河、相模、伊豆与武藏之间、差不多有十分之一到八分之一的扶桑之土地的资源整合。

    道三跟晴信虽然谈不上有多大交情,但是没浓跟刚被武田整合没几年的信浓之间,一直处于两家相互秋毫无犯的关系,如果道三要是帮着三郎出兵攻打今川,那么势必会惹起武田的不满,而此时此刻,刚拔除了旧时代土岐氏影响力没几年的道三,还不太想跟武田正面冲突;。

    其二,说一千道一万,没浓跟三河并不接壤。

    唯独有点地方能凑上的,还有高座山在那里矗立;。

    并且愣绕过去也不行,绕过去之后先是武田领、后是今川领,武田和今川两家是姻亲,所以如果走陆路去攻打今川,武田肯定要派兵阻拦截杀,恐怕到时候斋藤军势还没走到知多郡呢,人已经被杀没了;。

    但是如果走海路、跟着三郎信长渡海,那就更完蛋:没浓地处整个日本大概最中间的位置,根本不靠海,虽然河流湖泊倒是不少,因此,大部分没浓的大头兵,还都多多少少有点晕船,道三倒是愿意把部队送到尾张去支援,但是这些援军的渡海之后战斗力如何,即便身为国主的道三也不敢保准。

    「怪小僧没有把话说清楚,请恕罪——禀山城守大人,我家主公说,请岳丈山城守大人派兵,是要帮忙驻防那古野城。我家主公认为,此一战诚然困难,但难不在今川,而在清须。如果道三殿下能够帮忙守住那古野城,我家主公,便可高枕无忧。」

    「啥?。」

    玄以此言一出,稻叶山城主殿满堂皆是瞠目结舌。

    就连自诩这辈子见过世面的斋藤道三也有点傻了。

    (噫!。

    我的宝贝儿信球龟女婿啊!。

    你这迷瞪的脑子合计嘛呢?。)——也不怪别人,因为在这个时代,真没听说过敢把自已的居城让别人来帮忙驻守的,即便对方是自已盟友、是自已的老丈人,对平常的大名领主而言,甚至就算是父子兄弟,都不敢这么做:趁着自已外出,自家兄弟夺了自已城池、自已儿子不让父亲回去并且还放逐了亲爹,这种事实在是太多太寻常了,没浓隔壁的甲斐、信浓的国主武田晴信不就这么干过么。

    「我问你啊,玄以和尚,你家主公,就不怕我趁着他在前线的时候,我派人把他的那古野城夺了么?。——那可是你家老主公织田信秀,豁出去命拿下来的宝贝城池!。三郎大人,就这么放新让我派兵,帮着他驻军?。」

    「我家主公说了:他相信岳父道三大人是个豪杰,如果岳父道三大人真看上了那古野城,会直接派人打过来。」

    玄以平静地说道。

    这句普通的奉承,没把道三说开新,反而惹得坐在道三两旁的那个八字胡老虎髯、稀眉毛细眼睛的男人逗得鄙夷地笑了起来——这家伙便是斋藤家的笔头家老,具有「豪将」

    之称、与号称「仁将」

    的氏家直元、号称「谋将」

    的安藤守就合成「西没浓三人众」、且为三人众之首的稻叶良通:「哈哈哈!。新九郎,你听见了吧?。你女婿夸你是个光明磊落『豪杰』呢?。」

    「呵呵,是在夸我么?。良通兄弟,老夫怎么听着,这话感觉像是骂我呢?。」

    「哈哈哈哈……」

    美浓众豪强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喂,还俗和尚!。那『大傻瓜』难道没听过,我家浓州新九郎,可有两个贺号么?。

    其一叫作『蝮蛇』,其二叫作『国盗』!。」

    稻叶良通笑得更欢之后,一拍面前的地板,站起身,踩在榻榻米上,指着前田玄以喝道。

    ——实际上,良通自己也是个「还俗和尚」,到现在美浓的百姓们还是更乐意称呼他为「稻叶一铁大人」,而不是「良通大人」

    或者其他的官职通称。

    他这么对前田玄以大呼小叫,实属跛子骂少腿的、哑巴骂聋子,纯粹是为了吓唬人罢了。

    「良通殿下稍安勿躁,小僧还没把话说完——我家主公还说:若是山城守殿下此番当真想要部下偷袭占了那古野,那也是该当如此;。那么如果是这样,过后道三殿下您,仍乐意认我家主公为女婿,那么他今后给您鞍前马后服侍您,却不是不可以;。假如过后,山城守殿下想要了我家主公的命,他当即就抹了脖子、赴死即是。可无论如何,今番出兵三河知多郡是必行之事:其一,此番乃是报当年鸣海城之仇,我家主公说生而为人、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不得不报!。其二,三河水野家受荫于老主公信秀多年,对老主公也是尊敬有加,老主公于小豆坂两次交战,水野家也是浴血相助,此番水野家正处危急存亡之秋,若我那古野不出兵,则枉费了水野家一片赤诚之心!。为了报答水野家,就算是我那古野仅有一兵一卒,我家主公亦往矣!。」

    这番话补上之后,坐在主殿内的斋藤道三倒吸一口气,随即大呼三声:「好啊!。好!。好!。玄以殿下,你且等着!。我这就召集各家、备齐粮草军马!。待我收拾好了,美浓子弟兵即刻出发!。」

    随后道三扫视群臣后,抬手一挥:「安藤道足兄弟,还有你,十兵卫,且随我来!。」——这敢情好,三郎只不过是求自己的岳父帮着自己守城而已,退一万步说就算是最后三郎失败了、那古野被今川吞并了,如果过后武田或者今川扯着美浓的衣领问怎么回事,道三也好说自己不过是帮女婿守城而已,过后还有继续发展、继续对远江和信浓徐徐图之的机会;。

    而且三郎这小子可以,有义气也有志气,斋undefined

    以跟公卿们一起蹴鞠、下棋、品茶、插花、饮清酿、对和歌,一起指点风雅、谈笑风生;。

    他幻想着自己可以与将军同那些所司、执事、探题、管领们策马扬鞭、一起东征西讨、杀伐肆意、剑指四方;。

    他幻想自己是小野妹子、是藤原道长、是源义朝、是新田义贞……比起熙子的婀娜诱人的身姿,这样的幻想,似乎更能让他在床榻之上金枪不倒。

    ——直到后来,他亲自去了一趟京都之后。

    然后他就傻了。

    自那以后,也会经常性地出现男根不听使唤的状况。

    现实并没有唤醒这个一直做梦的少年。

    或许有时候,现实的痛,反而会让一个喜欢做梦的家伙继续装睡下去——他认为这个天下,的确是被某些人给毁了,但不可能是那些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的公家,也肯定不是那些勇武非凡、豪气千云的幕府御用人,更不能是皇宫里那位不食人间烟火的天照大神的直系后裔。

    ——那就一定是有人造成的。

    谁呢?。

    (谁不尊重『公仪』、谁轻怠传统、谁不附庸风雅,那么就是谁!。)(很显然,先前一直霸占京都、赶走将军家的细川晴元是一个,此后把将军迎回京都的三好长庆公却是个好人,即便在包括我这个外人看来,长庆公确实常年把持着幕府权柄……)(而我这个主公、我敬爱的姑父斋藤道三大人,也是一个!。

    虽然他对我很好,他也是我的姑父,但他却藐视一切,玩具化一切……而土岐赖艺大人,虽然只会、也只喜欢画鹰,但是他确实是个风雅之人——主君不就应该如此么?。

    政事、军事的事情,由我们这些家臣们来作就好了嘛!。)(还有谁呢……还有谁呢……哦,对了,隔壁尾张的那个『大傻瓜』也是吧?。

    他站没站相、坐没坐相,从来不喜欢和歌、从来不喜欢书画,还偏偏喜欢些什么明国、高丽、南蛮的东西!。

    天底下最大逆不道的人,不是他还能是谁?。)他心里这样想着,先前却对着归蝶把三郎夸上了天——最起码,他觉得如果归蝶能够安安稳稳嫁给那个「大傻瓜」,自己也就不用再粘上自己的姑父的,那么等到自己羽翼丰满之后,自己也可以安心地、不留一丝牵挂地离开美浓,去京都生活、乃至大展身手了;。

    更何况,即便听说先代美浓守护土岐赖纯有可能是个性无能,但十兵卫却仍然不乐意亲近嫁过人后的归蝶——虽然归蝶很可爱、虽然两个人是青梅竹马、虽然好几次两个人一起外出骑马狩猎的时候,十兵卫还都用嘴巴和手指给过归蝶快乐、自己也用肉棒侵犯过归蝶的幼唇,但是,女人嫁过人就是嫁过人了,就不是处女了,就已经是被人用过的破鞋了;。

    自己身为美浓才貌勇武皆为第一的「礼节贵公子」,怎么可能会娶一个破鞋呢?。

    但是,自从自己帮着姑父道三前来那古野送信、当十兵卫再一次见到坐在织田信长身边的表妹归蝶的时候,他突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原先那个有些干瘦、身材单薄的小傻丫头,熊部变得更加丰满、屁股变得更加圆翘——如果是现在的话,可能自己两只手都没办法握住她的一只乳房,更不能一下子盖住她的屁股;。

    她走起路来的时候昂首挺熊,就彷佛别人看不到她的身体特征似的,而且明明是一介女子,昂首挺熊的步伐比男子更加高傲;。

    而当她每每看像那个大傻瓜的时候,她的身上都笼罩着一层十分耀眼的光芒,彷佛阳光下的金子一样。

    ——这种光芒,叫作幸福。

    十兵卫似乎从来没从熙子的身上,看到过这样的光芒。

    「来,熙子,你过来。」

    「怎么了,夫君啊?。」

    熙子觉得十兵卫有些奇怪,自打他从尾张回到美浓明智庄后,就有些魂不守舍。

    「熙子,来,你过来,你站在这……」

    「这里吗?。」

    「不,你再往前点,别让庭院里的怪石和翠竹的影子把你遮住……对,就这。来,你把衣服脱了。」

    「什……什么?。这……夫君啊,这样……不好吧?。」——虽说出身妻木城的熙子是个小地方的女孩子,但无论怎么说她也毕竟是个农庄地主家庭出身的大小姐,从小就是按照传统的「大和抚子」

    的礼仪培养的,她性情温和文雅,而且还特别容易害羞;。

    况且,此刻的熙子,已然身怀六甲,所以让她赤身裸体沐浴在阳光下这种事情,的确会让她有些难为情。

    「没什么不好的。家里的男丁,我都让他们去田地间帮着收割庄稼了;。而所有的女人们,包括我母亲,也都在田垄处帮着农家造饭、生火、烧水,反正是都去帮忙了,现在家里就剩你我在。当着我的面,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来吧,你听我的!。快把衣服脱了,都脱了,一件别剩、一丝别留!。」

    十兵卫的口气十分的强硬,而熙子从年幼且尚未跟十兵卫定亲的时候就对十兵卫逆来顺受、言听计从。

    见光秀如此坚持,熙子便也照做,先解开衣带,后扯下头上的发簪,然后脱了外面宽敞的吴服,接着脱到了贴身汗衫的时候,稍微有些忸怩,却在十兵卫如狼似虎的眼神之中,抿着嘴唇、双颊通红如同成1枫叶一样,将汗衫缓缓脱下。

    和煦的阳光倾泻在熙子白皙的肌肤上,给她那对原本略微平坦、但自从怀孕之后就日渐隆起且已经有些像甜瓜一般的两只俏皮的奶肉上面镀上一层金黄,又笼罩在那膨胀如一只太鼓的、据云游医生说是怀了一对儿龙凤胎的肚子,和下面饱满如麦垛一样的阴阜,还有那光滑的后背和因为孕事而膨发得像一颗欲将绽放的荷苞的肉臀、以及依然修长的双腿,而怀孕中的女人通常多汗,在汗水的加持下,初秋的暖阳让熙子整个人看起来都亮晶晶的。

    熙子羞赧又顽皮地看着十兵卫笑着。

    而这一切,在十兵卫的眼里,全然不对劲——「不……不是这样的……」

    这样的熙子美么?。

    美。

    单论美貌,熙子根本不亚于归蝶、不亚于自己的小姑姑小见之方、不亚于成日成夜只要得空就会被姑父道三拉到一个角落挺枪而入的那个天生媚骨的深芳野夫人,甚至略胜过这些女人;。

    但是,比起现在的归蝶,十兵卫总觉得熙子的身上好像差了些什么……「唉……」

    于是十兵卫轻叹了一口气,向后将身子一仰,躺在地板上一言不发。

    而熙子则迈着款款袅袅的步伐,轻轻地走到了光秀的身前,缓缓解开了丈夫的浴衣,并且用手指轻柔地在那条半勃起的阳具上面套弄着。

    「呃……啊?。你,你干嘛?。」

    「嘻嘻,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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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兵卫一瞬间立刻紧张了起来:「啊?。你……你都知道了么?。」(我从来没跟她说过我跟归蝶的事情……她怎么知道的?。

    难道是归蝶告诉她的?。

    还是说我做梦说梦话了?。)「趁着家里人都不在,你想看我光着身子,肯定是想要了,对吧,十兵卫君!。你难道不是想要了么?。——女人怀胎十月,我这现在刚刚六个月,还有大概三四个月呢!。在我怀孕这段期间,十兵卫君这么久都没有床笫之欢了,想必你肯定忍得很辛苦吧?。唉,这是妾身的过失!。来吧,就让妾身来服侍服侍你吧,夫君大人……」

    十兵卫这才松了口气,而且在熙子含了一口香津的嘴唇与滑嫩舌头的温柔呵护下,十兵卫也很快陷入了一种轻飘飘的舒服之中——只是舒服,但是并不刺激。

    (太温柔了……但是功夫甚至都不如一个普通的农家女儿。)常常会在云游和公干出访时在各处借宿,还会对该主家的女儿或人妻、甚至是人母、寡妇进行「夜这」

    来寻欢作乐并放松精神压力的十兵卫,当然会对自己的这位文静大小姐正妻的床技产生嫌弃。

    在闭着眼睛,应承着妻子过于温和的口技的十兵卫,分着心神,快速地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汉字字典、和他从小到大看过的所有书籍、包括那些色情淫秽物语读本,最终,在他的脑海里浮现出来了三个词汇:——「淫乱欲张」;。

    ——「制御不能」;。

    ——「自业自得」;。

    所谓「欲张」,即「贪婪」——没错,十兵卫从归蝶身上、尤其是这个已再次为人妻的女孩的眼睛里看到的,是一种饱含了对织田三郎那小子的肉欲的贪婪,十兵卫发现,即便是在公开的、正是的场合上,自己的表妹归蝶每每看向自己的这个「大傻瓜」

    妹夫的时候,除了满满的爱意,还有十足的、像是随时都想要把织田三郎给剥光再一口吞掉的贪婪;。

    而在熙子的眼睛里,尤其是每每赤身裸体、与自己坦诚相见的时候,那黑亮的双眸确实充满爱意与温柔,但却少了那么一份充满原始野性的张狂的渴望;。

    「制御不能」

    则是「失去控制」

    的意思——十兵卫从头迅速回忆了一下自己与归蝶从小到现在的相处的场景,他才发现,原来曾几何时,归蝶在看着自己的时候,眼里也是含带过那种「淫乱欲张」

    的神色的,但是那个时候的归蝶还是个小女孩,在「淫乱欲张」

    的外面不免会包裹了几层羞臊与胆怯;。

    并且,那个时候的十兵卫,对于这个什么都不懂的、自己又想着要若即若离的小女孩,根本没有太多在意;。

    而今天,他才总算意识到了,很久很久以前,那个小女孩是对自己非常渴望的——当初即便是取乐,也不过是用自己的手指和舌头、以及她的唇舌来敷衍戏弄罢了——只是,曾经那个在嫁人之前乐意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那个小丫头,现如今已经彻彻底底地成为了别人的妻子,并且,她过得还很好;。

    (如果那个时候,可以直接把阴茎插进归蝶的牝户里的话……呵呵,那个大傻瓜还在我的面前有什么可神气的?。

    即便是现在,我也早就玩过她的嘴巴和嫩穴了,但是毕竟没有实打实的侵占过……可她已经不再是我的了!。

    唉……)「自业自得」,在明国那边的相同含义的说法是「自作自受」——光秀觉得自己「自业自得」,或许稍微有些过了头,但是看着如今长得比以前高挑了、身材比以前结实又有了圆润的曲线的归蝶,他无比后悔倒是真的。

    至此,十兵卫的心中,彻底留下了酸楚的感觉。

    但是,对于这个「大傻瓜」,自己对待的时候还必须得恭敬,毕竟自己虽然身为美浓的外戚,但是现在充其量也就是个「足轻大将」;。

    而三郎那小子虽然比自己小了几岁,但人家已经是一个家族的家督了。

    (如此学富五车的我,却要向这么个混不吝的小子毕恭毕敬,真是让人如鲠在喉……)「啊……织田上总介三郎殿下,请恕在下明智十兵卫唐突失礼!。打扰了!。」

    「嗐!。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客气?。搞这些多余礼仪干嘛?。十兵卫兄,你是阿浓的表兄,那么你我也就是自家人!。用不着这么些繁文缛节!。」

    正在十兵卫陷入自己的精神幻境的时候,却听见织田三郎信长如此说道。

    并且,三郎说着,还挺着腰板从折凳上站了起身,大步流星地亲自走到了十兵卫身前,又转过身看着在一旁有点老实巴交、明明将十兵卫引到了居城里面却又因为见着三郎跟织田信光、丹羽长秀、佐久间兄弟等人商讨战事而一时间不敢打扰的从属于前田利家的那名近侍不耐烦地说了一句:「喏,我这都已经见着来客了,你怎么不说话?。行啦,你可以退下了!。」

    随后又弯下腰来,一把搂住了十兵卫的肩膀:「来,十兵卫兄,你也过来,一起看看。」

    这让十兵卫一时间脸红,又有些语塞。

    「啊啦——哈啊!。在下……受宠若惊!。」

    三郎不由分说,就把十兵卫连搂带挟、勾肩搭背地推搡到了自己坐着的总大将的坐席上,且一把将十兵卫按在了折凳之上——这个举动,但凡换成别家别国的一个统帅的话,手下人都可以当即站起身撤出并且不再出兵:「总大将」

    的位置不是任何人都能坐的,即便就连拥有「当主」

    身份的人也不行,而直接把一个别国别家的即便拥有「足轻大将」

    职位的小人物给摁到主帅位置上,这算是对麾下的豪族国人众们的不敬;。

    但是对于此时此刻,坐在尾张那古野城主殿的织田三郎周围的这帮人,也包括今天反常地也来到了三郎身边的林通胜、林通具兄弟来说,这都不叫事。

    自从平手政秀去世、斋藤道三召见之后,这位「大傻瓜」

    主公现在的行为,可以说是收敛良多,对于如织田信光、丹羽长秀这些家臣而言,已经十分知足了。

    ——毕竟十兵卫是通传兵,这会儿直接把局势让十兵卫记住、再由他去跟带兵前来驰援的安藤守就说明白,能节省不少时间。

    随即,在三郎看了一圈之后,他便让丹羽长秀给十兵卫详细地讲起当前知多半岛的对峙局势来。

    就在丹羽长秀再给十兵卫讲解着知多半岛村木砦周围的局势、孙三郎信光殿下也在一旁帮着补充的时候,站在一边的三郎,却直勾勾地盯着十兵卫一言不发。

    (呵呵,三郎啊三郎,你能说出来把这个人当作『自家人』这样的话,现在的你可真行!。

    自打跟蝮蛇大叔见过面之后,你可真是越来越虚伪了!。)三郎暗暗自嘲着。

    诚然,换成过去的三郎,必然不会多理睬诸如十兵卫这样的人一下。

    即便是刚刚,三郎也只是嘴上客气而已,他并没真心把十兵卫这个男人当成「自家人」——后来的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当明智十兵卫光秀真正成为织田家臣之后,三郎信长却并没有因为光秀与归蝶和斋藤家的关系,把光秀的名字写在自家家臣谱的「御一门连枝众」

    的名单里。

    因为实际上,从三郎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后,在他心里就对这个衣着体面、谈吐儒雅、举手投足的一板一眼的动作透着一股无比规矩的男人产生了隔阂。

    (这个人太装了、太无聊了!。)三郎不是没见过公卿贵族——自己小的时候,公家飞鸟井卿与山科卿来尾张的时候,自己就作为父亲信秀的陪侍接待的二位贵客,当时的三郎观瞧得真楚:当飞鸟井雅纲殿下和山科言继殿下宣读天皇旨意的时候,那确实是一板一眼、动作缓慢且庄重,念御书信的时候发出的鹤音严肃又不乏清朗,但是等父亲信秀收了天皇御笔之后,那二位上官,无论是吃饭喝酒、还是蹴鞠、闲逛,从头到脚的状态都很轻松,俩人除了穿着贵气一点之外,正常庶民百姓什么样他俩就什么样;。

    远的不说,热田神宫的宫司千秋父子,往祖辈论那也是藤原贵族血脉,而这二位在祭祀诸如天云丛剑、惠比寿、大楠木这样的神祇或神物的时候,会把架势端得足足的,但是平素里三郎见到他们俩,那千秋季光老爷子活着的时候,根本就是个邻居家爱唠叨、好管闲事却成天都会笑吟吟的「欧吉桑」,至于千秋季忠,在他父亲季光老爷子与加纳口被美浓军的乱箭射死前,那小子根本就是最开始经常被三郎带人欺负、后来也放开了自我喜欢跟三郎他们一起到处瞎胡混的小胖子;。

    而十兵卫这哥们儿,他第一次见到三郎的时候,是在胜幡城的城下町中,当时的三郎正带着一帮津岛众的兄弟们,看一位从琉球王国前来尾张的街头艺人耍猴,而且一下子是耍一公一母两只猴子——一起耍两只猴的场景可在当时十分稀奇,而那个艺人老者满嘴乱七八糟的口音,听着唐人不像唐人,扶桑人不像扶桑人,却也逗得围观的街坊们哈哈大笑;。

    再加上那两只猴子的动作极其利索,假装用纸刀纸枪打了一架之后,两只猴子还主动丢了武器,抱在了一起作了亲嘴,更然人乐不可支的同时,情不自主地纷纷鼓掌;。

    而就这位十兵卫大人,就彷佛是故意要让三郎发现自己是来窥探观察三郎似的,对于这耍猴打把势的街边小戏,完全嗤之以鼻不说,跟人凑在一起,却常常慌乱地会倒退三两步、生怕人家老百姓粘上油污泥土的衣服蹭上他自己的袍子,当时被人们围在圈子里的那两只小猴子表演结束,端着铜锣朝着观众们求赏钱的时候,这家伙也是用着极其抗拒的目光盯着那两只小猴子,似乎如果那两只畜生胆敢碰到他的布靴、他就能抽刀杀了俩猴一样;。

    并且,当探子斥候就当呗,自己问路、跟人买东西、坐下来吃东西的时候,也要摆出一副贵气派头来,在三郎眼里他倒觉得,这位彷佛并不是来当斥候、而是从京都下来巡查尾州胜幡城治理情况似的;。

    尤其是这个在做浪人远行时候在诸国留下所谓的「礼节贵公子」

    之美名的家伙,看谁都是眯缝着眼,以至于一开始三郎都以为这家伙是不是视力有点问题;。

    可等到后来,十兵卫这家伙发现了自己的存在之后、且每每在暗中观察自己的时候,都是睁大了眼睛的,这一举动,让三郎心里特别地不自在。

    等三郎后来再派泷川一益的「飨谈众」

    一打听,才知道,合着这家伙其实就是道三的侄子、美浓明智庄的少庄主——即便这样,三郎也有些哭笑不得:一介小小农庄的少爷,却看起来比一个家族的笔头家老、甚至比那些从京都下向到各个地方的公卿贵胄都有派头。

    (十兵卫此人,怕不是徒有虚名吧……这家伙的德性,可真是自视甚高!。

    之前听说他还认识那么多近畿名宿,现在想想,怕不是吹牛吹出来的吧?。)而想到这里,三郎不免又走了神——因为当初十兵卫这家伙来尾张,是为了帮助斋藤道三和归蝶窥查自己的行为举止,而在此之前,三郎还真有心思接触一下这个十兵卫,甚至觉得如果自己能和这家伙谈得来,都想要把他延揽为自己的家臣——一回想起当时,三郎就头疼加心疼,倒不是因为十兵卫的出现,而是因为在那不久之后,阿艳就被嫁去了青山家;。

    但那时候,自己跟阿艳总共也不过是几个月没见面而已;。

    这一次,两个人已经差不多有一年多没见到了。

    这一年多里,三郎一直是在隐藏着自己对于阿艳的思念的,毕竟平手爷的遗书还化在自己的肚子里;。

    三郎自打安葬了平手政秀的那一刻起,他就发誓:等到统一整个尾州,才是自己再见阿艳之时。

    于是,在这一年里,在反复跟自己先前得罪过的众多老臣与谱代继承者道歉安抚之后,三郎一直可谓是励精图治,白天亲自带兵操练、晚上常常夜读至天将破晓,对于胜幡城和那古野的大事小情,基本上皆事必躬亲,甚至是庶民之间因为粒米半糠引发的争端官司,自己有的时候也会去帮着判、帮着调解;。

    他也不再贪玩、也戒了酒,对自己唯一的放松方式,也就是每隔三天会花出一个晚上去跟归蝶同房,两个人赤裸着身躯搏戏到大汗淋漓、三郎会疯狂地在归蝶多汁的蜜穴里多灌注几次热烈的阳精之后,才会跟归蝶相拥而眠,但通常他只是睡上两个时辰后,又会轻手轻脚地推开归蝶,离开被衾,跑到书房去看书;。

    如果再觉得无聊或者情绪滴落,他便会趁着太阳还没升起的时候,骑着那匹高头大马,跑到热田神宫旁的海滩那里,跳进海里游上几个来回,让自己对阿艳的渴望之心彻底麻木疲惫下来,等到旭日东升,他才会离开海水,就着一身湿穿上衣服,任由风吹日晒把自己的肌肤熥干,然后才会去处理政事或者继续操练兵卒。

    ——但是有一天,他突然有些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了:因为那天,卧在自己身上、手上还攥着自己阴茎的归蝶说梦话了——她念叨的,是她表哥的名字:「十兵卫大人……不行!。十兵卫……十兵卫!。不要……不要……」

    这一瞬间,让三郎的心里瞬间诞生了一股比长在热田神宫周围那些梅树上的刚结出来的青梅果子还酸的滋味。

    ——归蝶先前坦白过自己在土岐赖纯身边时候的遭遇,但是对于她和十兵卫之间的事情,女人则是一笔带过;。

    后来若不是三郎点破了泷川一益在美浓的调查,她是不是还会对自己有所隐瞒呢?。

    三郎不想多疑,但他又不得不对归蝶产生怀疑,因为即使归蝶先前跟自己保证过,自己会忘了她和十兵卫的过去、和她小时候对十兵卫的倾慕,但她每次再次提起「明智光秀」

    这个名字时候的语气和神态,却都像极了自己每次谈论起阿艳时候的样子——一如自己所想象的,当阿艳在青山家和清须城里跟人谈论起自己的时候,一定会表现出来的样子。

    而当道三再次派这个十兵卫前来送会面邀请函的时候,也证实了这点——即便那天,分明是三郎主动告诉归蝶说「你表哥十兵卫兄要过来,你要不要也出来见见」

    而拽着一起迎接的;。

    即使那天一整天里,大部分时候,归蝶一如既往地全心全意扑在自己身上,但是,就在那刚刚见到十兵卫的时候,归蝶的眼神中,还是突然流露出了七分惊喜、两分惦念和一分流连。

    三郎本来有些愤怒,他恨不得马上叫醒归蝶问个究竟,并且还准备将归蝶训斥一番;。

    可刚准备起身,另一个念头突然塞到了自己的脑海中,旋即,他的眼神又突然黯然了下来。

    (或许,此时此刻,在清须城里的阿艳也是如此的吧……)到现在,三郎的确很喜欢归蝶,但他又清楚,自己对于归蝶的这种喜欢,跟自己对阿艳的钟爱其实根本没法比;。

    三郎也知道归蝶现在对自己很是死心塌地,但若是问她还喜欢不喜欢这个叫十兵卫的男人,追究到底,她要是说不喜欢,三郎心说就算是归蝶自己她都不会信。

    (如果她仍旧真心喜欢这个十兵卫,那我就确应该放她走……至少对于她、对于我、对于这个十兵卫而言,都是好事——起码不会让大家心中各自积怨,别弄得到最后因为这种事情彼此憎恶就好。

    而我倒是也不缺人陪着……如此一来,我的心倒也能空出来留给阿艳了。)——于是,此刻的三郎倒是有心思想要休了归蝶,让她跟十兵卫回美浓去吧,想必如果道三大叔能够知晓个中缘由,也必然不会怪罪自己,归蝶也确实是个好女孩,自己这么放纵不羁、归蝶还能不离不弃到今天,两个人有过那么多花晨月夕的快乐,已经很让三郎知足了;。

    至于尾张跟美浓之间的联盟,反正道三大叔还有两个儿子没娶亲,自己这边还有一大堆弟弟没结婚,而三郎早就查明,那蝮蛇道三大叔跟父亲信秀一个德性,全都是晚上在床上闲不住的主儿,膝下的女儿无论是嫡出还是私生,也都有一大堆,所以即便是三郎休妻,如果美浓那边愿意,想让另外的两个亲族子女兄弟结姻,甚至大不了自己再娶个斋藤家别的女儿,那么织田与斋藤倒是肯定还能继续做亲家。

    因此,三郎纠结半天,等到丹羽长秀给十兵卫把三河知多郡当下的势态说清之后,他才开了口:「这样吧,十兵卫兄,我们决定明天正式出兵。今晚你去跟安藤大人通传一声之后,明早上,你让安藤大人自己带几个亲信近习过来,跟我一条船渡海,咱们走水路去知多郡;。剩下留守在那古野周围的美浓子弟兵,总得有个负责调度和监管的,那么,莫不如这样,十兵卫兄,从明天开始,你就在此那古野城中驻扎吧!。」

    在一旁的林通具听罢,很刺耳地「哼」

    了一声,笔头家老林通胜也忍不住笑了笑。

    但其实并没有被三郎当回事。

    ——对于此事,三郎考虑得倒是挺周全:他是不可能真的给岳父道三或者安藤守就真正占领吞并那古野城的机会,而且安藤守就大人本来就是援军大将,把援军总大将放在自己身边,一来能让这位号称「西美浓三人众」

    之「谋将」

    的安藤伊贺守帮着自己参谋参谋军略,二来这也是将对方的侍大将兼家老放在自己身边当做人质,以防自己不在那古野的时候这帮「美浓老倒子」

    真的犯了贪心病、真的把那古野据为己有;。

    至于让明智光秀驻守那古野,三郎也是故意想给这家伙跟归蝶制造接触的机会,哪怕到时候两个人根本没有什么,三郎却也有借口自污、说归蝶不贞不轨,然后直接休了归蝶就算罢了。

    而就在这时候,向来娇生惯养的归蝶,竟然亲自穿着粗麻布衣、身上绑了一条套在脖颈、绕到后背上的干活用的捆袖带,跟一帮女孩们亲自端着一木板接一木板走进了主殿的大广间。

    那些木板上盛放的,是几千几百个紫苏叶饭团,另外还有几百条被搓成麻绳一样的、实现腌浸在味噌酱里的红薯秧——遇上能够烧水做饭的时候,这些「麻绳」

    丢进水里煮,就是红薯秧味噌汤;。

    如果不能生火造饭,饿了的时候随便取下来一节放在嘴里嚼着,倒是也能充饥。

    ——还坐在主帅位置上假装低头看着地图的十兵卫,对于光着脚踩在地板上的归蝶发出的脚步声,实在是太过1悉了,于是尽管他的头依旧低着,但他的嘴角却不免上扬了起来;。

    但等他抬起头,看向带着一帮女孩子端着饭团前来的时候,他的目光,却一点都没迟疑的被归蝶身后的一个身高比归蝶略高、身材也更加婷婷袅袅、容貌更加清丽似玉、肤色更加白皙胜雪、五官更加立体如凋、甚至比画册上的静御前一样秀美的、看起来有十岁多大的小女孩给吸引了,他的心跳也跟着加快了起来,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就连归蝶是谁都差点忘了。

    「殿下,还有各位大人……啊哟,十兵卫表兄也在啊!。」

    归蝶的脸上挂着很不自在的笑容,她倒不是因为十兵卫的目光明显忽视了自己才这样,而是因为在刚刚自己抬着盛放了饭团的木板走向主殿的时候,隔了大半个庭院,归蝶就听见了三郎跟十兵卫所说的话——倒也不是说归蝶的耳力跟素来对待事物特别敏感的三郎一样好,而是「大傻瓜」

    这家伙说起话来中气十足、调门和嗓门本身就高,想听不见他的话实在是太困难:「喏,妾身刚刚跟各位姑娘一起在伙房做了些饭团,是分给众家兵卒将官的,这会儿锅里还有正闷着的呢!。明早你们就要出征,此刻又是渡海、又是去知多郡那种穷山恶水的地方,怎么说都得带足干粮才行!。妾身祝主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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